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那之后又回家里住了,保险话务员的工作也辞了。
下一步干什么,还没想好,趁此好好儿休息一阵。
这一次失恋,也不像曾经痛哭流涕,伤感是有的,但不到伤心欲绝,更多的是解脱。
每天跟家里陪周丽萍,和以前一样懒,吃完饭就上网,要么看电视,也不干活。
周丽萍还说她:“你就不能干点活儿?”
“我都干了你干什么?”
“你就不能关爱父母照顾老人?”
“我也是为你好啊,老人多锻炼锻炼对身体好。”
不理她了,带上小狗出去遛弯了。
再回来,人还跟沙发上躺着呢。看不惯,又是一顿抱怨,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两样。但有一点不同,再也不说比较她和郑雷的话。
一礼拜过去,郑雪脑门的包消得差不多了。
这天天气不错,主动提出遛狗。
下楼后拍一张蓝天拍一张狗。
发朋友圈:“重获新生。”
第七条赞后有人留言:“沈涛找你呢。”
又有人附言:“也找我这儿了,还哭了,你俩到底怎么了?”
还有人说:“你怎么把他拉黑了,什么事儿都好商量啊。”
再多的也不看了。
自己留一条:“统一回复,过去的事已经完全过去,谁再跟我提沈涛我就把谁拉黑。”
那会儿三千多公里外的西藏万里无云,天空湛蓝似能滴下水。
宽阔的路边有一木屋,屋里烧着炭火,靠墙一张窄床,床上一张羊毛毡子。
老破椅上坐着个人,灰头土脸正调试一把吉他。
三分钟后有人敲门。
“进。”
那人便进去了,是一穿着藏服的姑娘。
“普布让我过来看看你修好了没。”
“快了。”
乐呵着一笑,站起来:“我跟你一块儿过去看看。”
普布是路口小酒吧的老板,请了人每晚在店里唱歌,那人会谱曲,余山常帮他写词,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去的路上姑娘问他:“你怎么不唱?”
“我不会唱。”
“我不信,扎西的歌都是你写的。”
“我只写了词,不会谱曲也不会唱歌。”
“那你也很有才华。”
他咧嘴一笑:“才华有什么用。”
姑娘想了半天,想不出有什么用,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到时普布已经替他调好了酒。
他惊:“大白天就喝?”
“新作品,马奶调的,尝尝看好不好喝,好喝了就卖,不好喝了就不卖。”
“我也不会品啊。”
边说边喝一口:“不错!”
普布便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新品,欢迎新老顾客前来品尝。
问他:“中午一起吃饭?”
“必须的啊,氽灌肠再蒸个牛舌,陪你喝几杯!”
普布笑,头上一顶毡帽,露出镶银的牙。
他还坐那儿喝着酒。
先前那姑娘坐一旁玩手机,脖子压得很低。
“现在的年轻人,都被手机迫害了。”
姑娘笑:“你不玩手机吗?”
“玩的少。”
也掏出来,看了几条新闻,随手打开朋友圈。
下滑了几条,忽然愣住。放了酒杯站起来,高脚凳磕地哧溜一响。
姑娘抬头:“你怎么了?”
他收了手机装进旧棉袄的口袋里,一言不发往外走。
掀开棉絮做的门帘,想起什么,又退回去。
去后厨找普布:“借我点儿钱。”
“借多少?”
“一千五。”想了想,“两千吧,两千。”
“你干什么?”
“买机票,回家。”
普布愣住:“这么突然?”
他笑:“不突然,等很久了。”
拿上钱又往外走。
“还回来吗?”
“不知道。”边走边说,“那车给你了,当我还你的钱。”
“谁要你的破车。”
“好着呢,新换的轮胎,发动机也改了,你要不用就转手卖了,能卖不少钱。”
普布:“剩下的钱我再给你转过去。”
“留着花吧,当我交的饭钱。”
走了。
和来时一样干脆。
起飞时间下午三点半,经西安转机时停了两个半小时,真正落地已经到了半夜十一点半,走出机场十二点。
凛冬时节,冷风灌脖子,冻得人出气都喷白雾。
他打了辆车去了一路边摊。
那摊子四周包了蓝色尼龙布,中间俩长桌,圆凳围起来,中央两口锅,冒着热气煮着菜。靠里坐了俩学生,喝着汽水吃着面。
余山到时近一点,掀了帘子往里走,边走边笑。
郑雪穿着长款羽绒服,缩着脖子打着盹儿,跟前两瓶啤酒一碟菜。
“老板!加菜!”
打着盹儿的人一激灵。
抬头一看,他穿着辨不出颜色的旧棉袄,腿上一条工装裤,脚上一双登山靴,登机前已特地打理过,仍然盖不全雪后泥点。还戴着金边窄框眼镜,瘦了许多,镜片遮了半张脸,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全没了,露出不整齐的牙。
招呼她:“新年好!”
郑雪看了他半天:“你怎么黑成这样?”
“紫外线强,晒的。”
挨着她坐下,搓搓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废话,说到做到是我的人生信仰!”
吃东西,涮了牛肚和青菜。
问她:“要辣椒吗?”
“多来点儿!”
边吃边喝酒。
郑雪打量他:“出去这么久混的也不怎么样嘛!”
是不怎么样,一分钱不带走的,一分钱不带回来,路费还是借的。
掏出手机给她看相册。
头一张是郎朗星空,剪影是雪山大树和狗。
郑雪哇了一声。
第二张是行跪拜礼的信徒,紧闭双眼双手合十。
第三张是餐馆照。
“去的路上没钱了,在这儿打了一阵工。”
再翻一张。
“这是在加油站打工,走的时候没要钱,让人给我加满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