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对于菲娜来说,他大概是所谓的大内总管,同时又是合作关系,为它能过上舒适的生活而忙前忙后,而他也能赚到自己的那份小钱钱。
至于老茶,老茶是前辈,是长者,悲天悯人,身具大智慧,值得敬仰。
然而,只有当他面对理查德的时候,当他与理查德互相污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才是他最轻松的时候,可以放心地摘下自己的面具,不用再扮演父亲、兄长、导师、总管、后辈等角色,只要平平常常地成为自己就好。
所以,理查德是损友。
人生总要有个损友,可以互相毫无顾忌地开玩笑,日子才会变得轻松。
玩笑并不好开,无论是星海、老茶还是菲娜,往往都无法理解他的幽默和玩笑,只有当他面对理查德和小雪直播间里的网友们时,才能享受到自己的玩笑被秒懂的惬意,甚至更进一步互相开玩笑。
然而网友不常在,某种程度上,理查德是知音。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当然,他只能对疑惑的郭冬岳说:“那只鸟飞出去放风了,等它玩累就会自己回来。”
郭冬岳正往店里张望,闻言不由一惊,“你把它放出去了?”
“没错。”张子安说。
郭冬岳听得怔往了,盯着张子安的脸不住地打量,“你是说真的?难道你不怕它被别人捉走,或者找不到回来的路?”
张子安很潇洒地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不能说把理查德收回至手机里了,只能以此来掩饰。
郭冬岳半信半疑,他本以为张子安把理查德放到二楼了,但仔细侧耳一听,却没有听到二楼传来它的叫声。除非张子安把理查德的嘴绑住了,否则它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一声不吭。郭冬岳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的店长了,他似乎没什么钱,一谈到钱时就会很紧张,但又似乎很大方,竟然敢让那么珍贵的灰鹦鹉自己飞出去玩……
张子安把烤串上的取下来放在菲娜和雪狮子的食盆里,看着它们呼噜呼噜地吃,把老茶的一份单独放起来,准备等回来以后再老茶用微波炉热热再吃。
郭冬岳注意到不仅是理查德,连那只黑白小猫和戴着斗笠的老猫也不见了,难道这两只猫也跑出去放风了?有可能,毕竟连鹦鹉都放出去了,猫算得了什么……
张子安从泡沫保温盒里取出一袋子烧麦,向郭冬岳比划了一下,“你吃了早饭没?没吃的话不用客气。”
郭冬岳摇头,他倒不是客气,而是吃了早饭才来的,另外他也嫌外面的饭不干净。
耐心地等两只猫和张子安吃完了,他看了看表,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张子安满嘴的烧麦还没咽下去,喷着渣子含糊不清地说:“别着急,马上就走。”他随意抹了抹嘴,拿起挂锁,冲着菲娜和雪狮子招了招手。
郭冬岳跟着他一起走到店外,看着他关门落锁之后,指着菲娜和雪狮子,“它们也去?”
张子安肯定地答复:“没错,就当是遛猫了。”
郭冬岳怎么想都觉得悬乎,带着猫去鸟类养殖基地?之前他只顾着看理查德,没怎么留意店里的猫,此时多看了几眼,顿时觉得这只金色猫看起来相当霸气,无论是形态还是气势,都不似寻常的家猫,倒是让他想起在一些土豪家里看到的薮猫。然而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只金色猫的霸气来自于高傲,明显与那些浑身透着野性的薮猫不同。
至于另一只白猫,看着倒是挺漂亮温顺的,紧紧跟随着金色猫,不离左右。
张子安左右看了看,“你是怎么来的?开车来的?”
“不是,打车来的,我没车。”郭冬岳回答,“我时常出差,要车没用。”
张子安想起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搭萧颜的车,看来确实如此,这家伙是实用主义者,不是那种买了车当摆设的人。
大清早的不好打车,最后还是郭冬岳叫了辆顺风车过来,是辆挺新的科鲁兹,车主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在app上的昵称是jamie。张子安有些担心她不会同意让菲娜和雪狮子上车,不过她似乎是个猫奴,一看见菲娜和雪狮子就哇地尖叫起来。
“好漂亮的猫啊!”她把头探出车窗,“是你们的猫吗?”
“是我的猫。”张子安指了指奇缘宠物店的招牌,“我是开宠物店的。它们能上车吗?”
“没问题啊,上来吧,我也经常带我的猫坐车兜风。”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郭冬岳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张子安带着两只猫坐在后排。
jamie启动了汽车,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几眼菲娜和雪狮子。
“你们要去凤鸣鸟舍是吧?”她随口问道,“是去买鸟吗?”
“凤鸣鸟舍?”张子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啊,就是你们要去的那地方。”她的驾驶技术不错,人也很开朗健谈,“离这里挺远的,正好我要回家,所以拉你们一程。我老家在那附近,所以知道。”
第238章 鸽哨
大概是因为路程较长,这位女司机jamie侃侃而谈,想到哪说到哪,倒也不觉得无聊。
郭冬岳面对陌生人比较沉默,而且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对注定只会相处短短几十分钟的司机不感兴趣,上车之后一直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
张子安听她东拉西扯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转入正题,问道:“那个凤鸣鸟舍,你认识那边的员工不?我们确实想买鸟,如果认识人能便宜些更好。”
“对不起,我不认识。”她歉意地笑了笑说,“我去那里面玩过一两次,身上被拉过鸟屎,每次回去都要换衣服,而且很味啊,你知道么——鸟粪的味道。”
张子安听到她身上被拉过鸟屎,立刻敏锐地察觉了什么,又追问道:“你是说,那个鸟舍是开放式的?”
“对,是开放式的。”她很兴奋地说,“你只要一进去,铺天盖地的鸟从头顶上飞过,那是相当壮观啊!第一次见到那场景的人全都看呆了!”
“这样啊,看那里的老板很会养鸟。”张子安真心地赞叹道。他虽然没去过鸟舍,也完全不了解,但通过自家的宠物店就知道,开放式饲养绝对比一只鸟一个笼子的封闭式饲养要难得多,成本也要高得多,这证明那里的老板既有魄力又会养鸟。
“据说是这样,听说很多外地的鸟友们都会去那里选购。”她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不过我不太了解,我还是比较喜欢猫。”
说着,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从镜片中观察菲娜与雪狮子。
雪狮子虽然是第一次坐车,但它很快就发现了窍门,每每利用转弯的时机,装作保持不了平衡的样子往菲娜身上蹭,可惜菲娜总会抬起一只爪子推开它,令它始终无法得逞。
“哎,你这两只猫可真有意思,还有没有这样的啊?”jamie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道,“我家里已经养了三只猫了,但看到可爱的喵还是走不动路啊……”
“抱歉,没有了。”张子安早已深谙这种猫奴的心理,丝毫不以为异,“你家有三只猫啊,可够多的,挺费钱的吧?”
“是啊,超费钱的,所以开开顺风车,好歹赚点猫粮钱嘛,不然真要被吃穷了。”她笑道。
“要买猫粮可以来我的店里买啊,给你打折。”张子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多谢老板,不过我的猫粮都是海淘的,国产的不放心啊,负面新闻太多。”她婉拒道。
jamie的话令张子安想起赵淇。赵淇也是如此,对国产猫粮不放心,只能选择海淘,但是海淘的风险很大,邮寄或者私人携带的宠物口粮这东西在海关处被查到就有没收的风险。当时张子安满口答应赵淇,说能搞到进口猫粮的渠道,大话已经放出去了,要是最后搞不到,免不了被她嘲笑。
张子安正在沉思,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群阴影快速从空中掠过,隐约还能听到悠长的哨声。他凑到车窗边抬眼看去,只见一群蓝灰色的鸽子围绕一栋旧楼盘旋了一周半,然后齐刷刷地向远方飞去。
“饲鸽者啊……”他不由地想起孙晓梦说的pbl,也就是饲鸽者肺。
jamie扑哧一笑,“你说的可真文艺。要不是正好看见这群鸽子,我还不明白你说的是哪几个字呢……”
张子安呵呵一笑,没有解释。
“其实我很讨厌养鸽子的啊。”她的脸上流露出不假掩饰的厌恶,“养就养吧,还往鸽子身上绑那种鸽子哨,特别烦人,而且还脏,又味儿,一到夏天招来好多蚊子苍蝇。以前我小时候,有家邻居就是养鸽子的,没少跟他们吵架。”
“城市里确实不适合大量养鸽子。”张子安表示赞同,不过又马上补充道:“我是说不适合在普通居民楼里养鸽子,扰民不说,还容易传播疾病,如果是在公园之类的场所由政府部门养鸽子还是不错的。”
“可惜大部分人没有自觉啊。”她叹了口气。
又是一阵清悠的哨音自天而降,张子安又凑到车窗边,看到那群鸽子飞行的方向正与车行方向相同,因而再度相逢。以青空淡云为背景,轻灵跃动的鸽群令人油然而生诸多美好的想象,即使称之为飞翔于天空的精灵也不为过。随着它们的盘旋转折,哨音忽起忽落,婉转嬗变,仿佛来自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尽管如此,鸽群是典型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物——观之极美,但养之却会给周围的居民带来非常大的困扰。问题的关键在于鸽子必须养很多才好玩,一只鸽子独木难成林,要么不养,要养就养上百只。
张子安启动手机浏览器,随意搜索了一下,就找到了非常多的关于养鸽子扰民的投诉新闻,其中还有条《楼上住户养鸽子到处飞,4岁女孩患肺炎不敢回家》的报道。
这个女孩从2岁开始患上了肺炎,呼吸道反复感染。医生给她诊断为“间质性肺炎”和哮喘,告诉她母亲过敏源可能是宠物或者鸡鸭鸽等家禽。
张子安想起孙晓梦说的psittacosis和pbl,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医生诊断得不太靠谱,还不如孙晓梦这个兽医专业……
女孩所住公寓的顶楼,有一户居民私自把天台改成了鸽子棚,养了几百只鸽子,每当鸽子飞进飞出时,鸽子的绒毛总像雪花一样洋洋洒洒地飘落。顶楼之下每家每户的阳台上,都堆积着五颜六色的鸽粪,味道刺鼻难闻而且招虫子。
两年的时间,这个年幼的小女孩在反复发作的肺炎中挣扎求生,甚至患上了对鸽子的恐惧症。当居委会在1月底找到顶楼的业主时,业主居然还要求等4月份的鸽协比赛后再处理掉这些鸽子……
喜欢宠物和讨厌宠物的人往往是两个极端。讨厌宠物的人,也不是生来就讨厌宠物,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些原因往往就在于喜欢宠物者对宠物的过份溺爱,甚至到了无视公德极度自私的地步,无怪会招人怨恨,宠物则是被无辜地波及连累了。
第239章 凤鸣鸟舍
张子安看完了这条新闻,这才注意到新闻发布时间是2009年,是一条很老的旧新闻了。他退出浏览器,望着车窗外飞速后掠的景物,怔怔地有些出神。当时那个4岁的小女孩,如今已是青春年华的少女,她的肺炎与哮喘是否已经痊愈了,又是否留下了后遗症?最重要的是,她是否已经摆脱了鸽子对她留下的阴影,重新迎来灿烂的阳光呢?
他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那时她只有4岁,小孩子善于遗忘。善于遗忘并不是坏事,为了向前走下去,有时候需要忘掉一些过于糟糕和可怕的记忆。
张子安看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郭冬岳,从后排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双目紧闭,脸皮绷得很紧,看不出他此时是什么心情。他的母亲也正在遗忘,只不过她是无差别遗忘,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全都会遗忘,而且是不可逆转地遗忘。
呜呜——
伴随着哨音,鸽群再次从他们头顶上,掠过,沐浴着初升的阳光,令人油然而生对自由的向往。
“真讨厌!”jamie小声嘀咕着。
“啊,我不是在说你!”她向张子安道歉,“鸟粪又落在车上了,好气啊!”她指着前挡风玻璃上一坨白中透青的粘稠之物说道。
张子安笑了笑,“挺倒霉啊。”
“谁说不是呢?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群鸽子好像总在咱们头顶上飞来飞去,一直不离开,是不是你们谁身上带着好吃的呢?”她开玩笑地说道。
“反正我身上没有。”张子安拍了拍兜,以示清白。
“哈哈,也许是我今天新换的香水有奇效呢!”她爽朗地笑道。
为免误会,她快速一指放在中控台上方的一个小瓶子,“不是我身上的香水,是新换的汽车香水。”
“哦。”张子安配合地笑了笑。
天上的那群鸽子似乎终于放弃了对他们的追逐,盘旋数次之后便一个大回转,悠扬的哨音渐行渐远,向着它们来时的方向离去。
张子安回头凝视着它们的轨迹,直到它们消失于视野的尽头。
“对了,那个凤鸣鸟舍有鸽子么?”他再次回归正题。
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答:“好像没见过鸽子,那边最多的是鹦鹉,各种鹦鹉,花花绿绿的,让人看着眼晕。”
郭冬岳睁开了眼睛,“牡丹鹦鹉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