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付守疆觉得两人都是好苗子,向来是谁有空就带谁,并没有特别偏向谁。
  郑云看到了刘兴飚得意的小眼神,开口道:“你这次可别又掉进坑里,让队长费心把你捞出来。”
  “滚蛋吧!吃一堑长一智,你哥哥我犯了一次错就不可能犯第二次。”
  “别贫嘴了,走了。”付守疆带头走出大办公室。
  刘兴飚对郑云挥挥手,说会带炸鸡回来就去追赶队长了。
  郑云的小爱好,爱吃炸鸡,自被刘兴飚发现就成了整个二队都知道的公开小秘密。
  根据车牌号码找到的司机个人信息并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付守疆并不介意花一点时间去查。刑警查案,通常都是靠大量排查,把不正确的一个个排查掉,留下最有可能的。
  电视电影上刑警们的工作看起来总是那么惊心动魄、诡异离奇、刺激肾上腺素,实际上,刑警们大多时候的工作都比较沉闷枯燥,且经常累得半死还得不到一点有用信息。
  有些年青人刑侦小说和电影电视看多了,刚来刑警队总是抱着今天破黑道、明天挑毒枭、后天解开国际大案、平时三教九流鬼神巫怪各种怪案齐上的热血想法,等真正接触到刑侦工作,有一大半人会因为与臆想完全不同的枯燥繁琐工作而感到沮丧和失望,还有一些人会在各种未知危险突然出现,发现自己根本应付不过来后,逐渐生出退却心。
  最终能留在刑警队的不说全部,但至少有八成都是极有耐心和较为冷静的人。不够耐心和太过热血的,不是转职就是牺牲了。
  幸好这名滴滴司机留下的家庭住址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付守疆找到其,拿出证件给对方看,从对方口中问出了那三名青年的下车地点,又问了三人在车上聊了什么。
  该司机是紫金市最常见的普通市民,见付守疆是刑警,那热血是嗖嗖地冒,不但搜肠刮肚地回忆那三人的交谈内容等,还恨不得立刻自己开车带付守疆他们去那三名青年下车的大学。
  付守疆感谢了司机并叮嘱对方不要把这件事对外传,司机特激动地表示他一定什么都不说,连自己老婆都不会说。
  “紫金农业大学?”刘兴飚拧动车钥匙问:“我记得有一名丢失肾脏的学生就是该大学林艺班的学生。队长,那三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付守疆系上安全带,回答:“现在还不知道,器官摘除案涉及到的院校很多,不止紫金农业大学,而且那三人虽然在该大学校门口下车,也不代表他们就是该校的学生。走,去紫金农业大学。”
  付守疆原以为要查到那三人信息,尤其在不想让三人查知的情况下,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
  紫金农业大学大三生李奔半夜脚滑下床被伞尖戳伤一事,经过一夜一早上的发酵,已经在该大学热传。
  李奔的室友还算有节操,考虑到室友的隐私权,并没有把拍摄的相片传到网上。而其他拍到的学生可能也觉得这样的照片对同学太不友好,也都不约而同没有上传网络。
  付守疆赶了个巧,他拿着照片跟该校保安询问照片中的三个人,被问的保安一下就认出了昨晚闹到要喊救护车的李奔。实在是事情太奇葩,那学生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那伞还那么插着,多少学生跑出来围观,后来还是靠他们这些保安才把人群疏散。
  付守疆也没想到三人之一竟然会闹出这种不幸,细细一问才发现那倒霉鬼竟然就是勾破夏语冰线衣的男子,这让特别唯物主义的他也不由感叹一句报应。
  找到李奔,再找另外两人也就不难。保安看过付守疆证件,见是刑警办案,就想联系李奔的辅导员,还是付守疆说不希望打草惊蛇,保安也是从过军的军人,二话不说就私下帮助打听了照片中的另外两人信息。
  付守疆从保安口中得知他在意的那名年轻男子名叫潘甲勋,动物医学院基础兽医系三级生,本地人,在学校有宿舍,但不经常住校,没有女友,家里经营一家肉猪养殖场。
  基础兽医,肉猪养殖场……
  关键词出现,付守疆脑中记忆库立刻被触动,关于潘甲勋的记忆潮涌而出。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名青年,又为什么对他会那么在意的原因了。
  付守疆立刻叫上刘兴飚,第一时间返回公安局。
  刘兴飚一看他的神情,就兴奋问道:“队长,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回去就知道。”
  付守疆回到办公室,迅速打开在校学生器官非法摘除和非法贩卖一案的相关电子档案,电子档案中有不少手机拍摄的照片,他一张张翻过去,终于翻到了想要找的一张。
  这是一张在酒吧半敞开包间拍摄的群体照,因为光线不佳,除了最中间的几个人,旁边的人都比较模糊。
  付守疆的目光落到照片角落靠近外侧的一个青年脸上,没错,就是潘甲勋。他就说他见过这个人!
  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他并没有特别留意潘甲勋,只是出于办案习惯,用自己的超强记忆力把照片中的人的外貌特征都记了下来。如果他没有再见潘甲勋,这个人只会被他放到记忆深处,但谁让对方运气那么糟糕,或者说他运气很好,竟然又见到了潘。
  这张照片是紫金理工大学外语学院法语系学生的聚会现场,但这些学生玩嗨了,中途又加进了一些其他大学的陌生人士,偏偏出事的不是理工大学的学生,而是中途加入的六江学院学生,最后调查时也只是重点调查了理工大学的学生,而对其他人的调查力度不够。
  潘甲勋在照片中的位置和神情就像是路过该包间的路人,加上其他学生对他都没有印象,调查中只简单问了他的姓名、院校和是不是认识受害人,得到否定回答就放过了他。
  付守疆看过问询记录,也只是把潘甲勋的名字和照片中的模样联系在了一起,直到这次再见。
  虽然没有证据,但潘甲勋的基础兽医系大三学生身份和他家里的养猪场这两个条件莫名触动了他的神经。
  之前查到的被非法摘除脏器的学生没有一例死亡,九成都是从各个酒吧迪吧被迷昏带走,之后醒来地点都是在郊外没有城市监控的地方。
  他们以那些学生的被抓地点和醒来地点画了一个圈,大致圈定了嫌犯可能藏身的地点,现在只要看看潘甲勋家的养猪场是否也在该范围中。
  查案就是这样,一开始都是千头万绪无处着手,可一旦发现线头或找到嫌疑者,剩下的就比较好展开了。
  付守疆决定以潘甲勋为突破口,重点调查潘的一切。他有预感,他应该没有找错目标。
  刘兴飚绕过来看照片,好奇道:“队长,你是怎么突然留意到这个人?”
  他一直在跟进这个案子,完全不知道队长是什么时候逮着了这么一个家伙。
  付守疆脑中闪过夏语冰被雨淋湿的狼狈身影,嘴角多了一点点淡淡的笑意,“托某人的福。”
  刘兴飚笑嘻嘻地随口问道:“这个某人是谁?”
  付守疆没有回答,直接给刘兴飚下了命令:“你和郑云一起,去查潘甲勋家的养猪场,重点询问对方的经营情况和潘家的经济情况,如果能进去看看最好。”
  “是!”刘兴飚当然明白让他们去查,不是用刑警的身份明查。
  第6章 婚姻市场
  夏语冰盯着电脑上的一片空白,突然做了个鬼脸。
  她早上起来就在网上搜索某些消息,可惜没能找到,但当她打开昨天合成的照片时,却发现该照片变成了一片空白。
  对,就是空白,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对着白墙照了一张。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她吓了个半死,后来自己一点点摸索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总结出来,只要她报复成功,照片就会变成一片空白,否则就没任何变化。
  至于合成的照片为什么会变成一片空白,也许是里面蕴含的能量都已经消耗完毕?这样的事情她也没处询问,只能放在自己心里揣摩。
  可惜这样的能力她一天只能用一次,而且还必须是对方得罪她、祸害她、对她不利的二十四小时中。如果超过二十四小时,她不管拍摄对方多少张照片,又合成多少张,都不会有任何用处。
  总之,她的这个超能力有很多限制,最重要的条件有三个:第一是对方必须对她本人不利;第二是拍摄仇家的照片必须在对方对她不利的二十四小时中;第三就是她合成照片的时间也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不过好在合成照片的时间是从她拍照时开始计算,而不是仇家得罪她的那一刻开始。
  如果不是她的超能力有这么多条件限制,她早就把付守疆整得死去活来,又何苦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不不不!这不是馊主意,亲爱的,你既然决定要做,就不能后悔,不要忘了你的决心。
  夏语冰握拳,无声对房顶怒吼三秒。
  付守疆,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松,我一定要让你感受到妻离子散、众叛亲离、事业家庭全都完蛋、终生都被绝望悔恨包裹的痛苦!
  为此,哪怕付出我的一生又怎样。仇恨会让人变成魔鬼,而你就是让我变成魔鬼的罪魁祸首!
  微信语音铃音响起,夏语冰打开手机:“哟,宝贝,什么事?”
  她的大学好友梁秋耳张口就哈哈哈:“死女人,你不是和你的梦中情人去相亲了吗?把他拿下了吗?”
  夏语冰听到梦中情人四个字,嘴角抽了抽,身体往后一倒,双腿盘到椅子上,懒懒地说道:“你特地联系我就为了这事?”
  “不为了这事还能为了什么事?你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有结果了一定告诉我,结果我昨天等你一天电话。”
  “啊,忘了。”
  “见到帅哥被迷晕了是吧?湿了没有?”
  “滚蛋,能不能别这么污?”
  梁秋耳哈拉哈拉笑,这位别看嘴巴和思想都很污,但到现在也没交过一个男朋友,只理论经验丰富无比,“这不是看你大学四年加上毕业两年,天天看着人家的照片流口水,为了人家又是学厨艺、又是学缝纫,为了方便人家推倒,还去学瑜伽和舞蹈。这终于见到真人了,你要是没点感觉,那不是很奇怪?”
  “哈!哈!”
  “说正经的,第一次见面真实感觉如何?有没有幻想破灭,还是更加非君不嫁?”
  夏语冰戳着自己的大腿,脸上表情和语气完全不符合:“当然是非、君、不、嫁。”
  “我就说!”梁秋耳猛拍大腿,“那人家对你呢?有送你回家吗?有没有跟你约第二次?看你的时候有没有看你的胸啊屁股啊大腿啊?”
  “……他应该不好色。”这也是她的多方调查结果。
  梁秋耳嗤之以鼻,“是男人就不可能不好色,只要他想跟你上床,你再搞定他儿子,嫁给他就不难。”
  “我觉得只要搞定他本人就好。”夏语冰一点都不想和付守疆的儿子培养感情。
  “错!不要小看孩子在婚姻中能起到的作用,如果他儿子不喜欢你,你想嫁进他们家势必会困难百倍。因为女人可以随时有,儿子却很难生。绝大多数带孩子的男人,包括他的父母,都会重视子孙要远超过新娶的媳妇。明白?”
  “那你想让我如何,去讨好他儿子吗?你不觉得太早了吗?”
  “哎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时那么聪明的人,一恋爱就成白痴了。”梁秋耳不住啧啧。
  夏语冰翻了个白眼,“衷心求教。”
  “行,你听我的,保管你今年就能如意。搞定他儿子要分三步,首先第一步,没话题时或者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就用他儿子做话题,多问问对方的情况,关心关心,每次都记得买一点小礼物送给他儿子,哪怕不送他本人都行,这样做有两个好处,首先是加深他儿子对你的良好印象,其次就是让对方感觉你是一个可以托付儿子的贤妻良母。”
  “嗯嗯,我一定会做一个闲妻凉母。”
  “很好,接着是第二步,他不是忙吗?你可以帮他接送在幼儿园上课的儿子,周末也可以带他出去玩耍,如果能带到你家最好,这会让小孩觉得你重视他。还有……”梁秋耳说得口沫横飞。
  夏语冰的姿势已经变成横躺在电脑椅上,嘴中嗯嗯个不停,表面上似乎并不在意朋友所言,实际上每个字都听进了脑中。
  等梁秋耳把她不知从哪些地方总结过来的追求离婚带孩男三十六招都传授给夏语冰后,她的语气一转,变得忧心忡忡:“语冰啊,你真的要嫁一个离婚带孩男?虽说刑警听起来很酷,那人长得也不错,可我听说这个职业的男人脾气都不太好,在家都很霸王,而且这人还上有老下有小,你到底图什么呀?”
  “爱情?”夏语冰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啊呸!爱情能当饭吃吗?你知道爱情的保质期有几年吗?恋爱和婚姻可不一样,结婚可不是和彼此结婚,而是和彼此的家庭结婚。你现在喜欢他,脑子发热,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可真的结婚了,不说其他,你能做好一个后妈?”
  听出好友的担心,夏语冰安慰她道:“没事,你说的问题我都想过,我有信心……”
  “屁的信心!我跟你说,不是我打击你,后妈在咱们国家就是一个贬义词,且是这世上最吃力不讨好的职业,没有之一!你对孩子严厉一点,人家能说你虐待。你对孩子娇宠一点,人家能说你是想捧杀。你要是不怎么管孩子,人家说你意图养废。总而言之,不管你怎么做,在小孩子和其他人眼中,你这个后妈都不如亲妈,尤其他亲妈还在世。”
  梁秋耳微微一顿,又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男的前妻并没有死亡或者出国,就在本市且和他是一个系统对吧?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否会继续藕断丝连?只要他们有一个孩子在,他们的关系就不可能断掉。如果他们将来因为孩子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复合,你怎么办?”
  “凉拌?”
  “夏语冰!我没跟你开玩笑!结婚是一辈子的事,男人离婚了,他原价一百,现价照样能卖九十五。可女人离婚了,原价一百,现价就只能打对折,年龄越大价值越低!不是我这个女人说女人的丧气话,而是这个社会对咱们女人就是这么残忍。你可别真的因为一时昏了头,就做下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感谢党感谢国家,让女人离婚也可以自食其力,不一定非要再婚。”
  梁秋耳额头迸出青筋,“我跟你谈的是婚姻市场上的价值,不是你怎么活。而且你能真的一辈子不结婚?多少不婚主义者,到了年纪才知道孤独的滋味有多难受。”
  “搞得好像你已经很老一样。”夏语冰轻笑。
  “夏语冰!”
  “我错了。”
  梁秋耳一股气泄出来:“算了,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吃一次大亏你就清醒不过来。希望那男的有点担当,别占了你的便宜,又把你当一次性拖鞋扔掉。”
  “喂!我没那么好欺负好吗?”夏语冰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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