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魔梓焰闻言得意一笑:“因为我爱她呀,而且她不仅是我军师,还是我的妻子,我玄鸳的皇后。”
  而此时的叶刺,知道了一切的叶刺,除了沉默无言,便是双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瓶子,大拇指不觉来回搓动,搓的瓶子表面都有些发烫。
  子羽为了打破沉寂,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你已经是玄鸳的皇后了。”
  叶刺默声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他的妻子,我明明就是叶刺,我是山灵,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山灵,从小到大都从未出过天山,在玄鸳的四十年,也从未与他成亲,为何会成了他玄鸳的皇后,我甚至现在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叶刺说着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
  “他对你这么好,你不想成为他的妻子吗?”子羽认真的问道。
  虽然子羽明白自己一个大男人,一个无关之人,在这种夜深人静时,逼问女子的心事,稍欠妥当,但他也想尽快从叶刺的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告诉自己,这个答复不关乎叶刺究竟心悦何人,不关乎他刚结交的这个兄弟心仪之人的真实想法,只关乎玄鸳未来的皇后,会不会一定是她。
  叶刺思索了片刻,只是淡淡一笑,对着子羽道:“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努力的找他吗?因为如果他还能动,一定一定会来找我。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来,所以他一定是出事了,我能感受到他现在一定过的很不好,就像他当时能感受到我受伤的那只手一样。所以如果可以,能不能请太子殿下你帮帮我,救救他。”
  叶刺话音刚落,便感屋外一阵狂风扫过,屋窗骤开,一个身影飞入,径直站在叶刺跟前。
  叶刺瞠目,这是……信彤!
  “叶刺不好了!快跟我回天山!殿下出事了!”
  第115章 墨嫡的记忆(星象图)
  秋风兮兮,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
  月色高照,将信彤展开的双翼映衬得格外华丽,此时的叶刺,坐在信彤的背上,看着她灿烂的珠冠,看着她一身的玉脂华凝,看着她此时此刻用尽全力拍打着的雀翼,飞向天山。
  信彤今年一千六百岁,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
  在信彤的眼中,世界永远是彩色的,天山永远是祥和的,祭茗宫的日子永远是悠闲快乐的,师傅永远是乐呵呵的,墨嫡永远是无所不知的,殿下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
  但这如今的一切,仿佛都要改变了。
  她不知为何墨嫡会突然带自己到青允山后,将她的双手与自己的双手十指相扣,让自己感受青赦环的灵力,让自己看到她所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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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墨嫡,天山丘林的一只灵鹿,同时也是现任天山帝国左护法。
  在我出生后的第一百零三日,帝国两位前任左护法同时找到了我,并执意将我收做弟子。
  他们一人叫林风,一人叫柳夜,是一对孪生兄妹,有着心照不宣的战略默契、以及天衣无缝的幻术配合;听世人说,他们虽是两人,实则共用一双眼睛。
  当林风与柳夜第一次在我眼前出现的那日,正逢天山秋分时节,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一山红叶背朝阳,千林飞絮散风间。
  当那些跟我差不多大的灵鹿,还只能露宿山丘旷野之时,我却已经住进了青允山顶高大巍峨、气派富丽的祭茗宫。而自那以后,我便跟着二位师傅们潜心学习幻术。
  那个时候的天山之王,还是海树天尊,那个时候的卫曦,墨紫色的头发也才刚刚及地。
  当时的我,不仅要学习一般的天山幻术,比如通灵术,摄魂术,造梦术这些,还需要掌握祭茗宫其他弟子都无需涉猎的天山占卜术。
  师傅们告诉我,不是所有的弟子,都具备如我一般的灵性和天资,与右护法不同,天山帝国左护法的候选人,在其一出生,便已经注定了。只不过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自己退位的这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我逐渐发现,林风和柳夜能看到的东西,我都能看到;他们看不见的那些,我也能轻易看到,并且直接记住。
  我看到了那颗属于我的星星,它在左护法的轨迹上一闪一烁,只不过它太远,远得林风与柳夜根本看不出来它有多大,有多亮,朝前运行的速度有多快。
  一千三百年后的一夜,我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偷偷地,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庄严肃穆的天山圣坛,走到了圣坛之中那绚丽梦幻的天泉镜前。
  那个时候,帝国并没有现在这般严格的选拔机制,想当护法之人无需通过阵将、殿覆军这层筛选,只需直接打破九天困境,并且同时被相应法器选中即可。
  天泉镜中专为左护法所设的九大困境,与右护法不同,是九个需要破解密码才能突破的难关。
  每一关的密码由易到难,由浅到深,从一开始单纯的记忆,到最后需要在脑中进行复杂的转换和推理。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九关密码总数,共是三万九千四百五十二个。
  那日清晨,当我从天泉镜构筑的九天困境中走出时,眼前朝阳燃烧着晨雾,一片金光;伴随着金光而急速向我飞来的,是两个碧玉如翠的青赦环,它们一个牢牢地戴在了我的左手,另一个紧紧地拷着我的右手。
  于是那日后,我便成为了天山帝国史上,唯一一个,同时拥有两个青赦环的左护法,名扬天下。
  在我的护法继任大典上,年迈的海树天尊缓缓地从王座上走了下来,笑意昂扬地打量着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意外,是欣喜,是赞许,是满意。
  自我当上了青赦之主,林风和柳夜便抑郁隐退;而百年之后,原先的两位右护法也相继病逝,随后年迈的海树天尊便出让了皇位给其女媛姬,赤旋链也选出了新的两任右护法,天山帝国,从那时起,便迎来了一个全新的王朝。
  在新女王执掌皇权的几万年间,帝国子民逐渐忘却了林风和柳夜,唯记得我,只记得我,记得我的名字,叫墨嫡。
  站在天泉镜前,我只需催动青赦环,用意念告诉它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它便会呈现出与那件事相关的星象图。
  星象图星罗棋布、闪闪灿灿、密布连珠,极其复杂。
  复杂到当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看不是太懂。
  其一,星象图并非仅是一幅平面画,而是一个立体的空间。
  星点的位置远近,其之间的距离长短,空间连线的方位角度,全都是重要的线索,而这些线索,仅仅只能用肉眼观看,进行推理;
  其二,星象图里的星星,看似是静止的,但在时间的长河中,却是千变万化的。
  它们会移动,会消失。
  可能原来出现在你眼前那颗最亮最大的星星,一闪一烁中便逐渐消失了,可能两颗原先距离较远的星点渐渐地又变近了,可能原本连接在一起的轨迹不会儿又中断了……
  而这一切,仅仅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除非我几万年就一直一直就这么定定地看,什么也不做。但这是不现实的,所以林风与柳夜以前跟我说,每隔五日看一次便好,太平盛世时,一个月看一次足以。
  师傅们说的看,不是看,而是记。
  你们或许不知道,青赦环与赤旋链不同,既没有隐符咒,也没有金刚盾,更不能让我随意穿越结界。但这两个青赦环,却封存了帝国前任所有左护法关于天山星象图的所有记忆。
  我知道我必须将它们记住,而且是无比精准的记住。
  因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因为,唯有将从古至今的一幅幅静态的星象图全部记下,并且是终身记下,在我的脑中,才会形成一幅恢弘连贯的轨迹图,才能用于预言和占卜,才能为帝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但后来,我逐渐发现,做到这样远远不够。
  若仅仅只是从一个全局角度,也就是面对着天泉镜的角度,将这无数副图记下来,不能使我成为真正强大到预知天地的左护法。
  只因当我将这无数幅图在脑海中放大,认真研究某一块区域的时候,另一些区域的变化便很容易被忽略,导致我不能推理出精确结果。
  比如当年我无意中看到仙冥五将中的青峰,有可能与地鬼将军展开一场不可避免的生死之战,我也准确地推理出,青峰将要迎战的,正是地鬼第十八殿主帅,宵烈。
  但对于那场大战结果的预测,我失误了,宵烈没有死,他的锢魂石并没有被青峰击碎;不仅如此,自那之后,宵烈变得更加强大。两千年前,他在对战我们女王时,几乎可以瞬间复原,这也是为何,他可以以一己之力,保全地鬼的剩下九殿。
  要知道,即便是不死之身,即便宵烈的锢魂石放在骇央池边,也不可能会有如此之快的复原速度。就好比叶刺在长安的那场皇宫比武,阵亡的薛一、铁见、飞狼、丁宁,也是其后两日才逐渐还魂的。
  所以我在想,究竟我当时占卜的时候,忽略了什么。
  而后我将宵烈与青峰那场大战战时的星象图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的找原因,却终未找到。
  直到那天,那天我在地鬼看到了蔚秧,看到了她怀里突然出现的幽王灵,那个骇央池里的守护神灵,从它的言语中,我可以深切地体会到其对宵烈那股浓烈的喜爱之情。
  我猜想,会不会当年战役的结果,以及宵烈战力的变化,与它有关。
  回到天山后,我将那个时期,幽王灵的星点变化一遍又一遍的研究,终于发现了原因,幽王灵,就是我占卜时所忽略的,本来与宵烈青峰的星象轨迹没有任何连接的第三方因素。
  宵烈的锢魂石,不在骇央池边,而在幽王灵的身体里,因而,他拥有了瞬间无限重生的能力。
  这仅仅是我失算的一个例子,而弥补这一疏漏的唯一方法,便是:置身其中,空间还原,拆分记忆法。
  信彤啊,若我们只是看,星象图是一幅图,若我们放大其中有个区域,便会忽略其他的区域;但若你将自己置身其中,星象图,是一个空间,你在这个空间里,可以想象自己跟着每一颗星点在慢慢的行走,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四面八方与你有可能相撞的其他星点,这样,你便不会再有疏漏。
  只是这个空间,需要你透过直接平面的观看,根据星点的大小和远近,在你的脑海中,还原出来。
  这比你在地鬼完成的三维转换,要难上许多,那只不过是我希望你经历的一个小练习。
  因为今后的你,不仅要将万年以来,数以千万计的所有静态的星象图全部记住,记得精准之至,还要将他们在你的脑中还原成一个个空间,若是快速放映,便成了一个瞬息万变的立体世界,你置身其中,这原来极其微小的变化,你都能轻易察觉到。
  而那个时候,你会真正成为天泉镜预言的,天山帝国史上,最强大的左护法——欣桐。
  第116章 墨嫡的记忆(君王之责)
  信彤带着叶刺飞过了天山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飞过了叶刺小时候住的那座竹塘山,那山雾冰鸢花的花种还隐约可见。
  叶刺记得冰鸢花开之时,千千万万的花瓣从天而降,仰头而望,连天空都是雪白的。
  那漫天优雅醉人的花瓣,伴随着清雅的芳香,如天仙跳舞般,环绕在叶刺的身边。那其偶尔会带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而当叶刺将其接住,贴近耳边,便会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跟叶刺说话。
  女子说,小刺猬,你的名字,叫叶刺,我是你娘,而我的名字,叫冰鸢。
  当时的叶刺不明白,为何女子所述之事,均为战术兵法,天下之争,直到她见到了卫曦,直到她戴上了赤旋链,当上了帝国护法,才终于明白娘的良苦用心。
  而此时,信彤已飞到了九天圣坛,圣宫的门仿佛早就知道她们会在这个时候到,随即一开,映入叶刺眼前的,是神色犹豫的叶蓓馨,是面目严肃的卫曦,是美得令人窒息的媛姬,还有一条宽似苍天大树,见头不见尾的青蓝色巨龙。
  只见龙鳞残破碎裂,龙身伤痕无数,似被锋利无比的剑割了千万次,巨龙从头至尾,竟无一处完好的皮肤。
  从龙身留下的献血染红了龙身,浸红了这圣宫玉砌的地面,叶刺怔怔地看着这条巨龙,紧紧地抓着信彤,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的鞋子因踏过这满地的龙血,而被沾湿,致使她所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斑驳的脚印。
  此时的媛姬,双膝跪在地上,双紧紧地抱着巨龙的头,墨紫色的长发绕住了它的龙角,一颗又一颗金银细小的光珠,顺着着她光亮美艳的长发,慢慢注入巨龙的身体里。
  而正当叶刺快要靠近巨龙时,眼前的空气骤然显现了一名女子,女子面容清丽,气质清雅,眸色峻厉,一头明艳的紫色长发一泻而下,雾鬓风鬟,素美如绢。
  她,是墨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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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墨嫡,天山丘林的一只灵鹿,同时也是现任天山帝国左护法。
  在天山修行的数万年里,天山占卜术所要求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随着我每日不停的训练,越来越强;但渐渐地,我发现我的占卜术修炼得越是精进,其他幻术的施展效果就越是不如从前。
  原来以前林风与柳夜没有告诉我,一般的战敌幻术会与天山占卜术,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克的。这也是为何除了左护法候选人,祭茗宫的其他的弟子,从不被允许涉猎天山占卜术的原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于是大约两万年前,我便放弃了继续修炼那些能增强灵力的天山御敌术;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作为活了好几万年的天山生灵,头发都一直未能变成墨紫色的原因。
  如若这世上有什么是我羡慕卫曦的,可能就是这头发的颜色吧,毕竟那墨紫色,在天山是至尊之位的象征。
  在天山帝国,我墨嫡辅佐过的在位时间最长的君王,便是海树天尊独女,媛姬。
  作为一界女王,媛姬,自幼拼奋好学,卷不辍,不过千年,便精练幻术数百种,熟背古书四万册。
  在位万年,媛姬为政精明,锐意求治,整饬纲纪,革新法制。
  天山战敌八阵图,她躬身所刻;八殿十六阵进制,她亲力所推。
  百年修行为国兵,保家御敌为国将,法进功赫殿覆军,万里挑一即护法;每百年一次的竞位制,各阶各级,不进则退,不勤则怠。
  正因天山竞争制成熟严密如此,稳而有序如此,故即便两千年前全军覆没,但不过千年便重振军威,如今十六排阵,阵阵满营;天山八殿,殿殿贤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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