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顾驰摇摇头,“郭策他们会去看,到时告诉我一声即可。并且书院也会来通知,不需特意去县里。”
  众人放下心,打听起县里的情况,顾父顾驰一一讲给他们听,就这么度过一上午。
  三月初一这天,顾母从早上起床就有些不对劲,时不时的望着门外,今个榜单就要出了。
  不仅顾母,就连吴氏和苗氏也心不在焉,她们自然盼望着小叔子取得好成绩。顾父说了几句,看她们还是这个样子,便不再管,婆娘就是沉不住气。
  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以往这时都要去地里,今个蹲在大门外,看了看日头,他站起身,往村头走去,没准还能遇见送消息的人呢!
  天暖和了,村头杨树下照例围满一堆人,看见顾父走进,招呼着他过来。
  李老汉把弄着烟杆,时不时吐一口,烟雾缭绕,“老顾,三郎考上没有?”
  顾父从来不吸烟草,摆手挥几下,还未来得及回答,咳嗽几下,他惯是闻不得这种味道。
  张婆子有些幸灾乐祸,“我听说隔壁镇的学子,昨日就接到消息了。老顾家的儿子现在没有人通知,怕是没啥好结果吧。”
  顾父也不生气,“每个镇上通知的时间不一样,有快有慢,张婆子,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狗急吃不了热乎屎。你这性子可得改改。” 不然连热乎屎都吃不上。
  “你骂谁呢?” 张婆子眼一瞪,语气有些尖锐,话里话外这不是把自己比作狗了吗?
  “我骂人了吗?”顾父一脸无辜,“咱们庄稼人爽快,心眼没那么多,张婆子你别想这么多。我要是骂你,肯定会直接说出来的。我老顾头是这种人吗?”
  是,你就是这种人,张婆子心里愤懑。
  其他老汉纷纷开口,“老顾头说的对,张婆子你心眼大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话里有话的。我们男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懂你们女人弯弯绕绕的那一套。”
  张婆子深吸一口气,在一群老汉子面前,还是安静闭嘴比较好。
  张婆子兀自生气,低声嘀咕,顾父也不搭理她,和一群老汉聊起天。
  一个小子驾着车来到村头,大伙一下子围上去,李老汉喊着顾父,“走,是不是送消息的人来了?”
  果不其然,那个人开口,“敢问各位,顾家怎么走?”
  李老爹耳朵尖,扯着嗓子大喊,“顾老头在这呢!”
  顾父挤上去,“我是顾家当家的。”
  小子立即下了车,冲着顾父拱手道贺,满脸笑意,“老爷好,我是求知书院的伙计,专门跑腿的,今个正是来告知您好消息,顾学子考了县试第一,也就是县案首。”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就像热锅里滴进冷水,“县试第一,乖乖! ” 要知道临南县下面还有十来个镇,几百名学子,考到第一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顾父有些激动,他知道自己儿子考过是没问题的,却没想到考了全县第一。
  他笑着道谢,“感谢小兄弟的通知,去家里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吧!”
  这小子姓冯名金,又一拱手,“那我可要沾沾喜气,喝茶就不用。书院发了奖励,倒是要亲手交到顾学子手中。”
  其他人支棱着耳朵,“奖励,还有奖励?”
  顾父转过身同大伙道了别,坐上马车,引着冯金来到家里。其他人见状,加快脚步,跟在后面看热闹。
  到了顾家,冯金对着顾驰又一道贺,拿出马车上的东西,两本书,两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个木盒子,交给顾驰手中。
  那群人此刻围在顾家门前,“三郎,打开让我们看一眼。”
  冯金笑眯眯开口,“院长说,求知书院建立八载,第一次考出县案首,这是书院的荣誉,特意给您的奖励。”
  顾驰笑着点点头,“多谢院长和众位夫子的辛勤指导。”
  其他人不停催促,顾驰打开了木盒,里面躺着两吊钱,怪沉的。
  冯金继续解释,“除了刚才那些,这是书院特意给的奖银,二百文。等您考过府试,正式成为童生,奖励更丰富。”
  其他人有些眼热,考一次就得二百文啊!在镇上每天累死累活打零工,一个月也就不到三百文钱。
  “听张院长说,名次出来后,其他学院的院长傻了眼,尤其是县学的教谕,发了好大一通火。以往每年案首都出自县学,今年倒是打破了这个规律。” 冯金美滋滋开口,与有荣焉。
  月水村的人哗然,要说顾驰考了县案首,惊讶是惊讶,可并没有多大感受,毕竟好多人都没出过镇,也不认识几个字,并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一听冯金这么一说,他们明白了,能让县学的教谕发火,可见三郎这小子是真不错。
  东西送到,话也说完了,冯金上了马车,“顾学子,顾老爷,那我就先离开,还有其他学子需要通知。”
  人群中李老头好奇开口,“还有谁没通知啊?”按理说月水村离得最远,应该通知完了啊!
  冯金道: “各位老爷不知,院长特意强调,一定要第一个来通知顾学子,镇上的其他学子都还没通知呢!”
  其他人再次傻眼,书院真的是够看中顾三郎!
  李老头倒是有些别扭,自己就是个种地的,叫什么老爷啊!不过听着,好像也不错!
  一群人目送着马车走远,赶紧围在顾驰身边,“三郎,你也太牛了,都是怎么学的”、“三郎,有空来婶子家吃顿饭”、“三郎,你那弟弟不长进,你有空指导一下呗”
  顾母和两个儿媳妇一对眼,笑眯眯走上前,“感谢各位的好意,三郎还要准备府试。你们有啥话,跟我说吧!”
  其他人看了顾母一眼,跟你说,有用吗?
  李老汉吸口烟,“还要考试啊?府试在什么时候?”
  顾驰笑着回了一句,“李叔,府试在四月中旬。”
  围着的人群不愿离去,直盯盯看着顾驰,得个空就要插句话。
  顾母笑眯眯开口,“想说话有的是时间,大家都找我说,我可是三郎的亲娘,肯定能满足你们的好奇。不过呢,如果你们继续呆下去,要是府试三郎没考过,这可就不好说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一会儿耽误复习影响的呢!”
  听到这话,大伙立即不吭声,三郎可是月水村的独苗苗,第一个考过县试的,要是真的耽误了复习,那自己可就是月水村的罪人。
  大伙立即围在顾母面前,“等三郎府试结束,总有时间了吧!现在你先记个名,按照顺序,我排第一,到时候让三郎先来我们家吃饭。”
  其余的立即围上去,“我排第二”、“我是第三”
  顾驰随着顾父进到屋里,只要他这个当事人不在,过不了多久,外面自会安静下来。
  果真没一会儿,顾母关上大门,和两个儿媳妇进了屋,顺手端起一杯茶,“总算都走了。”
  大伙坐在一起,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满满的都是笑意,今天可太风光了。
  书院奖励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书籍是与府试有关的资料,笔墨纸砚相比以前,可上了个档次。上好的墨,闻起来就有一股清香,写起字顺畅柔滑,过了许久,还能闻见那股清香。便宜的墨块,墨色不鲜亮,淡淡的,还有股隔夜臭。
  顾驰之前用的就是后者,而这次,看来书院下了本钱,这一套就要二两多银子。
  不过其他人可不关心墨是好是坏,大家都盯着木盒里的铜钱。
  顾母看一圈,“上次三郎作保花费二两银子,考试几天吃喝花了近五百文,这次二百文就用做下次的花费。”
  吴氏虽有些心疼,倒也没多说什么,这钱本来就是奖励小叔子的,更何况,按照今日那人的说法,下次奖银更多呢。
  看着两个儿媳没有异议,顾母放下心,这番话本就是说给儿媳听的,三郎虽能挣得奖银,可毕竟有限,还是要依靠公中支出,现在说清了,两个儿媳也不至于整日惦念着这些钱。等到三郎以后读书有成,自然会回报自己的哥嫂。
  第27章 县学很心塞: 第一名被抢走了
  求知书院里, 张院长乐的哼起小曲儿, 书院门口最显眼的地方,高高贴着榜单, 大大的一排字:“本院学子顾驰荣获县试第一名”, 格外显眼,还特意放了鞭炮, 引得不少人围观。
  不过县里的书院可就是另一番景象,虽然这次第二到第十五都出自县学, 可是最重要的第一丢了。
  李教谕板着脸, 特意请来诸位夫子,针对学子的成绩进行一场严肃而认真的交流。
  “我太痛心了, 咱们书院在整个县里排名第一,可是这次第一竟然不在咱们院里, 丢人, 真丢人!”
  他扬起手中的试卷, “这就是县案首的卷子,大家传着看看, 看清楚咱们的学生和他的差距在哪里?”
  县署还未发榜,具体的名次提前传到李教谕这里, 他立即找到顾驰的答卷, 重新誊写一份。
  众位夫子看了一遍, 其中一位周夫子皱着脸, “顾学子如果来到咱们县学, 肯定可以考的更好。”
  旁边的史夫子笑出声, “人家本就考了第一名,还基本全对,你还想让他好到哪里去?”
  另一个萧夫子插嘴,“这种学子堪称天才少年,即使找寻到其他学子和他的差距,那也没用啊!学到一定程度,拼的不是努力,而是这里啊!” 他点点脑子。
  其他人深以为然,虽说学习更需要努力,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就是典型的例子。但对,光有努力是不行的,最重要的还是天赋,这位顾学子,真是幸运,偏偏就有许多人得不到的东西。
  李教谕气呼呼的摅着胡须,扯断了几根他也不在意,怎么都夸起那个小子了?
  他“咳咳”两声,下面立即静下来,“不管他是不是天才,和咱们书院无关。这次没考好,你们多辛苦,这段时间抓紧,下一次府试第一咱们一定要拿到手。”
  史夫子嘟囔几句,“第二至第十五名都在咱们书院,录取的八十人中一大半都是咱们的学子,这还叫没考好?要是被其他镇上的院长听到,这不是扎他们心吗?”
  李教谕瞪他一眼,史夫子缩缩脖子,不再吭声。
  一旁吴夫子抚着胡须,不在意笑了笑,“大家不必太看重,一次考试而已,可能这次考题颇对他的胃口。毕竟只是镇上的学子,和咱们县里的学子差远了,下一次未必这么好运。你们看看这字迹,潦草凌乱,卷面也不十分工整,这一点就不行。”
  李教谕更心塞,丝毫没有被安慰到,“这是老夫紧急情况下随手誊写的。”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原卷的字迹着实不错,卷面干净,一手方正乌黑的馆阁体,不比他这个举人差多少。毕竟当初自己考童生时,写字还似狗爬一样。
  吴夫子变了脸,随即讨好笑了笑,“是在下眼拙,仔细一看,颇有风骨,笔意连绵。”
  李教谕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行了,少说点马屁话,我等着看下一次的成绩,第一必须是咱们的。”
  郭父几人第二日上午来到顾家道喜。
  顾父迎进屋,“今个中午咱们好好吃顿饭。” 昨日他特意问了其他学子的结果,求知书院三十人参加,最终六个人通过,郭策、杜齐和王石也在内。
  顾大郎打了酒,顾驰出来打声招呼,陪着说几句话,方又进屋学习。郭策几人也是如此,不然依照他们的性子,怕是早就来找顾驰玩耍了。
  顾母和两个儿媳则忙乎着待会的饭菜。冬天囤的菜吃完了,地里种下的青菜刚刚冒出幼芽,顾母把主意打到山上的野菜和树上的新叶。
  青嫩的柳叶配上切成块的白豆腐,小火慢熬;鸡蛋倒入水中,加入油盐,放入芥菜煮软,起锅时放点葱花,鲜美自然。
  腊月时剩下的鸡肉,撕成细丝,加入辣椒油,和切成块的春笋搅拌;芦蒿炒腊肉,里面加入几滴酒,香辣却不油腻;香椿掐下嫩芽,裹一层面糊下油锅炸,味道浓郁;凉拌蕨菜、野韭炒鸡蛋各一盘,最后是一大锅红烧土豆块,味道诱人。
  饭菜摆上桌,柳叶豆腐汤和芥菜鸡蛋汤两道;六盘大菜,荤素搭配;还有葱油饼,香喷喷的。
  几人喝酒吃菜,郭父赞不绝口,“野菜苦涩难咽,被弟妹这么一搭配,又香又辣,爽口极了。”
  顾母笑着摆摆手,“都是没钱逼的,这个时候除了野菜,没别的东西,大家使劲琢磨,就想出了这些法子。不过还是因为有鸡肉、腊肉这些好东西搭配,吃起来才有滋有味。”
  送走郭父几人,顾老爹在床上咪一会儿,顾母收拾收拾,准备回娘家报个喜。
  顾大郎搭着顾母回到老周家,“爹娘,我又回来了!”
  看着自己婆婆急切跑出来的样子,在院里扫地的王氏撇撇嘴,又不是多久没见面,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顾母把顾驰通过县试的消息告诉娘家,周大郎和周二郎很是开心,“妹妹,咱们要不要办席祝贺一下?东西我们出,这是舅舅的一片心意。”
  王氏抬手在周大郎腰间一掐,这个呆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感受到腰间的疼痛,周大郎龇牙咧嘴,瞪了自己媳妇一眼。
  看着自己大哥的样子,顾母哪能不清楚发生的事情呢!她摆摆手,“只是县试而已,等三郎考过府试,到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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