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白御医绑架你出京,你不让崔将军当即斩了他,竟还为他说情?
  这些也不论了,你既平安,该当一日一封信捎上京,但你倒好,一个月才一封信,倒是崔将军三日一封信,细细禀及你所做之事。
  张子畅郁郁,扔下信,推开案上的折子,站起来道:“去御花园转转!”
  现是盛夏,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好。
  张子畅走到荷花池边,想起罗文茵那回进宫,被蛇所惊跌落荷花池,自己当时下池捞起她的情景,不禁停了脚步。
  他有点黯然,摆摆手,朝身后诸人道:“退开些,让朕喘口气!”
  待众人退开几步,他负手想着往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道:“有蛇!”
  随着声音,一个女子身影跃进池中。
  张子畅莫名联想起罗文茵当日跌入池中的事,顾不得多想,一跃下池,伸手捞起女子。
  公公和护卫已是纷纷下水,托着张子畅和女子上岸。
  张子畅上得岸,瞧了瞧怀里昏迷的女子,不由怔了怔,这美人瞧着有些眼熟。
  哦,对了,是那年在凉亭中唱歌跳舞的美人,好像是杨昭仪的表妹?
  记得美人当时跌破了鼻子的,现下瞧着,鼻子却好端端的。
  众位公公见张子畅抱着美人没有撤手,忙忙去抬了肩辇过来。
  张子畅便抱着美人上肩辇,一边吩咐道:“传御医!”
  双雪殿中,梅嫔压着声音跟杨昭仪禀道:“姐姐,事儿成了。”
  杨昭仪摆手,看看四周,这才悄声道:“心怡毕竟年轻貌美,这一番当会承宠。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到时纵皇后娘娘回来,也能分庭抗礼,我们日子也好过些。”
  梅嫔点头,低笑道:“再没想到,我们也有苦尽甘来的日子。”
  第102章
  “老爷,白夫人又调整了织坊的管理方法,那边的管事悄悄通气,说用了新的方法,越是心灵手巧的织娘,每月领的工钱越多,为了多拿工钱,织娘们都拼命学新的织法,这段时间,新织机织出的布,比以往多了许多,估计会提早完成货期。”
  “白夫人还发明了新的记账方法和计算方法,她把方法教给了账房先生,现下这些账房先生水涨船高,见着别的账房先生,都把头抬得高高的。”
  沈管事禀着话,又道:“咱们织坊的账房先生想学白夫人那套记账和计账方法,苦于无处可学,想求老爷跟白夫人说一声,让她派一个账房过来教一教。”
  沈一龙道:“何须去求她?高薪挖一个账房先生过来不就可以了。”
  沈管事擦擦额角道:“老爷,我试了,挖不过来。据其中一个账房先生说,白夫人教他们新的记账和计账方法之前,就要求他们签一份新的合约,合约里规定,学了白夫人教的方法,五年内只能在原织坊做事,若要换地方,就要赔五年工钱,且不能在新的地方用她教的方法。若违约,织坊的人以后见了这人,人人能唾他口水。”
  沈一龙不由愕然,赔五年工钱这个,沈氏织坊赔得起,但被人唾口水这个,账房先生肯定不愿意。
  沈管事继续道:“老爷,白夫人大才,她不愿意让账房先生学了东西就走,别人就真的没有法子挖走,此事除了求她,别无他法。”
  沈一龙想了想道:“也罢,待我明儿过去见她说一说。”
  沈管事之前并不知道沈一龙因何送了十间织坊给罗文茵,但这些日子下来,却知道罗文茵不是普通人,至记账方法和计账方法一出来,他便隐约猜出罗文茵的身份。
  天下女子,除了皇后娘娘,谁有这等大才?
  也只有皇后娘娘,老爷才甘心情愿送上十间织坊。
  这么些时间,他不单对罗文茵越加恭敬,就是对罗文茵身边诸人,也是十分小心应对着。
  现下见到白御医,态度也更是亲切和恭谨。
  第二日,沈一龙便领着沈管事去拜见罗文茵。
  罗文茵听完他的话,笑一笑道:“学记账方计和计账方法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沈一龙赶紧道:“就算不学这些,夫人但凡有吩咐,我也是照办的。”
  罗文茵笑道:“此事有些难为,你且听我说。”
  罗文茵斟酌言词道:“我打算回京了,到时会留下白管家在此打理织坊诸事,只是白管家不是本地人,真有纷争,怕他难以服众,因此想把织坊再度挂入沈氏名下。也即是说,织坊虽是我的,但要挂着沈氏的名头,一旦有事,你要出面平息纷争。”
  沈一龙一听,好么,这是不领钱却要办事的法子,亏皇后娘娘你想得出来。
  他心内暗暗苦笑,嘴里却不敢推辞,只好道:“一切听凭夫人差遣。”
  罗文茵见着他的态度,极是满意,点头道:“如此,你把织坊账房召集在一起,我让白管家过去培训他们,大概三天便可以了,过后再有不明白的,只管问白管家。”
  送走沈一龙,罗文茵便喊进崔元舟,说了自己准备回京的事。
  崔元舟一下蹦得老高,惊喜道:“娘娘要回京了?我这便写信告诉皇上。”
  至晚,白御医回宅院,罗文茵也跟他说了自己要回京的事,又道:“你便留下打理织坊罢!还得皇上气消了,我才敢为你求情,让你回京。如今只能保你一命,可不敢让你回京。”
  白御医点头,黯然神伤道:“还以为剩下的日子,能一直陪在茵儿身边。”
  罗文茵道:“你剩下的日子可能很长,过后有机会,我会让你回京的。”
  白御医这才稍稍有了喜色。
  待白御医退下去了,罗文茵便在灯下写信给张子畅,先诉相思之苦,再说织坊赚的钱可补充国库之事,最后提及自己准备回京。
  第二日,她让崔元舟寄了信,这才开始让人收拾行装。
  肖嬷嬷和仙桃闻得罗文茵要上京,有些忐忑不安,怕罗文茵不带她们,一时跟沈若梦打听道:“姑娘,夫人上京,会带谁一道?”
  沈若梦笑着道:“夫人沿途总要有人服侍,肯定会带你们。”
  仙桃压着声音道:“沈府送来那些姐姐,可比我伶俐得多,就怕夫人会挑几个带上,不带我。”
  沈若梦安慰道:“不会的。夫人是一个念旧的,她现下也多是使唤你们,料着还是会带你们的。”
  夫人是什么人?回京怎么会带沈家送的丫头呢要带,也是带自己买的,亲手培养的丫头呀!
  沈若梦想到这里,突然一惊,哪自己呢?夫人肯不肯带上自己?
  在夫人身边服侍这么些时间,要是一无所获被退回沈府去,怕嫡母会震怒,过后更加厌弃自己。
  沈若梦思前想后,至晚间,便借机到罗文茵跟前,小声道:“夫人能否让我跟随上京呢?我这阵子跟着夫人,学了许多东西,却想跟着夫人再学一些,过后不管嫁人不嫁人,也有自谋之计。”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罗文茵是颇喜欢这个外甥女的,长得好看,性子温婉,知进退,懂分寸,也能降下架子服侍人。
  她当下笑道:“你若舍得父母和姐妹们,那便跟我走。”
  这么懂事,可以带到京中,帮她谋一头好婚事,成为自己宫外的耳目。
  沈若梦当即大喜,拜谢道:“父母和姐妹若知道夫人肯让我跟着,也是脸上有光的。”
  罗文茵笑道:“既如此,你明儿回家一趟,跟家人告别一下,后儿咱们就要出发上京了。”
  沈若梦忙忙应了。
  第二日,沈若梦回到家中,且先去见了顾夫人。
  顾夫人听完沈若梦的话,含笑点头道:“你总算不负我一片苦心,求得娘娘带你上京。待上京后,可要机警些,拼一个好前途,方不负你的才情和花容月貌。”
  沈若梦听着顾夫人话里有话,到底是问道:“母亲想让我拼什么样的前途呢?”
  顾夫人挥退了嬷嬷和丫头,这才道:“一个女子最大的前途,当然是像皇后娘娘这样的。其它的,你且自己想一想。”
  沈若梦低了头,半晌道:“若是不成,反惹了娘娘厌憎呢?”
  顾夫人似笑非笑道:“娘娘肯带你上京,便说明了一切,你何必忧虑?”
  沈若梦一时又升腾起一点信心,娘娘虽有大才能,但相貌不算绝色,会不会也需要自己帮着固宠呢?若不然,因何肯带自己上京?
  皇宫中,张子畅又在拆看崔元舟的信,待看到信中描述罗文茵如何管理十间织坊,如何令人心服口服时,不由把拳头抵在嘴边,低低咳一声,莫名有傲意。
  朕的茵儿,便是这般能干!
  一时护卫又送是一封信来。
  张子畅见是罗文茵的信,忙忙拆看了。
  信中说了近况,信尾附了一首名为“相思”的小诗。
  张子畅看着诗,心下猜测:这是茵儿写的吗?这份诗才,堪比当朝状元爷了。
  朕的茵儿,真是才貌双全!
  他忍不住喊林公公道:“召翰林学士张学哲进殿!”
  很快,张学哲便来了。
  张子畅抄录了罗文茵的信,递给张学哲道:“你品品这首诗,看看如何?”
  张学哲接过诗,默颂一遍,只觉满口余香,不禁拍案叫绝道:“好诗才,好文采,好意境。一片相思跃然纸上了。只不知道这诗出于何人之手?”
  张子畅骄傲道:“是皇后所写。”
  张学哲惊住了,皇后娘娘倾城色也罢了,竟还有倾城文采?
  不得了!
  他惊叹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先前绘图纸已令臣等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这份诗才,让臣惊掉下巴了。”
  张子畅一下心情大畅,喊林公公道:“快点过来扶住张状元的下巴,以防真的掉下去。”
  自打罗文茵出京,殿中久无笑声,林公公和杨公公天天受气,这会听得张子畅的话,真个忙忙过去,作势要扶张学哲的下巴。
  殿中瞬间有了笑声。
  张学哲又求恳道:“皇上,可否容臣抄录这首诗,广为传颂?”
  “可!”张子畅痛快答应了,“让那些酸才看看,朕的皇后随便写一首诗,都盖过他们。”
  张学哲道:“皇后娘娘这诗一出,京都十日内,应该无人敢作诗了。”
  待张学哲告退了,张子畅犹自在默颂罗文茵写的诗。
  茵儿写的信虽少些,但一首诗就抵过好多信了,看她诗中这相思意……
  算了,只要茵儿肯快些回来,朕就原谅她,不跟她赌气。
  张子畅正想着,外间有公公报进来道:“皇上,陈姑娘送了汤过来,候在殿外。”
  “哪个陈姑娘?”张子畅有些糊涂了。
  公公禀道:“便是皇上前几日从池中救上来的陈心怡陈姑娘。”
  张子畅这才想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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