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越千池冷哼一声,还算这小子识相。说起来这小子倒是个嘴上讨喜的,要不是有点眼色,他堂堂亲王也不会和一个小庶子打交道。
  两人喝到华灯初上,连近欢送越千池上了马车,这才打开一直别在腰带里的折扇。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慢悠悠地朝相熟的花楼走去。
  未走到花楼,只听得一女人娇声唤他连四公子。
  他回过头,见一绿衣女子娇俏地站在不远处。粉面桃腮,眼波流转,好不羞怯。桃花眼闪了闪,似乎是想起了这位女子是谁。
  女子见他回了头,小迈几步,走到跟前,盈盈行了一个礼。
  “连四公子安,小女是李御史家的姑娘,早前与连四公子在大济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连四公子可还记得”
  “原来是段姑娘,连某这厢有礼了。”
  此女正是段雯秀,专程在此地候着连近欢的。最近李家连受打击,一家人搬到一间四进的小院子。住处逼仄了,各种是非就多了起来。
  尤其是常氏,脾气越发的古怪起来。府里只剩段雯秀和李锦笙两位姑娘,安姨娘虽然被送走了,但是李锦笙依然是受宠的。
  常氏憋着气,柴妈妈被发卖了。家里住不下,发卖了不少的下人。常氏日子过得不顺,有气当然是冲巩氏母女撒。
  巩氏着急上火,并不是因为常氏的坏脾气。事实上,现在的李家是巩氏说了算。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家颓势已显。巩氏只担心自己的一双儿女,儿子还小,可以从长计议。但是段雯秀到了嫁人的年纪,不能再拖了。原本就身份尴尬,这下更是挑不到什么好人家。
  段雯秀自己也急,一心想高嫁念头却是从未打消过。
  她可是谋划了有段日子,摸清了连近欢的行踪。虽说连近欢风流,又是一个庶子,可到底是侯府的公子。
  再说,这样的男人也更容易勾搭上。
  所以她抛下矜持,精心打扮过要和连近欢来一个偶遇。
  连近欢是什么人,那可是风月场中打过滚,最会察言观色的玲珑人。一瞧着她那羞怯的表情,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生得一双桃花眼,又是风流俊美的长相。看人时,眼中含情脉脉,是个人都会以为他动了情,段雯秀也不例外。
  心里想着,自己长得好,还有一个嫡女的身份。按理说配不上侯府公子,可是连四公子出身不堪,生母是烟花女子,有自己这么一个嫡女愿意嫁给他,他应该高兴才是。
  “小女偶经此地,瞧着眼熟,不想真是连四公子。前次大济寺一别,不知连四公子近日可好”
  寻常姑娘,见了不熟的男子万不会如此大胆搭话。纵是打招呼,也是行了礼便走绝不会攀什么交情。
  连近欢桃花眼弯起,“劳段姑娘记挂,连某吃喝如常,最近还得了一个红颜知己,名唤胭脂,是朵不可多得的解语花。”
  胭脂二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
  加上他的名声,不用想也明白那胭脂是什么地方的女子。
  段雯秀露出同情的脸色,惋惜着:“恭喜连四公子了,那些女子也是可怜,自小被逼着学才艺讨好男人。虽说是贱籍,却还是有几分真性情的。”
  她以为连四公子的生母是烟花女子,自己丝毫没有贬低烟花女子,一定会让他另眼相看,视为知音的。
  不想,连近欢闻言,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段姑娘竟有如此想法,真令人惊讶。听闻段姑娘也是个极有才的,正好胭脂精通诗词,不如连某做个中人,介绍你们认识一二”
  段雯秀面色微僵,开什么玩笑,她清清白白的官家嫡女,怎么可能和一个贱籍女子交往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连四公子说笑了,小女家风极严,平日里出门都是难得,怎么可能随意出入那样的地方。”
  连近欢眼里的嘲讽更是明显了,“原来段姑娘根本就看不起花楼的姑娘,连某还以为段姑娘是不一样的。是连某误会了,世上哪有愿和烟花女子相交的姑娘呢。”
  “不…连四公子误会了,小女并非看不起她们。而是碍于身份,不便与她们来往……”
  “哦,原来是不方便哪…”
  “正是的。”段雯秀硬着头皮回着,要不是连四公子长得俊美,又有侯府公子的身份,她才不愿意找这么一个风流成性的男子。
  娘说了,男人嘛,没有几个不偷腥的。像连四公子这样流连烟花之地的男子反而自在些,毕竟侯府那样的门第是不可能让烟花女子进门的。
  男人在外面胡天花地的,总比不停往家里拉女人要好,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连近欢摇着扇子,桃花眼弯得更是多情,“真想不到,段姑娘如此特别,竟然喜欢和烟花女子相交。”
  他声音不小,似乎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
  经过的人,有许多都是认识他的。他长得本就出众,往那里一站,谁都会注意到。加上还有段雯秀,一男一女当街说话,总会让人多想。
  段雯秀极不喜那些探究的眼神,用手遮着半边脸,“连四公子…你…”
  她想说,他话说得有歧义,会让人误会的。可是又挑不出他话里的毛病,心下着急,跺了跺脚。
  “段姑娘,连某还有事。改日有机会,一定给你和胭脂拉线,让你们认识。”
  “连四公子…小女不是那个意思…”
  谁要认识什么胭脂姑娘,一个烟花女子,多看两眼她都嫌脏,还谈什么认识。她想要结识的是他,做他的夫人。
  “既然段姑娘暂时还不想认识胭脂,那连某便失陪了。”
  连近欢潇洒地转身,摇着扇子,风流倜傥地走了。一直到花楼的门前,轻车熟路与门口迎客的花娘打情骂俏,期间未回头看一眼。
  段雯秀跺着脚,心中暗气,瞄到不时看过来的鄙视眼视,气呼呼地带自己的丫头书棋回去了。回到家中,心里是越发的烦躁。
  这么个破院子哪里能和从前的大宅子相提并论,都怪老虔婆,非要去惹三妹妹,要不然他们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
  巩氏正在算账,看到她进来,忙问:“怎么样了”
  “娘…”
  段雯秀阴着脸,狠狠看了一眼常氏屋子的方向,“连四公子恐怕是看不上咱们李家了,也不看看我们现在住的是什么破地方。”
  “傻姑娘,自古以来高嫁女,婚娶媳,你可是嫡女,连四公子不过是个庶子,生母还是那么个出身,他万没有挑剔你的道理。”
  段雯秀一想也是,就凭连四公子的出身,自己足够配得上。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一个姑娘家,总不能老往他跟前凑。”
  “是这么个理。”
  巩氏也犯起愁来,她是个继室。老爷是个清高的性子,来往的人家并不多,再说以往出门应酬的事,大多都被老虔婆占着,她难得露脸,更别说攀上什么夫人。
  “你祖母被皇后娘娘训斥过,她最近都躲在家里不出去。娘心里有数,再有出门做客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
  段雯秀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些,很快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娘,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自打我们搬出来后,再也没有收到过别府的帖子。”
  巩氏心一突,有些不太好。
  还真是,这么多天了,没有一张帖子,更别提有人上门拜访了。
  “你别急,娘有法子。”
  “娘,你能有什么法子咱们家本来就没有几家交好的人…”
  突然,巩氏眼前一亮。
  “傻姑娘,你可是寿王妃的姐姐。做姐姐的上门去看妹妹,再是合适不过。听说皇后娘娘住在寿王府了,你若是能在娘娘面前露个脸…”
  她这一说,段雯秀眼前也是一亮。
  对啊,她们怎么就忘记这茬了呢虽说三妹妹被李家除了名,可那是长辈们的事情,与她们小辈没什么干系。
  她和三妹妹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哪里是说没就没的。她这个当姐姐的去看望出嫁的妹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娘说得没错,我正好想三妹妹了。”
  母女俩人商议好了,备了一些礼,选了一个好日子,段雯秀便拿着东西上门了。这一切,自是瞒着常氏和李复儒的。
  佟锦素听到她求见,眸光微冷。
  这个段雯秀,和李锦笙其实是一路人。都是无利不起朝,无事不登门的人。这样的人,就不能给她们好脸。
  “不见!就说王府事多,我忙得不能脱身。”
  下人们自是出去转告了,段雯秀满腔的火热,被一盆冷水给浇透了。不敢置信地瞪着出来传话的下人,昂着头。
  “你可是说清楚了,我是你们王妃的姐姐。”
  那下人轻蔑扫她一眼,“姑娘可别骗人了,我们王妃姓佟,哪里来的姐姐再说姑娘你姓段,又不是姓李,这就更无从攀亲了。”
  段雯秀气得半死,好个无礼的下人。
  一定是三妹妹授意的,以为成了王妃就高人一等,连以前的姐妹都不认了。哼,等将来她嫁进侯府,宁王成事,看三妹妹还怎么得意!
  她扭过头,转身就上了小轿。
  还没坐稳,就听得“哐当”一声,王府的小门关上了。
  她脸都黑了,死死绞着手中的帕子。
  下人去回禀佟锦素,就说人走了。佟锦素摆了摆手,说自己知道了。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不值得自己再费神。
  自己现在所在担心的是,晚上怎么办
  这两天,越千邑的手臂有伤,他们自是不会发生点什么。可是随着他的手一日好过一日,总不会还是光盖被子纯睡觉吧。
  想想成妈妈早上铺床时那失望的眼神,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以后更新时间改成下午五点,不见不散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65章 人事
  陈皇后不见命妇夫人们, 然而对于自己的娘家诚国公府却是例外的。诚国公老夫人年纪大了, 行动不便,极少出门。宫规森严, 她受不住那些礼节, 已很久没有进过宫了。
  但是女儿到了宫外, 做母亲的思女心切, 自是要来看一看的。诚国公夫人和陈茵茵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颤危危地进了寿王府的门。
  要不是碍于君臣有别, 陈皇后早就到门口去迎接了。饶是不能出门迎接,人却是早早等在二门处, 引颈期盼。
  母女相逢, 各自眼含热泪。
  寿王府的大门一关, 陈皇后再也忍不住, 接了陈茵茵的手亲自扶着老夫人。老夫人推脱不掉, 情急之下连连摇头。
  “皇后娘娘,使不得。臣妇还未行礼,这于礼不合…”
  “母亲,我是您的女儿。女儿不孝, 不能常回家看望母亲, 已是心里难安。您就由着女儿一回,让女儿这样扶着您, 尽尽孝心。”
  陈老夫人泪花泛着,反手拉着自己的女儿。
  “好,好…臣妇遵皇后娘娘旨意。”
  身为晚辈的越千邑和佟锦素自是和陈老夫人及诚国公夫人见了礼, 碍于君臣之别,陈老夫人和诚国公夫人都侧着身子,不敢受他们的晚辈之礼。
  陈老夫人的眼神一直盯着越千邑,看得仔仔细细,生怕眨一下眼人就没了一般。越看越是高兴,眼神中带着怀念。
  “殿下这模样,倒是与老国公年轻时有些相似。”
  陈皇后闻言,也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点头,“母亲说得没错,邑儿确实肖似父亲。女儿在闺中时,常听人夸奖父亲,说父亲年轻时长相何等出众。每每出行,都有世家贵女不顾矜持,当街送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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