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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及枭鸟殁,秦王附于一鸥,得复见严子。急军南取百越,擒严子归。秦王复嘱之,“定取严子归也!”
  严子不防,归咸阳,封后。又数年,与秦王得孕数子。一日,秦王壮年崩,始知严子曲意承欢也,其意在刺王也!子扶苏继位,严子终摄政,成千载名。
  噫!悲呼秦王,其意在长生,求与严子长守也!然严子意在天下,强求不得,终成怨侣也!
  第159章 人心
  三月中旬, 秦楚大战于平舆城外, 楚军败走百里之外寝城。
  汝水岸边重归平静, 就在两方士卒都以为这般的僵持还会继续之时,四月初,王翦大手一挥,大军出征,再攻寝城。
  项燕虽然到城中,但寝城只是一处小县, 三十多万大军挤在其中, 连气都透不了几口, 根本承担不起楚军的巨大消耗, 于是项燕这些时日都在重修营垒,而这时, 收到战报,秦军南下。
  他几乎是烦躁地将战报甩下!
  王翦太过滴水不漏,从一开始, 作战的主动权便不在他手。
  如是奈何!
  ……
  王翦当然也知秦军远来, 久居人心易变, 他拼的就是楚军新败, 士气不震, 难挡秦军铁骑。
  当日, 秦军分两路围攻项燕军, 断去寝城前后两路, 与城外楚军大战。
  项燕虽有提防, 也做了陷马坑、护城河等准备,但终败于时日尚短,更重要的是,楚军无心恋战。
  被征兵这一年,他们反复的等待打完回家,初时的战意早被磨得点滴不胜,没有激励的楚国士卒不像秦军知道有个大饼可以成为人上人,也不像秦军一但逃亡,家中妻儿皆为罪。
  楚国偏远之地甚多,各地封君多为县公,管辖一县之地,如国中之国,他们不会、也没太多意愿去追究逃兵之责,甚至可能要秦军来县门,才会知道兵败之事,或者不但秦军打过去,他们早就拖家带口,逃亡远去了。
  这场鏖战持续了三个时辰,楚军的败兵之势便止不住了。
  兵法之中,将士带兵在自己的地盘做战,为下;守城,为上。
  原因除去会践踏农田,影响生产外,就是因为征的丁口在自己家,语言相通、家园相近,逃亡容易,而且想家之情会因时间愈发蔓延,很容易溃散,若输了他们可以逃跑到就近乡县躲藏再回家。
  而如果是守城,士兵难以出城,自会拼死一战。而秦军远到而来,在异国他乡,言语道路不通,若败了别想再回家,所以不成则死,很好选择。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王翦的兵法就像田忌,永远用上等马对敌人的中等马,用中马打下马,他能在纷乱的战场中判断出哪些是敌人的上等下等,就已经是后世名将羡慕无比的天赋。
  所以,王翦领兵数十年,未有一败。
  项燕在这一点上,终是无法,因为敌人的上等马中等马下等马,都比他多。
  所以,在三个时辰的鏖战之后,楚国的溃败之势越加明显,项燕有两个选择,一是让诸楚军躲入寝城,据城而守,但这种作法的危险是一但城中被围,粮道就被断去,如今楚国兵力全在他手中,已无人有兵可以来救,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秦军围死。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退去淮东,再驻颍水之旁,据地利与秦军一战。
  项燕也是名将,立刻做出选择,派出士卒断后,自己收拾残兵,渡过颍水,退向百里之外的郪丘,欲借颍水之利与秦军相抗。
  他已经看出来了,当年那么容易打败李信,全是因为李信用兵喜奇,且轻而无备,而正面战场上,楚军一对一时,是打不过秦军。
  而王翦收到这消息后,正与诸军在沙盘边拈须而笑。
  严江站在角落里,肩膀上歇着一只猫头鹰,看着他们看沙盘讨论军情,正拿着碳笔在纸上悉悉梭梭地画着王翦灭楚图。
  他是一个致力于为国家留存宝藏的人!
  “诸将意欲如何攻之?”王翦笑问诸人。
  有李信这冲动少年当年夸海口被输丢裤子的前车之鉴,大家的讨论都很保守,什么继续对持时日再攻过去,什么大军围城,什么断楚粮道再围……
  李信倒是欲言又止,但想到之前的遭遇,这位跳脱青年闭上嘴,当起了闷葫芦。
  蒙恬和李信是这群中年将领中最年轻的,他其实也想发现意见,但看着老爹蒙武都没说话,于是只是憋着。
  王翦见此,不由笑道:“蒙小将军不知有何见解?”
  蒙恬骤然被点名也不慌,看了一眼不赞成的父亲,还是毅然道:“郪丘是惜年诸候会盟之地,水路繁华,利于楚师水兵,不易久战。末将以为,当不理郪丘楚军,应乘其大败遣军之时,顺颍水南下,直取寿春!”
  如今楚国大军在外,只要乘还在远方修新营垒的楚军没回过神来拿下寿春,以各地封君们的战斗力,肯定望风而降,如此,大势定矣。
  王翦哈哈大笑,对蒙武道:“蒙家后继有人矣。”
  这条计策,正中他下怀。
  但还有一个关键点,李信终于忍不住道:“如今王上尚在陈城,若大军南下,楚军北上陈城,是否于王上不利?”
  项燕不是傻子,陈城离郪丘只有一百五十里,而他秦军离寿春还有四百多里,要是人家也打陈城,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夫自当上书秦王归国。”王翦微微一笑,将目光落到严子身上。
  诸将一时恍然大悟,纷纷赞将军英明。
  别人劝王上可能不那么容易听,但这位嘛……那不同,完全不同。
  严江闻言,拿碳笔戳了戳肩膀上的猫头赢:“呐,你听见没有?”
  猫头赢转头一百八十度,当没听见。
  寡人何等天威,怎么能被吓跑。
  再说了,王翦这里离陈城有快两百里,它一来一回飞来飞去,是想累死他吗?
  陈城是楚国旧都,城高粮草,又有数万士卒拱卫他安危,更与鸿沟相连,没有断粮之危,区区项燕,何足道哉,他要亲眼见楚国覆灭,一报行刺之怒。
  严江平静对诸将道:“在下尽力便是。”
  然后带上鸟出帐门,对着爱鸟亲亲抱抱,爱鸟这才满意地表示:“灭楚大事,当以大局为重,寡人这就先回新郑等你。”
  严江自然答应的好啊好啊。
  于是陛下满意地展翅飞走,然后换上秦王大号写好手谕,加盖王印,再自己绑到自己的爪子上,喝口水就换号飞回来。
  于是不到半天,严江就拿到了秦王巡游,移驾新郑的诏令,让诸将大喜。
  秦王在背后看着他们好几个月,他们日子过得就像每天被班主任盯作业的小学生,也过得很紧张啊,如今好了,大山终于被严子搬开,看他的目光都带上了感激。
  君臣一心之下,王翦大军先派数万士卒在颍水建立码头,做出要东渡前去追击的迹象,与此同时,他大军主力挥师南下,不到三日,便顺淮河直下寿春。
  而当项燕正式确定秦军动向时,已经来不及了。
  寿春是楚考烈王在陈、巨阳、之后三迁之都,其中艰难抉择不输孟母,没办法,在丢掉云楚汉江之地后,楚国占据的土地就华北平原南方和长江中下游平原,平原嘛,适合耕种,但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无险可守之地。
  所以当年本来想在下蔡定都时,春申君建议在下蔡的河对岸新修一城,这样两城相互保护,互成犄角,中间以数万水军封锁江面,因为七国都在淮河北边,这样就算他国大军前来,在淮河南面的寿春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可王翦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他在淮河上游,远离楚都还在百里的偏僻地方,令士卒搭起浮桥,全军去向北岸,再从北岸,直攻寿春。
  楚都寿春建城才二十年,哪遇到过这样的神兵天降,更重要的是,寿春人少,但城墙又宽又大,足有三十里长——因为东周时国都洛阳面积有百顷(十平方公里左右),所以规定诸侯国不能超过三十顷(三平方公里左右)。
  但东周崩溃,礼乐败坏,大家争着建大城,于是做为楚国新都,楚王便建立了一个面积巨大的新城——比其它六国的都城都大。
  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因城大人少,便显得空虚,两万守备甚至不能手拉手绕城墙一圈。
  更重要的是,楚军大败,秦军围楚,散播项燕大败之事,军心更是脆的不堪一击,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令尹(丞相)李园就在准备借水军逃跑突围的慌乱中,被春申君门客所杀。
  他的头颅被扔到宫城的棘门之中,就如当年他把春申君的头扔到宫门之外一样。
  李园虽无能,却至少能影响楚王,做主是突围还是死守国都,如今他一死,守城和突围派挣执不休,政令极乱,军心更乱。
  王翦看准机会,加剧攻势,在第三日时,大军突破东门,攻入寿春,将楚王悍抓了个正着。
  春秋八百年,楚国国祚自此而终。
  严江再度踏入这座淮南大城时,这里已是一片荒芜破败之相。
  秦军正在有条不紊地将楚国各种珍宝名器收缴汇编成册,送上秦国大船,并且将户籍编拢,也送上大船,还有粮草各类,他带着陛下看了楚国珍藏,发现比起魏地的差得太远,甚至不如韩国。
  甚至连九色漆器都没几样,让严江大失所望,陛下觉得很正常,因为当年白起已经收刮过一次了,这次才几十年,很难积蓄出什么宝贝。
  严江于是抓住机会教训他,说道理都是相通的,收刮不能太过,要养久一点才有更多东西,统治国家也是一样,要多给庶民休生养息的时间,他们才会有更多产出,支持你的伟业。
  陛下对阿江抓住一切机会让他仁德的情况已经淡定了,立刻表示阿江说的对,我都听你的!
  虽然知道他就会听一会,但严江还是被他闪亮的卡姿兰大眼睛点头时萌到了,抱住亲了好几口。
  亲亲抱抱之后,陛下不经意地问起:我在新郑等你,你多久回来啊?
  严江微笑撸着爱鸟:“项燕主力未破,我再转转,过两天就回去。”
  回什么回,齐国还在等着他呢!
  第160章 落定
  攻破楚都之后, 王翦并未停歇, 而是点兵整将, 开始准备一举消灭楚国最后薪火,项燕军。
  这时因楚都被占,断去后勤粮草的项燕,已经收到了消息。
  兵战凶危,项荣只看收到消息之后,父亲枯坐帐中, 一夜之间, 鬓发尽白。
  项荣与诸将亦无助地看着主将, 几乎坐到天明, 终于,项燕强打精神:“吾等尚且未尽输!”
  他猛然站直身体, 来到悬挂的地图之前,指着寿春东南之地,昂然道:“淮东之地尚在, 我项氏据于江东, 必能重立国柞, 驱秦复楚!尔等, 可还能战!!?”
  “战!战!”一时间, 楚营上下, 尽是高声爆喝。
  项燕掩下眉间深深的忧虑, 道:“吾等还有二十余万人马, 四万水师, 项荣,你速传将令,令寿春水师南下江东,会于广陵。”
  “其它人,随我去江东,与昌平君汇合!”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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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同时,两位名将都开始在楚地之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对持,项燕收拾残余兵力,退至江东,以扬州为新都,拥立昌平君为楚王,传檄江东各地,摆出在扬州与秦军决战之势。
  王翦却还是没有跟着楚军的行动走,他淡定地以俘虏的楚王悍为筹码,传檄楚国寿春以西各郡,宣布楚国已亡,诸封君几乎望风而降,不降的全也飞快在秦军来之前举家东迁,不到数月,楚国南方基本都是秦军之地,再稍微有点人望的楚国权贵。
  当然,也就更没有人能号召各地人马,从后方威胁秦军。
  至此,王翦才从容带兵,顺淮水东下,来到广陵城下。
  他依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开始传檄江东之地,威胁恐吓怀柔,更随时把楚王悍拉到城下溜溜,看他们敢不敢射杀这位前楚王。
  楚人是不敢滴。
  楚律之中,伤王是重罪中的重罪,属于夷族都是轻的,祖先都要被挖出来示众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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