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节

  沈浪抬起头道:“写辞呈!我要辞去所有职务,离开国都,返回家中!”
  第334章:君王掏心!尘埃落定!卞逍支持
  辞官回家?
  国君听到这话之后,所有的表情顿时凝固。
  足足好一会儿,宁元宪颤抖道:“不可能,我不会让你辞官!这里是越国,就没有我护不住的人,就算皇帝陛下也不能越俎代庖。”
  从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
  大炎帝国皇帝虽然是天下共主,而且通过各种手段间接掌控各个国家。
  但基本上天下诸国内政和外交都是独立自主的。
  “我宁元宪若是连你都护不住,还有何面目做这个君王?”宁元宪近乎咆哮道。
  沈浪辞官回家这话,确实刺痛了他的尊严。
  大不了耍赖啊!
  我宁元宪就是不还钱,就是不抓捕沈浪,你能奈我何?
  当然,那可能会导致大炎帝国和隐元会的制裁。
  但大炎帝国总不可能因此而出兵吧。
  沈浪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地写辞呈。
  宁元宪道:“沈浪,我知道我曾经让人失望过,二十一年前姜离陛下覆灭之后,我为了保住王位去求祝弘主,休掉了我心爱的原配妻子,导致她郁郁而终,并且把宁寒送去天涯海阁,当时的我是软弱的,我妥协了。我心中知道因为这件事情,太子和宁寒到现在都在内心深处瞧不起我这个父亲。”
  这是国君宁元宪的心魔。
  也是他的耻辱。
  当年他热血沸腾打算追随姜离陛下。
  而姜离覆灭之后,他也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他没能抗住大炎帝国的压力,妥协了。
  从此之后,祝弘主成为了相父,成为越国文臣的领袖。
  这个心魔大概这辈子都去除不掉了。
  除非宁元宪能够在同一个位置上再一次站起来。
  否则只要你腰杆曾经被打断过,那么在所有人眼中你的腰永远都直不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宁元宪在之后才特别在意君王的尊严。
  当然祝弘主也懂事,挽救了局面之后没有锋芒毕露,反而非常的收敛,事事不争先,把所有的荣耀都留给了国君宁元宪。
  这才使得两个人的关系如同父子一般。
  也正是因为遭受过这样的耻辱,宁元宪才会如此虚荣。
  但他内心深处非常清楚地知道,那段屈辱是永远洗不掉的。
  尤其是他的那个王后祝氏,无比傲慢,高高在上,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没有我祝氏你宁元宪的王位早就不保了。
  “沈浪,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宁元宪道:“这一次,我一定抗争到底,隐元会休想让我屈服。”
  沈浪道:“陛下,您还是太性情了,脸不够厚,心不够黑。二十年前您是休掉了原配,您是向祝氏卑躬屈膝过,但那又如何?为何此事反而成为您的心结?”
  听到沈浪这话,宁元宪一愕?
  难道这也不算耻辱吗?
  这等于腰杆曾经被人打折过啊。
  但是在沈浪看来,历史上腰杆被打折过的君王多了。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就不说了。
  汉景帝,牛不牛逼?
  大汉王朝至高无上的皇帝。
  七国之乱的时候,还不是受不了巨大的压力,腰斩了自己的心腹晁错。
  他也视为耻辱,但却没有成为心魔。
  灭掉七国之后,他照样是英明帝王。
  不仅如此,汉景帝曾经何等器重郅都,结果还不是坐视对方被弄死。
  宰相周亚夫功劳多大?对汉景帝几乎是再造之恩,平定七国之乱的最大功臣。
  结果还不是被景帝弄死。
  这位刘启陛下可有半点心魔吗?
  这位宁元宪担着刻薄寡恩之名,内心却极其重情。
  所以,他也成为不了一个牛逼的君王。
  不过这样反而让沈浪觉得,宁元宪更有人味一些,更像是一个凡人。
  沈浪道:“陛下,您和宰相祝弘主注定是要决裂的,完全不必因此而感伤。因为在祝弘主心中其实是把自己当成了大炎帝国的臣子,而不是越国的臣子,他所做之事也只不过是为帝国一统世界做前驱罢了。”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支持太子宁翼继位,他的背后站着祝氏和隐元会,代表的完全是大炎帝国的利益。一旦他继位为王,那未来越国还是越国吗?就不好讲了。”
  “祝弘主这些年一直都非常低调,明明是天下文臣领袖,但绝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家中称病不出,唯恐夺了您半点风头。其实并非他不贪权,而是他更加深谋远虑。表面上他保的是太子,但实际上他保的是大炎帝国的利益。”
  “我曾经让陛下您为金木聪向祝柠提亲,如果祝弘主是越国的臣子,那稍稍接过这个橄榄枝,释放一点点善意又如何呢?结果完全没有!”
  “我和陛下的意思非常清楚,就算宁政殿下继位,祝氏依旧是天下文臣领袖,地位半点不减。为何祝弘主一口回绝,难道他就那么疼爱宁翼?不见得吧!宁翼可不是王后的亲儿子,也只是过继的而已。”
  “再有,我还有深层次的话没有说出。金木聪可以娶祝柠,那未来宁政殿下也可以娶祝氏之女为妻并且立为王后的。宁政殿下的妻子卓氏虽然贤惠,但毕竟没有生养,而且是商人之女,未来很难成为王后。金木聪和祝柠的联姻仅仅只是一次小试探而已!”
  “但祝弘主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留任何余地!”
  “之后祭天大典之事,隐元会之事,都证明了一件事情。祝弘主这二十年来的谦让是假,那只是没有侵犯到他的根本利益,一旦侵犯,他就会化作猛虎噬人!”
  听到沈浪的话后,宁元宪坐了下来,竖耳倾听。
  沈浪又道:“还有薛氏家族和种尧,这两家表面上看是越国的臣子,但时时刻刻都在向大炎帝国献媚,种师师和大炎帝国武亲王之子相亲一事,种尧的心思昭然若揭。还有武安伯薛彻,他之前为您掌管黑水台是您的绝对心腹,之后常驻大炎帝国,负责越国的外交和情报。这一次隐元会夺我空白零血脉者,黑水台便源源不断为隐元会提供情报。还不止如此,就在隐元会抢夺我空白零血脉者之前,浮屠山弟子吴绝前来找我,代表浮屠山严重警告我,不得继续改造血脉的实验,并且要将现有的研究成果完全上交。”
  国君宁元宪听到这,顿时目光猛地一缩。
  他是聪明之人,嗅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信号。
  沈浪道:“结果,我关于空白零血脉的研究报告,很快落入了隐元会的手中。对方的炼金师立刻通过我书写的手段,还有浮屠山的相关研究记录,对那些人进行血脉检测,确定这三千七百人零血脉者的身份。”
  “陛下,种氏在暗中献媚大炎帝国,薛氏又何尝不是?燕难飞和浮屠山的关系有着非同寻常的密切,而在剿灭姜离陛下一事中,浮屠山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姜离陛下覆灭之后,浮屠山也是最大的获利者,浮屠山和大炎帝国的关系也极其密切的。”
  “所以,您的太子和三王子宁岐,都已经迫不及待和大炎帝国勾结了。”
  “这两位王子不管哪一个上位,未来越国的地位都很难讲了。只有宁政殿下,他的眼中只有越国,而且毫无畏惧,充满了粉身碎骨的意志。”
  宁元宪冷静下来,拿起茶壶,在沈浪的杯子上倒满了茶水。
  沈浪继续道:“大炎帝国灭了姜离陛下后,本想着一鼓作气灭掉天下诸国,一统东方世界。但是整个东方世界太大了,纵横万里。而且大炎帝国内部也盘根错节,攘外必先安内!所以大炎帝国开启了新政,接着消灭姜离陛下之威,横扫帝国内部的老牌贵族,门阀军头,彻底君主集权化。经过十几年的时间,大炎帝国的新政已经接近完成。”
  “而一旦大炎帝国完成彻底的君主集权,接下来就要吞并周围诸国了。”
  “当然了,我说一句真话,当今大炎帝国的皇帝陛下确实是一代雄主,百年不遇的雄主。这样的人统一天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他封锁文明,愚昧民智,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压制在某个低级文明层面,这让我对他充满了敌意。”
  不过皇帝陛下怎么想完全和沈浪无关,他才不会在乎天下万民,也不会在乎文明是否先进,是否是前进还是倒退。
  但是,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仿佛看沈浪有些不爽。
  尽管在皇帝陛下眼中,沈浪完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从一些细节中,沈浪还是看得出来大炎帝国对他的态度,非常的不友好。
  宁元宪道:“如你所说,那我越国岂不是非常危险?”
  沈浪摇头道:“是很危险,可大炎帝国一旦要吞并天下,诸国不会束手就擒。首当其冲的不是我们,因为我们越国毕竟没有和大炎帝国大规模的接壤,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吴国。而且皇帝陛下已经在位四十几年了,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对整个帝国当务之急或许是皇位的顺利过渡,而不是统一天下。所以我们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应对大炎帝国的扩张!”
  宁元宪道:“你既然把话说得如此清楚,那为何还要辞官回家?为了不留下来辅佐宁政,他根本就离不开你。”
  “不……”沈浪道:“陛下您错了,我其实不会辅佐人!我只会怼人,只会灭敌!”
  这倒是真的。
  到现在为止,沈浪都是怼天怼地怼空气。
  对于政务,他完全碰都不碰。
  甚至对军务也不碰。
  “而且宁政殿下其实也不太需要别人的辅佐,他个人能力非常强。”沈浪道:“或许他不是最聪明的,但绝对是最坚定,最有耐心的,水滴石穿,铁杵磨针,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最关键的是,如果我依旧留在国都,您和祝氏的矛盾就会彻底激化,您和大炎帝国的矛盾也会激化,这对接下来的战局非常不利。”
  “在天下人看来,宁政殿下完全是靠我而崛起的。只要我一走,那在天下人眼中,宁政殿下几乎就算是夺嫡失败了,在太子和三王子眼中,他也失去了威胁。”
  “最近宁政殿下已经太耀眼了,得到的好处太多了,他需要韬光养晦,把之前的胜利成果巩固!”
  “而且我之前就说过,我帮助宁政殿下夺嫡的首要目标,就是让他获得您的认同,而此时在这一点上也成功了一半。接下来我离开,您也更加可以看清楚宁政殿下的能力,看他是不是离开我之后就一蹶不振?还是越发出色?”
  “而且我一旦离开,您和祝氏,您和大炎帝国,甚至您和群臣的关系也能得到大大的缓和。大战将至,这对您非常重要。所以这一次离开,包括零血脉者被劫,包括将隐元会总部夷为平地,都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国君宁元宪道:“你的意思是我再妥协一次?”
  “对!”沈浪道:“而且要妥协得比较彻底,要让我离开得比较难堪,一种近乎流放的离开。让隐元会痛快,太子痛快,群臣痛快!这个时候大概就需要卞逍公爵的配合了,本来卞妃更合适,但是她太温柔,做不出这种坏面孔。”
  宁元宪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浪道:“几个月后!”
  宁元宪沉默了片刻道:“你……对南方的战局非常悲观?你觉得越国会输?”
  沈浪道:“陛下,之前我们越国和沙蛮族大战无数次,您对沙蛮族应该由非常深刻的印象,您觉得如何?”
  宁元宪道:“仿佛每一个人都是神经病,不怕死的神经病。”
  “对了!”宁元宪道:“沙蛮族比羌国还要暴烈,几百年来都在战斗,而且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沙蛮族的内战。每一次我们越国和沙蛮族大战,都是以多打少,而且都在利用南瓯国做炮灰,但其实我们的战斗力是不如沙蛮族的,尤其在南方热带丛林之中。我见过许多沙蛮族武士,羌王阿鲁娜娜麾下有一支精锐的雇佣兵,全部是沙蛮族武士。西域诸国中最强大的斗奴,也都是出于沙蛮族。这个种族战斗力非常彪悍,只不过一直都没有统一过,如同一盘散沙。而如今矜君要统一整个沙蛮族,把这个战斗力暴强的种族凝聚成为一支战刀,加上有大劫寺和西域诸国的支持,尽管我们越国在南瓯国战场有十几万大军,但我对战局还是非常悲观。”
  宁元宪来到地图面前。
  发现沙蛮族的地盘被沈浪写写画画很多处。
  沈浪又道:“我在羌国呆过几次,您是不知道矜君在西域诸国,在沙蛮族武士,甚至在羌国武士心目中是何等的英明神武,简直就是天降之人,被所谓沙蛮族视为最大英雄。鹰扬曾经告诉我,尽管他效忠于阿鲁娜娜女王,但他麾下的许多沙蛮族武士,都想要去投靠矜君。他如今已经成为整个沙蛮族的希望,拥有可怕的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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