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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共饮

  吱嘎!
  姜铭踩下刹车,车子停下,看看挡在车前的青年,他放下车窗。
  青年大步走过来,在车门前站定,抱了抱拳,“小的初七,见过姜少。”
  “何事?”姜铭端坐车内,淡淡问了一声。
  初七面带微笑,恭声道,“我家少爷让我问姜少一声:可愿移步,共饮一杯?”
  “带路。”姜铭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姜少请!”初七施了一礼,便走到车尾相候。
  钱贝儿见姜铭调转车头,开口问道,“你和他见面,我跟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姜铭问她,“想不想同去?”
  “想!”钱贝儿粲然一笑,脆生生的回应。
  “那便一起去。”姜铭这样一说,钱贝儿脸上笑意更甚。
  调转车头,有初七引路,姜铭把车缓缓开向赵宅。
  六套院落,赵须明住在右数第二套,赵允初是其独子,自然与他同住一起。
  赵府门前自有专门的停车处,姜铭的车子停在一排排的豪车、跑车中间,就显得格外另类,不过谁又在意这些,只要知道车上下来的是姜家少爷就足够了。
  大门前,赵允初微笑相迎,“请进。”
  姜铭还以一笑,同他而行。钱贝儿跟个乖乖小媳妇儿似得跟在姜铭身后,不说话也不东瞅西看。初七一进府门,便悄悄退去了。
  沿廊道穿过两进院落,才到了西偏院,半月形拱门上有“月朗”二个篆字。
  见姜铭多瞅了两眼,赵允初微笑道,“附庸风雅而已,让你见笑了。”
  “很好。”姜铭赞了一句,便跨步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摆设也不多,除了石桌石凳,便只有旁边的两株石榴树了。
  地上铺了青砖,将满是青草野花的地面割成一片片,细细看来,竟似易经乾字卦。
  姜铭不信天命卦卜,却精通五行八卦衍化,所以一眼便看了出来,不过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着赵允初坐到石榴树下。
  石桌上放了两坛酒,两只酒碗,酒菜只有三道,烤羊腿两只,花生米一碟,拌黄瓜一盆。
  赵允初端起酒碗微笑问,“来一口?”
  姜铭端碗,与他对视一眼,便将酒一饮而尽,“好酒!”
  “喜欢就好。”赵允初说着,也举碗喝了一口,放下时,里面还有大半的酒,“我的酒量一向很浅,也就只能陪你这样了。”
  “不碍的。”姜铭拿过酒坛,给自己满上。
  赵允初看他自斟,并未拦阻,也无伸手相帮的意思,而是微笑问,“既然来了一叶之秋,为何过门而不入?是怕我请不起酒吗?”
  若不是他派人去请,姜铭早就离开了,此时他问起,姜铭便回了句,“忘了路,忘了门。”说完,又是一碗酒下肚。
  赵允初陪他饮了一口,才问,“是不是也忘了我?忘了她?”
  姜铭轻轻点头,“忘的很远。”
  远的隔了两千年!
  你们在那边,我在这边,恨不能舒,怨无人诉,纵使不忘,又能奈何?
  赵允初轻轻捻了一下酒碗,伸手拈起一颗花生,丢到嘴里,咬碎咀嚼,“还是记得的好。”
  “我也想记得。”姜铭再饮一碗酒,抓起羊腿,张嘴撕下一块肉来。
  赵允初看他一眼,劝道,“人力难及之事不提,喝酒。”
  “干!”姜铭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赵允初看他真的一饮而尽,伸手拎过酒坛,把酒添满,也端起一饮而尽,想是喝的太急,他的脸一下变了颜色,偏头捂嘴干咳两声,转回头来,“咳咳……是我逞能了。”
  “你不必如此。”见他如此,姜铭脑中猛地浮上一个念头——他不是司马临风!
  司马临风和他一模一样,都是景画为面,诗文做骨,谦谦在手,温润如玉的公子。
  可司马临风绝无他这般豪气,更少了猜度人心之智。
  “你放心好了,只此一碗,绝无二回。”赵允初比任何人更懂量力而行的道理,何况与姜铭共饮,这一碗够了。
  “那就好。”姜铭也不希望有第二回。
  夹两筷黄瓜下肚,待脸色好了些,赵允初才看着姜铭道,“真没想过我们还能像这样坐在一起喝酒。”
  以前的姜铭,赵允初怎会放在眼中,更别提私院共饮,他可配?
  “我也没想到。”两千年前,姜铭可从未想过魂穿千年,与人共饮。即便在当时,他也没想过自己的酒友是翩翩公子、诗画书生,他的酒友该是可纵马提戈、黄沙染血的男儿。
  可如今……
  苍天弄人,谁能奈何!
  姜铭连饮三大碗酒,才把这涌起的心绪压下去。
  看他饮酒如饮水,赵允初嘴角抹出笑意,“家里多的是酒,你不用喝的这般急……你来了。”
  他最后一句,却不是对姜铭说的。
  慕容兰心走进院来,看到他们两个对桌共饮,脚步一顿,才缓步走到近前,坐到赵允初一侧,问道,“你们两个怎会一起喝酒?”
  “姜铭陪我来看朋友,要离开的时候,赵少爷有请,我们就过来了。”一直默不吭声、数指甲玩的钱贝儿主动接口。
  “原来是这样。”慕容兰心看她一眼,又去看姜铭,“酒好喝吗?”
  姜铭还没回答,钱贝儿又先开了口,“赵家的酒应该错不了,不过可能还是比不上我家的女儿红,当初姜铭可是抱着坛子喝的。”
  “哦。”慕容兰心轻应一声,伸手去抓花生米。
  赵允初看看两个女孩,最后微笑看向钱贝儿,“我是家中独子,所以这个院子里,还真是没有上好的女儿红,若姜铭喜欢,也只能去别家讨了。”
  “有酒就行。”姜铭说完便吃肉喝酒,一下变得无趣很多。
  “客人来了那么久,我还没请教尊姓芳名,说起来有些失礼,还忘姑娘不要见怪。”赵允初也没打算管他,而是找上了钱贝儿。
  钱贝儿展颜一笑,“除了看电视,好久没听人这么说话了,乍一听还真有点不适应。不就问个名字,那里来的这么多讲究,不过……”
  说到这里,她伸脚踢了姜铭一下,才接着道,“今天你得问他,谁让我是他带来的。”
  石桌就那么大,什么都遮不住,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那个小动作谁能看不见?
  花生在慕容兰心指间轻捻,迟迟没送入口中,似乎是听他们聊天入了神,所以才忘了吃。
  赵允初微微一笑,看着大口吃肉的姜铭不说话。
  姜铭给他看的别扭,把肉吞进肚里,“她姓钱,叫钱。”
  “钱钱?”赵允初一脸笑意,看着他,“还有这种名字?”
  “喂!”钱贝儿不满的嚷一声,又踢姜铭一脚,“你怎么乱改人家名字?我叫贝儿,又不叫钱!”
  “贝,以前就是钱。”姜铭还是有说辞的。
  “这么说来,你这块地里长的,我也能给你灌满水了?”钱贝儿唬着脸问。
  地里长的是“姜”,灌上水就是“江”,足见钱贝儿反应还是不慢的。
  姜铭看慕容兰心一眼,侧头问钱贝儿,“我喜欢钱,你喜欢被水淹吗?”
  听他这么说,钱贝儿嘴角上扬,笑意盈盈,“我水性好的很,淹不着。”
  只说淹不到,不讲喜不喜欢,仿佛是个女孩儿,情商就比姜铭高一大截。
  “他肯定不想你把他丢江里去。”慕容兰心终究没吃那颗花生,又放回到盘子里,看姜铭一眼,“狗刨都不会。”
  “真的吗?”钱贝儿笑着去扯姜铭的衣袖,“我可以让滚滚教你。”
  “滚滚?”姜铭怎么听,这都不像一个正经的名字。
  “我养的德牧,可聪明了,若有狗刨等级考试,过四六级肯定没问题。”钱贝儿提起自己的狗狗,那是赞不绝口。
  姜铭瞥她一眼,伸手去抓花生,手没碰到花生,却碰到了赵允初的手,若是对方是女人,两人都会觉得是暧昧一刻。
  可惜对方不是,两人齐齐缩手,只是姜铭是空手而回,赵允初却多捏了两颗花生。
  “看你们喝酒好没意思,我先回去了。”慕容兰心只当没看到他们的“亲昵”,起身欲走。
  “等等。”姜铭起身拦人,然后抓起酒坛,把酒咕咚咕咚倒进嘴里,末了以袖拭去嘴角酒渍,把酒坛放回桌上,看向赵允初,“酒已尽,我该走了。”
  “我送你。”赵允初并没有留客,而是起身相送。
  姜铭没有意见,大步向外走去,赵允初亦步亦趋,紧紧相随,钱贝儿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喘着粗气冲上车子,钱贝儿问,“你就那么没信心?”
  “不懂你说什么。”姜铭发动车子,发动机轰鸣着,车子脱弦而出。
  “装傻充愣,真没意思!”钱贝儿撇嘴表示不屑,不过手里也没停歇,麻利的拉上安全带。
  坐在一个酒鬼的车上,她又怎能不担心?没吵着替他开车,已经算她胆子大了。
  车子开的远了,慕容兰心才缓缓走出赵家的大门,问站在一边的赵允初,“怪不怪我?”
  “我们只是喝杯酒,聊聊天,你不必如此。”赵允初温柔的看她。
  “没有必要。”慕容兰心莲口轻启,其意渺渺。
  赵允初向远处看去,“以后就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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