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只见谢奇又抬起了头,对着云皇后说道,“皇后为何不令华盖上前,快快进来,臣招待不周,罪该万死。”
  云皇后听了邀请,眼睛里的光又烁烁起来了,提起裙子走了过去。
  她像是跑过去的一样,那脚步逐渐轻快,就好像从那她痛恨的沉疴生活,奔跑向一个光明轻快的未来。
  明月辉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云皇后怎么会觉得这千千万万人之上的人生,是沉重的负担呢?
  明月辉一个人瑟缩在树丛里,不敢发声,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谨小慎微。
  中途有宫人送了十几个托盘进去,她猜云皇后应是在里面用饭了。
  她的下腹痛得惊人,血越流越多,她甚至看见自己的鞋子都染红了。
  她想她真的要死了,又不甘心不出现在他面前就死,死死咬牙坚持着。
  ……
  天色已经很晚了,安宁公主都熟睡了过去,云皇后才遣嬷嬷,抱着安宁公主一同离开。
  然而这一天,确实明月辉与谢如卿人生中,最不可磨灭的一天。
  很多年后,连谢如卿自己都差点模糊了这段记忆,他总把那深夏时节想成梅雨时节,把两人的一切都美化得很好很好。
  明明那天下过暴雨,谢如卿总觉得,那天的雨应该淅淅沥沥的,不大才对。
  他瞎眼过后的每一晚,好似都会回到那一天,去改造那一天的场景。
  去不断地回味、追忆、品尝,这是他人生剩下的唯一的快乐了。
  那时候谢如卿已经大致了解到了云皇后的行为,却不敢妄加揣测她的心思,毕竟此时时局颇乱,为了谢家安稳,不得不假意与莫家结盟。
  在云皇后走后,还是少年的谢奇支开了窗子,像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不得不说,在查明接近自己的女郎果真被暗下毒手,其背后的始作俑者还是云皇后过后,他一度难以置信,又十分膈应。
  他这样的人,从来大气潇洒,看不得后宫这些绵里藏针的腌臜手段。
  以至于每次见到云皇后,就好像在化粪池来回闷着头游了二十圈。
  窗前绿色的芭蕉树开起了艳丽的红花,他倚在床头,想小憩一会儿。
  谁知他睡得朦朦胧胧的,听到小耗子一般低低的啜泣。
  这声音很熟悉,他心情一阵起伏不平的激荡。
  于是睁开眼睛,拔步去看,在门后面的一簇树丛中,他找到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屋内的灯光盈盈的,照在了小姑娘缓缓抬起的脸庞上。
  谢奇想,自己是恨她的,讨厌她的,甚至一辈子都不想见她了。
  谁叫她背叛了自己,去勾搭了其他男人。
  可他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院子里,孤零零地抹着眼泪等他的时候,那一个月来的怨愤与误会,醉酒与痛苦,好像……好像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想对她说点什么,几次张口又咽了回去,终于装作不经意地发声,
  “姑奶奶。”
  “你怎么了啊?”
  那一刻,少女抬起了头,一双水洗过的眼睛含着委屈与情义,就这样望着他。
  谢奇发誓,为了这一抬眸,他就是再去化粪池游两千个来回,也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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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喊夫君
  小姑娘不说话, 只一个劲抹眼泪, 像是要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谢奇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跟她置气是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跟这么小的小不点耍脾气, 他幼不幼稚?
  而且,她原是在乎他的, 不然就不会巴巴地跑来。
  这样大的雨, “我的姑奶奶,你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雨, 就这么跑来了吧?”
  小姑娘没说话,他便蹲了下来。
  小姑娘惊鹊一般眼神, 显得害怕又有些悲伤,她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小脑袋。
  “到底怎么了啊?”谢奇轻了嗓音,引首过去,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到了很近。
  感受到男子湿重的呼吸,特别是在这个她已经被淋得寒气入身、湿衣覆体, 直打哆嗦的时候, 他灼热的呼吸,特别的……令她难耐。
  “冷……”小嘴一瘪,哗啦啦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谢奇,我冷,我冷……”
  谢奇见她小鹌鹑的样子, 他的气完全消了。
  “起来,去屋子里烤火。”谢奇哄了哄她,顺带想起自己床底下有个冬天剩下的火盆。
  虽然夏天烤火,简直是活受罪,不过谢奇觉得,她需要烤一烤自己。
  一拉,小姑娘死死蹲在地上不起来。
  “脚……脚麻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句话还没落音,一只手横叉进她的膝盖窝,将她结结实实抱了起来。
  明月辉呼吸一紧,当她浑身离地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不真实。
  那双有力的手臂,确实是抱着她的。
  那她……反正她都要死了,她靠一靠这个少年,也没有事的吧……
  她大着胆子,头倚到了他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
  ……
  谢奇抱她进房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她放到了绣凳之上。
  夏日她穿得本来就比平日少,经过雨水冲刷,明月辉薄薄的衣服就贴在她肌肤上,该看见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都看见了……
  待谢奇掌了灯,看清楚了眼前的丽景,只觉心如擂鼓、脸庞火辣。
  那姑娘还毫无知觉,谢奇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他男性的本能不允许自己拒绝。
  可他是个人啊,又不是禽兽!
  谢奇转过身,正准备去拿火盆之际,被一只手捉住了袖子,“阿奇,别走。”
  谢奇吞了口口水,不走他禽兽了怎么办,鬼知道,他已经有了不可言说的反应。
  她要他别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谢奇正浮想联翩,所有的幻想如同泡沫,被明月辉的下一句话,瞬间浮槎到了最高点,“阿奇,我想多看看你。”
  谢奇的心跳犹如走高跷,他呼吸急促,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他并不知晓这个女人为何专程前来等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雨,隔着这么重的情谊,他只觉得,他要被她玩死了。
  她随便动一动,捏一捏他哪个地方,他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你是不是被人欺负啦?”谢奇低下头,琢磨着明月辉来看她的理由,“是不是我没在这段时间,局子里的姑姑又给你安排事了?还是缝衣服的针断了,别人怨你没磨好?”
  谢奇不说还好,一说明月辉的泪珠子就跟雨珠子一般,掉个不停。
  少年还真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不理她,导致别人觉着她没人靠山,复而又来欺负她。男人都是脑补的生物,特别是谢奇这种,对着别人一步三算的。
  他越脑补越起劲,心头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她有可能受的委屈,心头的愤怒越来越大,他转过身来,就着绣凳蹲了下来,捏起了她的手。
  “告诉我,是谁?”他眼底有狠狠的光。
  “不……不是谁,是我……自己要走了……”明月辉也不知他为何脑补了什么,那灼灼的目光,像是要把某些人给烧了一般。
  “走?走哪里去?”谢奇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说二十五岁才能出宫么?”谢奇算了算明月辉的年龄,以她的模样,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姑娘,除非……“你找到你的家人了,他们塞了礼要接你出去?”
  小姑娘狠狠摇头,“我……我要死了……”
  谢奇大震,只怔怔看着她,猛的余光瞟到一物,他定睛一看,少女脚下竟流了一地的血!
  他哪里敢耽搁,一把勾住了她的腿,将她打横抱在怀里,直直往床的方向走。
  方才冰冷似铁,光线又暗,明月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抱着,贴了有多紧。如今盈盈光照下,她柔弱无骨的身躯正是那般紧密地贴着他壮硕的臂膀。
  “阿奇,我会走路。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柔柔地推他。
  谢奇哪里听她的,他将她小心翼翼搁置在床铺之上,抬头一双利眼盯着她,“怎么回事?”
  两人的距离很近,谢奇又瞟见了她似有若无的线条,喉头一紧,别开了眼睛。
  明月辉局促极了,她这么湿,又这么脏,“阿奇,我想下来,我会将你的衣服和床都弄脏的……”
  “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谢奇赶紧从床下拿出火盆,幸好里面还有过冬时候的金丝碳,他一点火折子,火苗便蹭地上了来。
  随后,他又麻利地翻出药箱,“伤口在哪儿我看看?我到时要知道,到底是哪个孙子欺负的你?”
  他一下子变得又急又凶,那几个问题明月辉又答不上来,只得委委屈屈地掉金豆子,一股脑地摇头。
  方才见她哭,还觉得柔弱可人,如今,谢奇只觉得好气。
  都这个时候了,是犯矫情病的时候吗?
  “吾这有上药,你若执意不说,休怪我先斩后奏。”
  言罢,手指一勾她的腰带,这态度,是要直接霸王硬上弓了。
  明月辉紧张起来,那地方,可是男人能随意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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