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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是我白月光 第71节

  商姒看着面前的茶,却久久不接。
  她不接,迟聿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他垂着眼睑看着她,眼中的欣喜忽然被淡淡审视取代,握着茶杯的手也不觉用力。
  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声的气场弥漫开来。
  过了许久,迟陵率先打圆场道:“二哥,我也冷,不如你这杯茶先给我吧。”他说着便要去抢迟聿手上的茶,迟聿却微微一让,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眼睛仍旧是盯着商姒,缓缓道:“乐儿,你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商姒:我怎么了,你心里没数吗?
  第74章 较劲
  商姒抬眼与迟聿对视。
  置身于此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回到了过去,她一身男装,站在大殿之中,迟聿就站在她的面前,高高在上,低头俯视着她。
  她那时,是不敢看他的。
  可今日,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可怕。
  他固然运筹帷幄,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可他也是普通人,他也有弱点,不是吗?
  这个弱点,就是她吧。
  商姒忽然低眼一笑,伸手去接那茶,低声道:“方才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所以才有些控制不住。”
  迟聿将茶杯递给她,皱眉问道:“什么事?”
  她将热茶递到唇边,喝了一口暖暖身子,抬眼道:“子承就这样让结束了大晔,你可从未提前与我说过。”
  他还以为是何事,闻言漫不经心一笑,“吴国来攻,也拜你那些愚忠的旧臣所赐,我本不欲如此匆忙,但他们既然将时机送到我面前,我又何必不好好回赠一下?”他说到此,也想起商姒受伤的事,便过去把她抱起,往内殿走去,她挣了两下,没挣脱,握着白瓷杯的手微微用力,恨不得将这热茶泼到他脸上去,身下却一软,她被他放了下来,手中的茶杯也被夺走。
  迟陵看着这走向,连忙道:“二哥,臣、臣弟先走出去了,不打扰你和嫂嫂了。”
  少年溜之大吉,商姒只瞪了他背影一眼,谁是他嫂嫂?这对兄弟真真是强横得很。
  “从前我还以为,你与阿陵相处的不错,看来只是他一厢情愿。”迟聿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倒是毫不介意地一笑,伸手将她往后轻轻一推,她便栽倒在了一片锦绣软褥之中,长发散落开来,像一片漂浮着的海藻。
  本是想看看她的伤口,但美人玉体横陈,无限妩媚,无限勾人,倒让他越发心猿意马,觉得此情此景此氛围完美之至,不由得撑手在她身边,低声戏谑道:“有美如此,夫复何求?”
  商姒却惦记着方才他的回答,咬唇道:“是我找来阿宝,帮你护下了长安,并未选择与他们合作。你只想着对付他们,逞你昭国大军的之威,彰显你自己的无可匹敌,可你想过我吗?当初将我重新带上帝位,是哄我玩的罢?”
  “你勾勾手指头,便能送我一个天子之位,让我高兴地放下戒备,你不高兴了,便能将一切收回,到头来,谁人在你眼里,不更像一个小物件?”
  他皱眉,猛地翻身将她压住,黑眸遽然变冷,她低哼一声,被他抓着手腕按在一边,他冷声道:“一个物件,犯不着我费尽心思去哄她高兴,不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大晔灭亡是定数,无人能救,更不必去救!你何必纠结于此,怪我没对你百依百顺?”
  商姒也微微起了火气,咬牙道:“世子,不,是昭王,王上如今称霸一方,当然不必对我百依百顺!你不必对我做任何事,我问你这些,不过是对我自己有个交代,又怪过你什么?何止是过去,便是将来,我也没有任何立场怪你!你尽管随意安排我罢!”
  她从未如此尖锐地反驳过他,每一个字都如此刻薄,宛若刀子一样扎入他的心底。
  迟聿黑眸越发深沉,面色宛若结了冰。
  商姒只感觉手腕剧痛,她强忍着痛意,冷冷地盯着他。
  她现在,和从前最大的区别是,死过一次的人,从不畏惧任何死亡;经历过最为凄凉的阶下囚生活,她也不再畏惧任何冷落。
  她不是那个即将满十七岁,对这个世界还稍有试探和畏惧的少女,被蒙在鼓里的商姒已经学会了妥协和顺从,可和前世那个帝王较劲了十年的商姒,却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她若妥协,中箭之后的第一个寒冬,她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就会去求他。
  但她没有。
  她若妥协,在后来复发越发频繁的旧疾中,每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她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在迅速凋零。
  她也没有求他。
  无所畏惧的人,才显得如此强大,敢当面质问他这样的问题。
  她宛若变了一个人,迟聿攥着她的手腕,察觉到她额上慢慢渗出了冷汗,才猛地反应过来,松开手站起身来。
  商姒痛得捂住手腕,蜷缩起身子,一言不发。
  迟聿居高临下看着她,右手骨节作响,心底腾起疯狂的怒意,又被他冷静地压下来。
  前世今生,凡事敢当面给他脸色看的人,如今都成为了冢中枯骨。
  尤其是前世,自他为帝,这天下谁敢对他忤逆分毫?他们连谄媚都来不及,他总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内心,冷眼看着他们互相争权夺利,在他面前阿谀奉承。
  唯一令他受挫之人,只有她!
  第一次,她拒绝了他的示好,甚至扇了他一耳光!
  第二次,便是今日,他以为他们已经两情相悦,可她居然还会如此言辞激烈地反驳他?
  今日的她,像一把打磨铮亮的寒刀,每一个出于她口中的话,都戳得他心底发痛。
  殿中烛火噼啪一响,烛光下他眉目漆黑,身姿英伟不凡,这样一个不可一世之人,却站在床榻前,面对着她的这些指责,竟是不知从何反驳的好。
  不舍得把她怎么样,不做什么却又憋闷,迟聿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满腔怒意在心头激荡,却无处可宣泄,憋得心口发疼。
  他猛地上前一步。
  商姒余光瞟到他靠近,忙又往后缩,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讥讽,张口便冷笑道:“怎么?昭王觉得我触怒了你的威严——”
  “闭嘴!”他低叱,打断了她,商姒话被截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警惕地望着他。
  “你这张嘴,今日着实聒噪。”他慢慢靠近,把她扯了过来,手臂把她紧紧箍住,她惊叫一声,伸手不住地拍打他,可怎么挣扎都没用,反倒感觉他身子微微起了变化,她不由得骂道:“你个禽兽!下流!登徒子!”
  他冷笑不已,“一连半年不曾碰你,我可想你得很,公主张嘴,与其伶牙俐齿令人头痛,不如发出些令人愉快的声音。”
  他伸手便去扯她衣物,动作极为蛮横,她露出雪白的肩头、纤细的手臂,到了这个时候,她在认真地与他计较,他却不与她计较,商姒想要躲闪,却被他一把掐住下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他轻轻覆上她的身子,低头去亲她的唇,另一只手松开她的下巴,却被她张开了嘴咬住了手臂,他被咬得直皱眉,索性放任手臂给她咬着,另一只手仍从善如流地去扯开剩下的布料,冰凉的手指随意按了一下,她惊喘一声,牙齿终于松开了些。
  迟聿看着手臂上一排牙印,嗤笑道:“想跟我斗,不若我改日教教你舞刀弄枪,万一哪日与别人起了争执,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不住地说这些话戏谑她,商姒被他死死地按着,剧烈地喘息着,她今日铁了心不想给他碰,慌乱之中抓住床边那喝了一半热茶的茶杯,不顾一切地往他身上一淋。
  滚烫的茶水凉了许多,洒在身上却仍是一片湿热,她还想拿此物砸他,迟聿眯起双眸,也发了狠,扯过那白瓷杯掷了开,上好的瓷器摔碎的声音令她心惊,她睁大眼瞪视着他,一向令他着迷的眼睛是一股无所畏惧的怒意。
  她在气什么?如今便能碰都碰不得了么?从前不知道她狠起来,居然这般让人吃不消。迟聿被她激起了彻彻底底的征服之心,眼神逐渐变得阴鸷无比,将她手脚压住,再也不犹豫,不一会儿,她的眸子便漾起了一层迷蒙水意,水光撩人心弦,肌肤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不知置身于何地。
  殿中最后一支烛火燃尽了,商姒躺在一片温暖中,颊上一滴泪却冰凉,一如她此刻之心。
  迟聿站在她身边,伸出手指擦去她颊上泪,转身离去。
  殿外宫人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激烈……不,说是惨烈才更贴切些,宫人面面相觑,见王上出来,又纷纷低下了头去,大气也不敢出。
  迟聿吩咐道:“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他走下了白玉阶,大步离去。
  ……
  殿中的女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眼睛睁得很大,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仿佛那场噩梦还未过去。
  许久,她才笑了一声。
  说这么多,还是白说。
  商姒慢慢地坐起,浑身却疼得厉害,又重新摔了回去,她喘着气缓了许久,伸手抚着胸口那道淡淡的伤疤——天意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可是上天却没有告诉她,她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商姒独自在床上休息了半日,直到天黑时,迟聿才回来。
  他甫一进来,便看见她披着他的衣裳,站在窗前,正抬头看着天边月亮。
  那是昭王外袍,玄金为底,是无数绣娘绣了七天七夜、已世上最好的丝线缝制上日月图腾的王袍,这一片土地上象征着至高无上,无人可以僭越分毫,更从未有人擅自披上它。
  可商姒里面未坐一物,外面只单单披着它,勉强遮掩了身子,见他看来,她没有一丝不自然之色,只淡淡道:“你把我的衣服都撕坏了。”
  那些都不能穿了。
  但不得不说,这个做过天子的女子,哪怕这样披着他的衣裳,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
  她无论做什么,都让迟聿挪不开眼。
  他走到她身边去,朝她伸手,本意是想帮她把衣裳拉紧一点,她却警觉地后退一步。
  迟聿放下手,问道:“身子如何?”
  她冷笑,“不劳挂心。”
  多说无益,他干脆不再同她说话,还是直接动手比较好。迟聿把她扛回了床上,拿过药膏帮她上药,商姒也没力气挣扎了,便冷眼看着他的动作,过了许久,她忽然道:“倘若有一日,你一统天下,登基为帝,遇见一个如我一般,敢给你冷脸的女子,你会不会,也是如此非要征服不可?”
  他皱眉,“我就如此之口味独特,非要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嗤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你对我不依不饶呢?”
  迟聿不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世他还年少时,就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天子起了浓厚的兴趣,后来兵临城下,他望着城楼上眉目精致如画的少年,长久只对权势动心的他,忽然尝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再到后来,他沦为阶下囚,身为废帝,却举止淡漠,不卑不亢,迟聿在暗中看过她安静独处的样子,她没有一丝痛苦、难受、绝望,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这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同,在这个人人为了往上爬不折手段的乱世,为什么这个从高处跌落、本应最为不甘心的少年天子,却如此安之若素?
  迟聿便时常去找她。
  被软禁的少年许久不见人,他的来临打破了她的宁静,她头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却命人搬来棋盘,笑道:“朕今日,想找你好好下一盘棋。”
  “罪人不敢。”
  “朕赐你无罪,坐下来与朕下一盘棋。”
  “草民不敢。”
  “你只会说‘不敢’么?”
  她终于改了口,“草民不会下棋。”
  “那你会什么?”
  “草民什么也不会。”
  一边的内侍疯狂地朝她打着手势,少年眉目沉静,不为所动。他说的是实话,不会的东西,就算谎称会,也瞒不过去。
  迟聿觉得好笑,手指曲起,轻扣桌面,“什么都不会,那就是个废人了,朕这里不留废人。”
  她从他的口中听出了威胁之意,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终于紧张害怕起来,过了许久,她憋出一句话来,“其实……也可以学……”
  因为紧张,她的耳根变得通红,睫毛不住地抖着,暴露了她的不安。
  素来不苟言笑的迟聿,便被她这一句话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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