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程音这女孩儿，怎么说呢，长得好看，人也乖巧，嘴巴还特别甜，经常见到她就笑眯眯地夸她漂亮，就是学习不上心。
  英语老师叹了口气，“坐下吧。”
  程音坐下的时候，发现陈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盯着她看。
  “只比学习委员差一点的人也有不会的题？”
  刚刚被老师骂了程音没脸红，这会儿倒是被陈燃沉哑的嗓音弄得脸红。
  “我刚刚想事情，没听到老师说什么。”
  “是么……”陈燃低声问，“想什么呢？”
  这时，程音透过窗户，看到程声从张跃海办公室出来。
  外面虽然下着雨，但她也能感觉到程声身上的怒意。
  完了完了。
  程音心跳陡然加速，回头一看到陈燃半眯着的眼睛，心跳更是差点涨停板。
  这两男人怎么都居然让她心跳加速的功能。
  见程音不说话，脸却通红，陈燃兴致突起，说道：“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程音感觉自己好像遇到了救星。
  程声二十三岁，陈燃也二十三岁。
  程声是好学生，又温文尔雅，而陈燃看着就不像好学生。
  自古以来，好学生都斗不过坏学生。
  她默了默，压低声音说道：“同学，既然我们都做了同桌，你能罩我吗？”
  陈燃歪着头，语气轻飘飘的，表情却很认真。
  “怎么罩？”
  这时，下课铃打响。
  上午最后一节课，班里学生都饿了，一个个跟饿狼似的往食堂跑。
  在这样喧嚣的环境下，陈燃安静地看着程音，好整以暇地说道：“打架可不行，我双腿断过，才恢复没多久。”
  “不打架不打架。”
  那篇作文后半段是程音上学期期末考试时临场发挥的，她早就忘了自己写过什么。
  “就是一会儿有人找我麻烦，你能借故把我叫走吗？他要是不让我走，你就强行把我带走可以吗？”
  话音一落，教室后门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程音，你出来一下。”
  程音浑身一凛，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完了完了。”
  她给陈燃递了个眼神，陈燃却安然坐着，完全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行吧，她怎么能相信一个高考考了五年都没考上的人能罩她呢？
  到了门口，程音谄媚一笑：“哥，外面下雨了，你没淋雨吧？回头别感冒了。”
  程声抿唇，压着怒意转身往走廊角落去。
  “你跟我过来。”
  程音低着头，跟着程声走到没有人的角落。
  “可以啊程音，考了个三百六十六，数字挺吉利的嘛。”
  程音低声念叨：“是三百七十六。”
  程音一句话彻底点燃程声的怒火。
  “你还挺骄傲是不是？读书读书不行，艺术没点儿细胞，练个击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是不是除了吃喝玩乐就不会别的了？但凡你用点心思在学习上，就算用脚趾头思考也不会才考这么点分！”
  程声说这话时也没料到会有几个学生经过这里，全被听了去。
  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看程音。
  程音虽然学习不好，但凭着长相在三中还挺有名气。
  被人这么一盯，眼眶立刻就红了。
  程声也不想当着别人的面骂自己妹妹，刚刚那纯属意外。
  但程音在这个时候才不会去体谅自己哥哥，只觉得委屈极了。
  “是是是，我是没你聪明没你能干，做什么都做不好！”程音哭着说，“那我就是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嘛！单词也背不住，公式也推不来！谁叫爸妈就把智商匀给你一个人了！”
  程声本来都想着算了，听程音这么一顶嘴，火气又死灰复燃。
  “你是不是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妹妹，说不出别人都不相信咱俩是亲生的！”
  “我找了啊！是我笨是我蠢，是我不配做你妹妹行了吧！”
  程声气极反笑：“你乐意当谁妹妹就当去！”
  正好这时，陈燃从教室里出来。
  程音听到脚步声，以为又有同学过来了。一看到是陈燃，立刻朝他走去。
  “哥哥！”
  陈燃脚步一顿。
  “？”
  程音抹了一把眼泪，三两步躲到陈燃身后，探头看着程声。
  “你今天就算想打死我也要先从我哥哥尸体上踏过去！”
  程声：“？”
  陈燃：“啊？”
  程声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看到陈燃的那一刻，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甚至真的开始怀疑程音是不是找到亲生哥哥了。
  更可气的是，程音拉着陈燃的袖子，眼巴巴地说：“就是这个人要找我麻烦，哥哥。”
  陈燃笑了笑，还作势把程音往身后挡，不急不缓地说：“兄弟，我家姑娘还小，别跟她计较。”
  程声：“……”
  你家姑娘？
  你家？
  得，这下真的六亲不认了。
  程声只把陈燃当作高中生，懒得理他。
  扭头走了两步，程声见雨势越来越大，又转身把手里的雨伞扔给程音。
  “程音，你好自为之。”
  程声的身影消失在楼角，陈燃才问：“这个就是要找你麻烦的人？”
  程音点头：“嗯。”
  陈燃看着她手里的雨伞，已然明白这小姑娘拿他当挡箭牌。
  “小姑娘，你诓我呢？”
  他声音那几分调侃，尾音轻轻落下，让程音既心虚又脸红。
  她眼珠子乱转，刻意扯开话题。
  “你今天说你的双腿断了，怎么回事啊？”
  陈燃望着走廊外的雨天，漫不经心地说：“车祸。”
  小姑娘刚刚哭过，声音还带着哭腔，细细软软的。
  “这么惨？那你现在已经恢复了吗？”
  陈燃本想就此打住，但低头见她望着自己的双腿，悲戚得跟观音菩萨似的，玩心一起，又说道，“我努力复建，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
  程音连一周前补的作业都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哪儿还记得上学期的试卷，“那影响你正常生活吗？”
  陈燃靠着墙，躲在阴影里，程音根本看不见他促狭的笑。
  “不影响，能跑能跳，说不定还能去参加个奥运会呢。”
  下一秒，程音抬头嫌弃地看着他。
  “你可醒醒吧，先把大学考上再说吧。”
  陈燃：“……”
  程音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戳了人家的痛处，把天聊死了，于是生硬地转开话题。
  “你还不去食堂吃饭吗？”
  陈燃懒懒地望向楼下，下着雨，每个人都撑着伞，显得更拥挤了。
  “不了，回家吃。”
  程音几乎要问出口，下午还来不来。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这样问，陈燃会觉得她好像很期待他来上课一样。
  正好谢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站在教室门口张望。
  于是程音只把伞塞给陈燃。
  “那你回家路上小心。”
  陈燃没来得及把伞还给她，就见小姑娘哒哒哒地跑了。
  陈燃下楼，抬头一看，这雨还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