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那小郡爷虽说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但似乎吓得不轻,竟连连恶梦,十王爷心疼爱子,天天到女皇那儿哭诉。
  女皇被烦的不行,又拿这个最小的弟弟没办法,索性将主事的几个官员都罢了职,又下令专门为娇花会建一栋楼,并给了小郡爷一个荣誉魁首,十王爷这才止了哭闹,回去专心陪着儿子了。
  只是这去年便定了的工事,缘何拖到现在才动工,杨乐夭百思不得其解。
  离开之前,杨乐夭还是在案场附近转了一圈,虽没瞧出什么名堂,但却碰到之前那发怒老者,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闷闷的抽着旱烟。
  本来她身旁还有刚才那个小年轻在劝慰着,看到她过来,那小年轻立马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慌慌张张的背影。
  杨乐夭顿了顿,让跟着的几人停住,自己走上前去蹲在老者身旁。
  “老人家,您好!”
  那老者瞥了她一眼,继续默默抽着旱烟。
  杨乐夭摸了摸鼻子,继续搭话道,“老人家,我叫杨乐夭,今天刚被派来负责花满楼的!”
  那老者再次抬眼瞧了瞧她,缓缓开口道,“大人,小的曹花子,就是个小泥匠!”
  杨乐夭装作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又向她的方向凑了凑,“老人家,我看你好像有点不高兴,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了!”
  曹花子没理她,在身旁的砖块上敲了敲烟杆,抖落烟灰。
  “老人家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跟我说说,我必定想办法来解决!”
  曹花子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猛抽了一口旱烟之后,低声道,“小人没什么事儿,多谢大人关心了!”
  她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拱手说道,“大人若没其他事,小人先去忙了!”
  杨乐夭摆了摆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站着的几人,若有所思。
  临近傍晚,杨乐夭让跟来的两人直接回去了,自己紧赶慢赶,仍是踏着月色回到侯府。
  杨青早已让人备好饭菜,酒足饭饱后,时辰却已不早,杨英匆匆在外室睡下,杨乐夭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忙碌了一整天,此时方能得到一丝喘息,思念如流水般扑面而来。
  昨日闹了个不愉快,杨乐夭本想着今天去哄哄,说些甜言蜜语,可花满楼一行,说没猫腻她都不信,明日她只怕还要过去走一遭。
  玉楼那儿,大不了早点完事后,再赶过去给他个惊喜。
  只是事事不由人,接下来几件事的冲击,让杨乐夭忙的脚不点地,连充足睡眠都成了一种奢侈,更别提抽出时间去玉楼安慰心上人了。
  第40章 暗藏玄机
  下了朝,杨乐夭去工部晃了晃,昨日那两人自动跟了上来,杨乐夭知道这估计是林老太婆有了吩咐,也就装作不甚在意。
  午时将近,杨英过来问是否回府用餐,杨乐夭点头应是,那两人见状,只得告退。
  杨乐夭为此将杨英好一顿夸,这娃儿除了对自己有点死脑筋,对其他人事,那脑袋可是活络的很,简直能做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有杨英在旁,天晴暗中跟着,杨乐夭也不怕她们搞什么跟踪,大摇大摆的去了工地。
  只是让她诧异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是,她们没在花满楼案场找到曹花子,私下打听的说法是请了病假。
  昨天还精神振奋、生气勃勃的模样,今日就生了急病,鬼才信。
  杨乐夭让天晴拿了银两去暗中打听了曹花子的住处,三人找了一家酒楼匆匆用了餐,就往城东庙方向走去。
  待绕过城东庙,眼前的景象却让杨乐夭傻了眼,打听到的消息只说曹工住在城东庙后的胡同里,可没说胡同里住着这么多人家啊。
  眼前没有上千户,也有几百户人家吧,房子一座紧挨着一座,斑驳的旧墙面散发出腐朽的气味,衣衫褴褛的人们神情麻木的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匆匆行走。
  孩子的哭闹声,男人的骂街声,女人的怒吼声在整个胡同中反复循环。
  杨乐夭皱紧了眉头,来到这儿后,看到的都是豪华奢靡的形象,富贵的生活让她习以为常,她以为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可眼前的景象颠覆了她的自以为是,原来她也不过是说书人口中的朱门。
  正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无法思考的时候,身旁的杨英突地拉了她一把,一个酒鬼从她身旁堪堪擦了过去,摔倒在不远处的泥地上。
  那酒鬼在地上努力挣扎了几次,终于慢腾腾的爬了起来,从她身边经过的人对她视若无睹,没有一个人想着上前扶她一把。
  杨英对那酒鬼毫无兴趣,随手抓住身边一人问道,“大娘,请问曹花子泥匠住哪里?”
  那老婆子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努了努嘴,指着酒鬼道,“咯,跟着她就能找到了!”
  见杨乐夭两人满脸疑问的看向她,老婆子冷笑道,“她就是花子家的老大!”
  杨乐夭看向那摇摇晃晃走远的酒鬼,谢过老婆子,追了上去。
  身后的老婆子却叫骂道,“这花子也真是可怜,生了这么个玩意儿,被官家退了不说,整日无所事事,光顾着喝酒,还得让老母亲出去做工养她,不孝女啊......”
  杨乐夭突地缓了缓步子,不再急着追上去,只和杨英远远的跟着,看她进了其中一户人家,方慢慢踱了步子走到屋檐下。
  果不其然,屋内传来曹花子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你这个不孝女还好意思回来,你怎么不醉死在外面。”
  稍后又传来一年轻女子的声音,该是那酒鬼,哭喊道,“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一男声骂道,“你个老太婆,不要碰我的安儿,她心情不好,喝点酒怎么了!”
  “还不都是你惯的!”曹花子虽仍怒气冲冲,但音量明显低了下来,“受点挫折就爬不起来,一点都不像我曹家的种......”
  “怎么不是你曹家的种了,难不成你还怀疑我跟隔壁王老婆子,好啊,我这就带安儿去找王老婆子......”
  “你这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怀疑你了,越说越离谱!”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看不得安儿好......”
  “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些,我现今是连说几句都不能了?”曹花子委屈的声音越来越弱。
  杨乐夭听到这儿不觉笑了起来,这曹花子看来也是个夫管严,她示意杨英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几乎是立刻就传来了曹花子的声音,“谁啊,等等!”
  “老头子,来人了,我去开门!”
  曹夫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曹花子小跑着过来开了门,却在看到门外站立的两人时,慌了神。
  里面的曹夫没听到曹花子的声音,有丝担忧的问道,“谁来了啊!”
  “哦,哦!”曹花子这才回了神,扭头说道,“没谁,问路的!”
  看着曹花子带上门,将她们堵在外面,杨乐夭轻笑道,“曹工这是不欢迎我们?”
  曹花子听此,忙的恭敬行礼,“大人,小人屋舍简陋,不若移步,前面就有个小酒馆,小人请客!”
  “哦,是吗?”杨乐夭说道,“可本侯就想到曹工家里讨一杯清水而已!”
  “侯,侯爷,您是,您比......”曹花子被杨乐夭的身份惊得说话都不能连贯。
  “本侯自然比林琳那厮身份尊贵!”知她想问什么,杨乐夭轻松给予肯定,问道,“如此,本侯可能进去讨杯清茶?”
  其实杨乐夭这话自己说的都虚,按身份,她堂堂一品侯,确实位份尊贵许多,可自己如今毕竟是工部副手,在林琳手下办事,很多时候反而受到钳制。
  曹花子仍是有些犹豫,曹夫却因为担心,追了出来,“哪个问路的啊,问这么久?”
  出了门,却看到曹花子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她面前的两个女子,一个衣着尊贵,那张脸比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都漂亮;一个英气非凡,脸上却仿佛粘着冰,往外透着寒气,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看自家男人不自觉的退了两步,曹花子上前扶住其胳膊,细声安慰道,“没事,有贵客到,你快进去准备最好的茶水!”
  曹夫偷偷的看了眼杨乐夭两人,又担心的看了眼自家婆娘,方转身进了屋里。
  曹花子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动作,“侯爷,请!”
  杨乐夭也没客气,直接进了屋,与破落的外墙截然不同,内里倒是整洁有序,丁点大的院子中开辟了一块菜地,种满了各色各样的绿叶菜。
  杨乐夭快速扫视了一下,院中已不见刚刚那醉鬼的身影,想来是被扶进了屋内。
  曹花子将她们领入其中一个房间,看模样是曹家用餐的地方,桌椅已有些破旧,但却十分干净。
  杨乐夭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杨英站到她身后,曹花子见此,停在不远处,神情有丝慌张。
  杨乐夭只细细盯着她,也不问话。
  曹花子是心中越来越没底,但一时又不敢胡乱出言。
  拧着水壶和茶碗进来的曹夫,一看屋内这凝固的气氛,大气都不敢出,曹花子上前将水壶和碗都接了过来,轻声说道,“没事,你先去照顾安儿吧!”
  “噢,好!”曹夫看了自家婆娘一眼,也没敢多停留,匆匆转身离开。
  待曹花子倒好茶,杨乐夭喝了一口便放下,倒不是她有多嫌弃,实在是胃口被养刁了,非好茶难以入口。
  见对方倒好茶仍是退到原地,不吭一声,杨乐夭锁眉问道,“现在曹工可能告诉本侯,昨日你与程总工因何而争执?”
  “侯爷知道?”曹花子心中怀疑,自己与程锦争论时,她并未出现,但此时她这话中意思,明显知道程锦与自己有冲突。
  但到底知道多少,她心中没数,害怕说多了眼前人到时没能力解决,还会累及自
  己。
  “小人与总工大人不过有些意见上的不同,已经都解决好了!”
  曹花子干笑,她仍是不敢拿自己的饭碗作赌。
  “曹工这是不信任本侯了?”杨乐夭表面仍是平和,心中却渐渐生出不耐,“若是都解决了,那曹工为何在家?”
  “那是......”
  “不要跟本侯说什么身体抱恙,曹工这体质只怕去搬砖扛水泥也绰绰有余!”
  杨乐夭真是有点生气了,自己好说歹说,不过就是想探明真相,可眼前这人,到现在还不知所谓。
  “本侯知道你担心什么,可若事关花满楼,你瞒着,真出了事,不但本侯被问责,你们一个也脱不了!”
  “侯爷恕罪!”
  被杨乐夭突如其来的愤怒,亦或是被她的话语吓住,曹花子忙的跪下,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娘,你不说我说!”
  这时,从外头冲进来一个人,让杨乐夭颇为震惊,正是之前她们跟着的那醉鬼。
  “你进来干甚,快回去!”
  曹花子忙的起身,欲拦住那醉鬼,却被她推开。
  那醉鬼跪在杨乐夭脚边,神情愤然,“大人,您可是能做主之人?”
  杨英回道,“我家小姐乃是定远侯,堂堂的一品侯,你说可能替你做主?”
  曹花子仍想上前阻止,被杨英一把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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