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节
灵曦有些不解地看着反应强烈的赤水，那不可置信看着他的眼神，以及微微扭曲的小脸……
他忖度了一番，仍然难以理解，不由道：“你不愿意吗？我知道你的思想很奇特，见解也独到深刻，同旁人大相径庭。
虽然你的修为很低，但你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我不能完全看透的人，你定然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
赤水闻言，很是哭笑不得。
灵魂交流？不就是灵魂层次的双修吗？这特么甚至比身体坦诚相见还要私密好吗？灵魂的水乳交融，亲密系数是前者的百倍不止啊——
赤水内心那个凌乱，特意又看向其本尊，他面上并无特别的表情，灵曦面上也很坦荡，毫无扭捏羞涩之感，反而是对她的应对很是惊讶好奇加不解。
她默默抹了把脸，只摇头拒绝，“不不不，灵曦，这样的交流方式太……太……”
半天没形容出来“破三观”这三个字要怎样让对方理解，她干脆直接道：“灵曦，我不能接受这种方式，但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啊，我保证知无不言，毫无保留的。”
灵曦皱着眉极是不解：“就这样一问一答吗？可是语言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我并不能更快更完整地理解你的思想，肯定会有所遗漏，我觉得直接灵魂交流才是最便捷最有效的方法。”
赤水恨不得立即打消他的想法：“不不不，灵曦你要知道，作为每一个单独的个体，我们都是需要一点隐私的。”
她这时心情略有平复，才复回到原位，面对这一主一分，认真道：“灵曦你作为这世界唯一一株……？”
说了这么多，她才意识到她竟然还一直不知道灵曦的种族。
“地龙葵！”本尊接口。
“嗯，原来灵曦的种族是地龙葵啊。”
虽然赤水确定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想到堂堂仙族都没能给他命名，也就释然了。
她接着之前的说道：“灵曦你想，人族数量何其多，我们是如何确定彼此身份和自我存在的呢？”
“这就是隐私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除了个体外在差异外，更是因为其内在的不同，我们乐于拥有自己的小秘密，以此来证明我同别人是不一样的。”
虽然说得有点混乱，但其本尊微微颔首，勉强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
赤水也松了口气，只要对方不是一意孤行，她总能想法打消或扭转的。
灵曦歪着头，眨巴下眼：“阿水，我并不能理解你这种无谓的想法是在坚持什么，这虽然是由我提出，但是灵魂交流其实对你的提升会更大。
考虑到你的承受能力，本尊可以控制着直接助你到化虚巅峰，且没有任何不良后果，境界方面，本尊已经基本参悟完整天道法则，对你境界的提升更是有着难以想像的好处，你们人族不都是追求实力至上吗？”
赤水不自觉随着他的描述畅想一下，特么她竟然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她才是占大便宜的一方啊?
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啊。
若是在外界，哪里能找到这样一个修为、境界、甚至连颜值都深不可测的双修对象？就算有，恐怕无论男女都是抢着赶着怎么也轮不到她吧?
竟然真的很动心怎么办？
赤水小脸又扭曲了下，感觉自己的节操值又往下跌落了好几阶，五个小人更是因为意见不同而扭打成一团，乱得一比。
一说不就灵魂交流下吗？就这么一次，又不怀孕，相反收益高得惊人啊，可以说这之后如果没有意外，仙尊可期啊……
又一说现在都已经寄人篱下了，谁知道对方究竟如何想的，要知道对方可是吞噬了不知道多少大能的狠人，就算收益看似诱人，对方能不能放过她还是个问题呢，被吃干抹净不过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不能更多了……
又一说对面表现得很和善啊，不像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样子，而且对方真的好俊好帅气啊，对方才是吃亏的一方啊……
再一反驳说特么修为那么低，对方态度好不过是因为想完整地获得你大脑里的那点东西，并不是因为你这个人，你别想太多……
见其她都发现了意见，最小的一个小人犹豫了下，嗫嚅着问了句：“一个人如果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会怎样？”
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五个小人也不打架了，赤水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重新坐直，见灵曦还期待地望着她，她有些纠结地道：“灵曦，你要知道，人族有两性之别，我们在双修这个问题上是很慎重的，我们更流行一种说法，叫‘齐大非偶’，我们更倾向于寻找和我们身份地位相当的配偶……”
等等，配偶这两字好像有问题啊，对方的想法应该是双方互票？一次就结束的那种吧？
崩溃了，我到底在想什么？
灵曦欲言又止，纠结的小眼神瞅了她一眼，才反驳道：“可是阿水，我不一样啊，我并没有性别啊！”
赤水：“……？！”
她左右打量着这一主一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准男性啊，她小心翼翼地问：“从您的外型来看，您不是更倾向于男性吗？”
“并不是哦。”灵曦说道：“我的外在形像取决于你的潜意识。”
说到这里，灵曦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和本尊都很喜欢阿水心中塑造的形象哦。”
赤水崩溃脸，她就说对方的颜值简直是她凭生所见的巅峰，让她都一见而不可自拔，现在想来，集合她前世今生的所有阅历，能不好看吗？
简直是黑科技有没有！
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让她就算是想拒绝对方都像是割肉一般的痛苦啊有没有？
她似是遭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痛，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谢我，灵曦，您有什么可以直接问，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
灵曦脸上的失望毫不掩饰，不明白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在她那里就说不通了，偏偏又是她，总归对那一族是有几分香火情，或许她就是那一族仅余的后人……
他对她的优待并不仅仅是她的特别，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扪心自问，他对她并无任何恶意。
当然，赤水并不知道这些，不然她说不定真会后悔呢？现在也算是歪打正着间接保住了她的节操？
室内寂静下来，都未再说话。
赤水一方面觉得反正都到了这地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所以忍不住就有点放飞自我。
而灵曦就比较复杂了，好在他早已习惯了等待和忍耐，不过失望片刻就忍住了，主动转换话题：“我们接着之前的问题，你并没有说完对吧?”
这个可以有！赤水也配合地收拢思绪，想了想：“我之前同你说了传承之别，现在再来说一下生存策略的不同吧！”
“你对人族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灵曦眨了下眼，试探地：“弱小？”
“不错！”赤水点头，“因为弱小，生存就是最首要的任务，面对复杂凶险的外部世界，个体力量终归有限，人族的生存策略就是群居，我们因此更擅长团体合作，也就是群殴？”
灵曦回顾以往，也确如对方所说，他很少见到有人族独自行动，但这与他从血脉中传承到的策略相悖。
这又是一个需要不断思索揣摩其中深意的问题。
比起靠自己单打独斗，明显人族更具优势，顺着这一思路探索下去，人族的小孩都是由大人抚养，而他们则是随机投放？
根本不需要比，这又是一巨大的差异。
就算是灵曦也沉默了。
赤水也不想拖拖拉拉，恨不得一次讲完完事，“当然群居也会产生各种问题，比如生存资源有限的问题，人族会将食物优先供给给小孩，这也是一种牺牲……”
“因为血脉，人族又有不同的族群，为了血脉传承更加优异，奉行同族不婚的制度……”
“因为身份血脉之别，人族又分尊卑贵贱，每一个人都有符合自己身份的行为准则……”
“……”
赤水也不管对方是否消化得了，洋洋洒洒说了一通。
她并不担心她所说这些将来会对人族有什么威胁，你想想仅是从单性繁殖过渡到双性繁殖就远非一日之功，更别说妖族惊人的生命周期，别说三千代，就是三百代都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就算他真成功了，也不过是又多了一支强盛的妖族而已，现在这样的妖族还少吗？
所以她说这些，或许仅能让他更合理地创造这个新世界？
灵曦想着自己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所见的一切，结合赤水所说，竟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那些熟悉的、繁荣的又转眼间莫名走向衰落的又岂止是他地龙葵一族？
可是从来没有一人一妖能向他如此清晰透彻地指出最根本的原因所在。
这些并非天道法则，却只有最为聪慧的生灵才能体察所有。
人族有句名言：人必自助而天助之！
原来这才是天道眷顾人族最基本的原因，并非天道不公……
感悟太多，让他的整个神魂都激荡不已，好似拨开了一层未知的迷雾，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第三十五章 释然服果
赤水也未想到，仅仅是这只言片语，就能触动灵曦修为的瓶颈，使他不得不暂停交流，运功压下翻涌的灵力浪潮。
而灵曦拉着她，一个瞬移，再度回到那飞起的檐角上。
举目远望，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斗大的雨珠随之倾泄而下。
地面上，遗民倾巢而出，他们密集地挤拥在一块儿，感受着雨珠滴落在他们脸上，身上，如同施放了魔法，倾刻间所有人的脸上都绽放出喜悦的光芒。
八十万人的狂欢何其可怕！
人潮涌动，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动，随着他们的动作起舞。
漫山遍野密密麻麻一片，一眼望去，黑乎乎的全都是紧挨着的头颅。
赤水震惊了。
在她印象中的遗民形象，大都是畏畏缩缩地窝在最偏僻的角落，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没有，而成长起来的遗民又都走上另一个暴戾的极端……
六族从未将这些遗民看在眼里，因为他们本就是一群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什么都没有的人。
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就算他们自已前路尽绝，但他们的子孙后代将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们亲手创造的未来。
赤水抻出手，接住一滴雨珠，感受着其中纯粹的灵气，这哪是雨珠，这明明就是灵曦本尊压抑修为而溢出的灵能。
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一刻放声痛哭，又有多少人仰天欢呼，又接连跪伏倒地，无论什么动作，无一不是在表述着对这个新生世界感激之情。
黎来到他们身边，也沉默地看着眼前一切。
他们被压抑得太久了，祖祖辈辈活得如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般，如今这在赤水看来不过是打雷下雨，一个普通到泛善可陈的天气现象，却是牵动着他们所有人的心。
能打雷，说明天道法则真的在极速演变。
他们追随着灵曦，是在绝境中能抓住的唯一的光，他们不是没有忐忑，没有恐惧，却都只能压抑在心底。
而现在这一切就是他们下注之后得到的丰厚回报，他们从中看到了未来美好光明的世界。
赤水想，从仙族的角度，灵曦无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大恶极之徒，然而从遗民的角度，灵曦却无异于是他们的救世祖。
她很难用语言去描述这个生灵，她也无法预想其将来还会做些什么，她只是有些释然。
机缘巧合流落此地，她不是没有恐慌，没有忧愁，她也会害怕，悲悯于自己的无能为力，病急乱投医地找那庚桑混蛋结盟却被拒绝，现在想来，却是失了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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