第260节

  元旦这天,两地军区风波不断,于齐悦而言是个相对平静又愉快的日子。
  她先去给外婆送了礼,有布料有糖还有一把檀木梳子,外婆很高兴,又担心她钱花光了,掏出她积攒好几年的钱给她当零花,齐悦忙推了,又笑道:“外婆您还是攒着钱给舅舅结婚用吧,舅舅明年就要结婚了。”
  外婆哼笑一声:“你舅舅结婚,要花多少钱他自己攒去,我攒的钱都是给悦悦的。”
  余国庆满脸不可置信地问她:“娘,我是您亲生的吗?您攒的钱居然不给我一个子儿?”
  外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是亲生的,所以不给你钱,免得你赖家里不肯下地干活挣工分。”
  余国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嘟囔道:“工分能挣几个钱?我在家里赖一个月,出去一趟就能挣别人一年工分的钱。”
  外婆抬手打了他一下:“挣再多钱也没有安分日子,你以往不安分娘也不管你,但你明年结婚后,就得老实在生产队里干活。”
  余国庆嗯嗯两声,但显然没有听到心里去。
  外婆拿他无法,就不理他,只进屋给齐悦拿她今年秋天做的吃食,装了一圆簸箕出来。
  有香甜软糯的红薯干,炒得裂口的野栗子,还有盐水煮过又晒干的花生,都透着满满的外婆味道。
  齐悦嘴馋,每样都吃了一把,到了午饭的时候都吃不下饭了,等她午后离开时,外婆还将那些小吃食装了一布兜让她带走。
  余国庆有些吃醋:“你外婆做这些吃食的时候让我干活,做好后我一个沾不着,我还想着你外婆想留到过年,却没想到她全给你装了走。”
  外婆白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悦悦抢吃的,不过你放心,我给留了一部分,回头咱娘俩去袁家时给带上。”
  余国庆先是高兴,而后又哀叹:“最后还是没有我的份,我就是可怜没人疼的孩子。”
  外婆被他逗笑,又故意道:“娘就不疼你,等你有了媳妇就有人疼了。”
  余国庆顿时两眼发亮,撺掇着外婆今天就去袁家商量婚期,但被外婆一巴掌拍开了,看得齐悦乐不可支。
  “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好意思空着手与袁家商议婚期?你别放赖了,赶紧推车送悦悦回家。”
  “外婆,我想走着回家,舅舅不用送了。”
  齐悦提着布袋,小跑着走了。
  不过,没走出村子,就被余国庆骑车追上,往后车座一瞄:“赶紧跳上来,我送你回茅坪村,还能跟巧儿见一面。今天是元旦,我记得她们学校就上午有文艺表演,大约中午就能往回走了。”
  齐悦倒是不知道这事,低头看了眼手表道:“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你立刻骑车往镇上去,或许还能在半路上碰上她。”
  余国庆明显心动,又看向她:“那你怎么办?”
  “我走回去呗。”
  余国庆点头,又嘱咐她道:“你外婆要问起你,不许说自己走回去了。”
  齐悦又好笑又好气,冲他摆手:“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第453章节操
  齐悦提着一布袋吃食,信步走回家时快三点了,她算着若是再去龙源村给叶婶子送信,怕是得天黑也未必回得来,便决定明天一早去。
  帽儿山的小花豹她已经有三个月未去看了,明天要不要顺路上山看看它?
  想想就心动,她立马动手给小花豹做吃的,买不到肉,她就用糯米和豆子混了油渣子做成糯米滋。
  香气飘出灶房,不但引来了馋嘴的齐明明和牛根,还有黑着脸的齐老太太,张口就训:“家里拢共这么些糯米和豆子,你现在全用了,以后吃什么?”
  齐悦皱眉,余秀莲听到动静赶过来解释:“娘,悦悦用这些我是知道的,她去龙源村雷家,总不好空手去的。”
  余秀莲不敢说齐悦其实是做了糯米团喂花豹,不然前几天丢了钱的齐老太太更要炸了,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压住齐老太太的火气。
  “空手去怎么雷家怎么了?这还没嫁过去,就学会搬空梁家往婆家送了!”齐老太太的声音又尖又利,余秀莲有些慌,虽觉得婆婆的话不对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齐悦看着暗自摇头,她娘还是太软了,惯得前一阵软趴的老太太重新长出气势,长此以往婆媳俩必然又回到分家前,齐悦可从不小看老太太的战斗力。
  她上前一步,握住她娘的手冲齐老太太道:“奶奶,这个家如今是我娘在当家管钱。”
  齐老太太听懂她话里的潜台词,气得脸都红了:“你是说我个老太婆是吃白饭的,在这家里连句话都不能说吗?”
  “悦悦不是这意思……”余秀莲慌得连忙解释,但手被齐悦猛地一握,话不由得断了,侧头看向齐悦。
  齐悦笑盈盈地冲齐老太太道:“奶奶,我可没说这话,您不能冤枉我。”
  齐老太太哼了一声,齐悦忽然转了话头:“奶奶,前些年您把我爹养大,又让他娶了我娘,之后又有了我们姐弟三个,您真的是劳苦功高,我们这些晚辈肯定是要孝敬您,让您晚年享福,所以那些杂事劳心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让您过得舒心清闲才是我们最大的孝顺。”
  齐老太太听着前头的话还顺耳,但后头忽然变了脸色,她可不是那些能被轻易糊弄住的人,她瞪着齐悦怒道:“什么叫让我过得舒心清闲?你们一句话不让我说,我能过得舒心吗?你们存心是想气死我,尤其是你齐悦,你是不是怨恨我当初拦着你和雷家那小子好……”
  “又怎么了?”
  齐老爷子提着一空筐子,与扛着锄头的齐传宗一道进了院门,听到争吵声,不高兴地高喊一声。
  齐老太太的声音一顿,堵着气的站在灶房门口不走。
  齐老爷子丢下筐子,拐着一条腿大步走过去,张口问道:“谁来跟我说说,刚刚发生什么事儿?”
  齐老太太哼了一声,扭过头。
  齐悦却是不好说,看到老爷子拐着腿赶过来她就有些内疚,其实刚刚她让一让老太太也没什么的。
  “爷爷,我来说。”齐明明兴奋地举手,小嘴叭叭地将刚刚的事说了,齐悦和齐老太太说的话几乎一字不超,就连表情都学得有五六分像,看得齐悦差点笑出声。
  齐老太太却着恼:“你个丫头学谁说话呢?你奶奶我有那么尖刻吗?”
  被齐老太太三角眼一瞪,齐明明立马机灵地缩到齐悦身后,齐老爷子脸色发沉:“你看看你现在的那样子,那若还不叫尖刻,咱村子里就没有尖刻的人。”
  齐老太太被数落得脸色涨紫,齐老爷子还没放过她:“悦丫头刚刚没说错,你年纪大了,就别操那么多心,安心在家享福就行了。反正没有短了你吃的喝的穿的,放在咱村里头你就是独一份儿的享福老太太,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齐老太太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干瘪的嘴动了好几下,最后赌气甩手走了:“行,让我享清福是吧,以后我院子不扫,饭也不做了!”
  齐悦有些愧疚,望向余秀莲,后者脸上却没有半点愁苦,反倒笑着安慰她:“娘干惯了活的,多些少些没关系的。”
  齐明明眼睛一转,举手道:“娘,我每天早上帮你扫院子,晚上放学回来也可以帮你做饭。”
  “我,我也帮忙。”牛根跟着他二姐说道。
  齐明明瞪他:“你不许跟我一样。”
  牛根有些茫然,余秀莲抱住他笑道:“你还小,娘不用你帮。”
  齐明明得意地伸手按牛根的小脑袋:“小矮子,你还有扫把高呢,等你长高了再跟我抢活。”
  “我,我会长高的!”牛根扬起小爪子拍开他二姐的手,气鼓鼓的小脸如河豚一般,还挺着胸认真地反驳,那小模样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声传入堂屋左边的房间,气得里面传出一阵摔打声,但谁也没有理会。
  袁巧儿被余国庆半路上接着了,但不知为何傍晚才回到家。
  余国庆是一副偷吃了人参果的高兴模样,袁巧儿脸上则如沾了胭脂一般,见了齐悦明明很开心,但只低喊了声“大姐”,就一溜烟地跑回了袁家。
  齐悦捕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抓住余国庆去后院审问:“你对巧儿,没干什么不应该的事吧?”
  余国庆正荡漾着呢,听到她的审问,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小丫头,居然拿我昨天说你的话来堵我。”
  齐悦及时躲开爆栗子,忍不住笑出声:“世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在余国庆瞪她之时,又咳了两声严肃道,“舅舅,巧儿可才十五岁,你可不能太禽兽?”
  余国庆面露遗憾,冲齐悦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你家男人一样禽兽?你舅舅我可是有节操的。”
  齐悦脸上一热,实在没底气争辩他前一句,但对于后一句,她笑了一声:“明年巧儿才16岁没成年,舅舅可要保持住你的节操哦。”
  余国庆:“……”他能把节操丢掉吗?
  很快,他愉快的决定,节操可以偷偷丢掉,只要不被齐悦这丫头发现就好。
  不久之后,袁婶过来请齐家大房七口人去家里吃饭,余国庆是连带的,却热情如主家一般,引得大家偷偷发笑。
  袁巧儿更羞涩的避走,连齐悦都没找到机会跟她多说几句话。
  她顿时生出一种自家养好的白菜被别人偷走的忧伤。
  不过,今晚的两家聚餐还是吃得很开心热闹的。
  夜深后,曲终人散,各自回房睡觉。
  太阳升起后,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齐悦提上一篮子的糯米滋,还有送给雷家的礼物,跳上余国庆的后车座,向着山的方向前进,阳光笼了她一身,暖暖的。
  太阳无私,同样把阳光洒落在数千里之外的北方。
  只是这阳光并没有多少暖意,反倒映照着雪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一辆军绿吉普开到一堆积雪前骤然刹车,司机侧头对副驾驶上的周政委道:“政委,前路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车子开过去可能陷进雪堆里。”
  周政委还未回应,后座的雷军拧起了行军包:“政委,我就在这下车,前面只剩下十里路了,我能赶上今天开往京市的火车。”
  周政委摇头咒骂道:“那群兔崽子们前两天要是勤快些,通往镇上火车站的路早就打通了。”
  雷军点头:“是该早点修通,上头下发的物资这两天应该也会到了。”
  周政委笑了一声:“那我回去后就叫一营过来扫雪如何?”
  第454章改口红包
  一营是作战部队,作战则冲在最前面,没任务时参加训练也要争第一,但不承担清理路障这类勤务工作,不过雷军这次点了头:“扫雪也能训练体能,祁阳会带着一营战士成为扫雪前锋。”
  祁阳这会还不知道自己要成为扫雪前锋,他拉了拉脖子上的围脖,羊毛线织成的,不像是雷军会买的,极可能是他那小媳妇送他的。
  以往雷军将他小媳妇的东西护得严实,这次居然将他小媳妇送他的围脖转送给他,祁阳只觉得浑身都热乎起来,再大的寒风都不惧。
  心里一激荡,就冲刚刚集合完毕的一营兔崽子们喊道:“所有人都有,户外跑步十公里,中途掉队者中午不用吃饭!”
  此令一下,顿时哀嚎一片,有人气愤高喊:“祁副,你这是趁雷营不在,蓄意报复!”
  “我就报复怎么了?”祁阳根本没有半点藏着掖着,狞笑道,“既然雷营在的时候,你们乐意增加训练难度,那他走了也得继续保持,等他回来你们再继续显摆!”
  一营的战士们被他这番无耻的话噎得无语凝噎,既然说什么都没用,那就往死练吧!
  哨声一起,数百人一齐迎风奔跑,震得寒风都绕了道。
  另一边,周政委下车陪着雷军在雪地里走了一段路,然后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雷军迟疑未接,周政委瞪他一眼,直塞到他手里:“放心,里面不是钱,是我给我老上级的一封信,到了京市,若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无法应付,就把信叫人带给我的老上级。”
  雷军动容,觉得手里的信分外沉重。
  周政委嫌弃地看他一眼:“别做这副难看模样,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带兵呢。”然后又掏出一个信封给他,“里面是你上次找我要的什么结婚三大件的票,我也没凑齐,你就看着大致买吧,若是缺钱买不起,那你回来后立刻还给我,还有好多人排队等着要呢。”
  雷军却扯动唇角露出一丝笑:“您可以告诉那些排队的人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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