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金池:嘻嘻嘻你拿不到。
  最后男人似乎气急,直接朝他扑过去,把人压倒在了草坪上,金池假呼了声痛,男人愣了下,本能起身,却被他印象里那个害羞单纯如小白兔一样的金池翻身压下去,甚至还不知廉耻地跨坐在男人身上。
  他大喝一声:你服不服?
  裴昼简直呆若木鸡。
  烟头愣愣的从他嘴边掉下,落在地上,看着直线距离十米外一脸挑衅的金池和被压得死死的黑衣男人,神情恍惚。
  跟他妈做梦一样。
  那个人是金池?!
  第19章 金池=骗子 那是一台银色笔记本。
  这天,日头正好。
  是个探访的好日子。
  金池早早起来,精心挑选了一套看上去人畜无害格外乖巧的衣服,白衬衫,棉麻长裤。
  嗯,像个大学生了。
  除此之外,还差了点什么。
  他毫无心理障碍的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取出了上一份替身工作的必备装备保存完好的一顶黑色假发。
  倒不是他对上一个老板有什么念想,而是这假发挺贵的,质量又好,丢了太可惜了。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穿着工装夹克看上去甚至有点冷艳的金发青年走进厕所,不到半个小时,出来时模样大变,转为清纯漂亮的学生打扮。
  气质柔弱无辜,小白兔似的。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没有化妆,出色的五官没有被妆粉掩盖,更显精致,容色耀眼。
  对游戏视频沉迷了一整晚,此刻还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看的虞临渊听见动静,抬头觑了他几眼,忽然冷不丁地评价道:丑。
  金池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老人家喜欢。
  他虽然是个颜狗,但对自己的容貌并不怎么在意,看得过去就行。
  虞临渊复又低头看向手机,他没说完的是,不是嫌金池丑,是嫌那身装扮。
  寡淡素净,一点都不衬他。
  金池昨晚就告诉了虞临渊今天他们的行程,要去他从小长大的儿童福利院,给院长妈妈庆生。
  虞临渊刚听见时表情很奇怪,再三向他确定:你要带我去见你的院长妈?
  见过他发疯的样子,还敢带他去见自己视若母亲一般,尊重爱戴的人?
  得到金池肯定的答案后,虞临渊看向他的目光一时有些怜悯他初次见到金池,就觉得这个人的反应不正常,果然脑子有问题。
  临出门时,虞临渊宁死不穿老管家找来的衣服,对主人格常穿的风格相当排斥,甚至对老管家施以死亡眼神威胁。
  老管家不得不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金池。
  最后还是金池翻出来一套自己穿着有些大的衣服,重金属朋克风的,虞临渊才勉强答应换上,皮衣拉链被他拉至最高不说,还坚持要戴鸭舌帽。
  收拾完毕后,金池看了眼把自己包裹严实穿了一身黑,只露出一双像宝石一样流转着墨绿光泽眼睛的神秘人,略有些头疼。
  很好,这回不像变态医生。
  改像蒙面杀手了。
  两个各自觉得对方脑子有病的人对视一眼,彼此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出了门。
  因为正值周末,阳光福利院附近的人很多,人来人往十分拥挤,两人从车上下来,被迫汇入了拥堵的人群。
  虞临渊走在这喧嚣繁华的街道,眯了眯眼,明媚的阳光过于刺目,浇在常不见天日的皮肤上,有点烫,这种体验对他而言十分陌生和不习惯。
  这里没有人朝他投来不详厌恶的目光,更没有人嘴上不说,但满脸写着他鸠占鹊巢怎么还不消失的迫切。
  从前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无数人的心,现在他却像溪流汇入江海,大千世界里微不足道的尘埃。
  看见马路边大树底下的店门口搭了个桌子,附近围了一圈老大爷,他朝那边走去,站在一个搓着什么小方块的大爷背后,瞧了一会儿。
  大爷惊喜地打出一张牌:哈哈
  清一色大对子,杠上花自摸三家!
  给钱给钱。
  虞临渊性格里没有不好意思询问的特质,拉过身旁的金池,不耻下问道:那是什么?
  金池回答:麻将,国粹文化之一。
  国粹?听起来很正经。虞临渊兴趣肉眼可见的降低了,随口问了句:什么规则?
  金池认真瞥了几眼,笃定道:他们这种叫血流成河,还有种叫血战到底。
  虞临渊:!
  听起来就很刺激。
  他二话不说,走到牌桌面前,伸手就去拿桌面上的麻将,他动作太过自然,牌桌上几位大爷愣愣盯着他没说话。
  金池连忙过去把虞临渊手里的麻将拿出来还给人家,趁大爷们没反应过来,拽住他的手腕就走。
  一时没看住,就搞出幺蛾子,金池快步离开,边走边教育他: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想要自己花钱去买。
  虞临渊若有所思片刻:原来你这么穷吗,连件东西都买不起。
  金池被哽住:
  被虞临渊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有种自己带娇妻逛街,因囊中羞涩而买不起珠宝的无能错觉,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自卑怎么回事?
  等等,不对。
  那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吗你根本就没问人家愿不愿意卖给你啊!
  差点被带偏了,金池耐下性子,像教初次认识新世界的孩子一样,掰碎了给他讲,讲在这个世界里生活,需要遵守哪些规则。
  这人情商低的可怜,主人格留给他的基本记忆更像是一本厚厚的书,他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却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那样做。
  虞临渊倒没表现出排斥,侧着头听他说话。
  他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立起的黑色高领衬得他脸颊如冷白玉一般,深邃浓绿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纯粹,金池其实觉得他就像一幅空白的画,等着人去描绘添色。
  过了马路,对面就是阳光福利院。
  等红灯的时候,金池感觉到衣角被人轻轻拉了拉,他低头看去,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努力仰头看向他,俏皮的双马尾尖颤了颤。
  漂亮哥哥,送给你。她递来一朵小雏菊,水灵灵的眼睛巴巴望着他。
  金池俯身接过,轻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道:谢谢你。
  帅气的白衣哥哥收了他的礼物,小女孩羞涩地眨了眨眼,忽的看见了一旁抱臂冷冷觑着他的黑衣哥哥,嘴唇一瘪,害怕地往后看了眼妈妈。
  几米外的年轻妈妈朝她投来鼓励的眼神,小女孩回过头,从怀里掏出另一朵小雏菊,怯怯地盯着他:哥哥给你小花花。
  她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小奶音颤巍巍道: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本以为小女孩会哭出声的虞临渊一怔,沉默了很久,缓慢伸手接过了那朵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花。
  这个小插曲过后,金池发现身边人原本还算不错的兴致降了下来,垂着眼睫,不知道哪里又戳着这祖宗点,让他不高兴了。
  眼神阴郁,周身散发出浓郁的厌世气场,福利院门口路过的小孩都吓哭了。
  这样进去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金池已经有了丰富的虞式情绪调控经验,他把人往旁边带了带,将小雏菊别在衬衣前的口袋后,掏出手机,切换到虞临渊沉迷一整晚,收藏了数十个游戏的视频界面。
  他神神秘秘地指着屏幕:你看。
  没兴趣。虞临渊以为要给自己看视频,恹恹扫了他一眼,不看。
  谁料下一秒,金池飞快地卸载了该直播app,一气呵成,动作快得他几乎什么都没看清。
  昨晚的成果全没了!
  紧接着,面前的青年接着露出可恶的小犬牙,挑衅地朝他咧了咧嘴:嘻嘻。
  他笑道:删掉都不给你看!
  又来了。
  那种熟悉的充血感又来了!
  虞临渊脑子嗡的一下炸了,刚才还恹恹的脸立马扭曲起来,阴冷的眼眸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你
  金池不给他放狠话的机会,转身拔腿就跑,虞临渊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想都不想追了上去,给我站住!
  金池傻了才站住不动。
  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在福利院门口展开,追逐路线从门口延伸到了天桥下的人行道,最后金池慢了几步,被虞临渊扑倒在旁边草坪上。
  他突然痛呼了声,压我伤口了。
  盛怒之下的虞临渊一愣,本能起身,立马被假嚎的金池找准时机翻身压住,后者喝道:服不服?
  虞临渊长腿半曲着,仰躺在草地上,面色变得黑沉沉的,忍无可忍道:你居然骗我!
  他气得差点没再给金池一口,却忽然瞥见金池的眼睛,脸色微变。
  你哭了?
  没有,进灰尘了。金池揉了揉微红的眼睛,福利院这边树植很少,尘土飞扬,刚才跑太快,眼睛不小心飞进尘土。
  他没管有点痒的眼睛,见好就收,捡起掉到旁边草地上的手机,特地给虞临渊看了眼界面,视频好好的放在收藏夹里。
  看好了,没删啊。
  金池眨了眨眼,笑嘻嘻的,我跟你玩呢。
  虞临渊却根本没看手机,盯着他红通通的眼睛,冷淡着脸让他起来,说:在这等我。
  说完坐起来,起身往远离福利院的方向走去,金池其实第一反应是要跟上去的,一眼不错把人放在自己眼皮下看着,但最终脚尖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他选择相信虞临渊。
  虽然他和副人格相处的时间总共没几天,但他能感觉到,副人格其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只是他的原则和其余人不一样,非常难以揣摩。
  这时,金池忽然感觉到一束灼热的视线定在他后脑勺,很不舒服,跟恨不得把他瞪死在原地似的。
  他疑惑回头,看见了裴昼暴怒的表情。
  金池:
  裴昼三步并作两步从天桥飞奔下来,没看见那黑衣高个男人,见金池望来,步子渐渐变慢,胸膛里燃着怒火,几欲将他吞噬。
  金池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快步来到跟前,语气不善道:那个人男的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说实话,金池被他问的一呆,心里升起了与虞临渊昨晚一致的疑问。
  不是,你谁啊?
  这副质问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金池不想跟他废话,从草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裤腿上的草屑,说道:不是和平分手了吗,问这些干什么。
  裴昼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种语气,走近几步,连珠炮似的咄咄逼人道:昨晚回我消息的也是那个男人吧,你们在一起了?
  他忽然近距离注意到,金池的五官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一样了。
  眼型比从前更长了些,眼角带着勾人的红,肤白似雪,嘴唇跟被人咬过似的红润,从不曾仔细看过的鼻尖点缀着一颗小痣,但他眼神却很冷,冲淡了容貌的艳色,像冷光里的玫瑰花。
  裴昼越看越心惊,血液突的一下子上涌,发出艰涩的声音,你们睡了?
  不然怎么解释他长开的五官?
  当初决定分手时,他确实有想过,金池不再是他的了,以后可能会投入他人的怀抱。
  但他很快就否了这个想法,怎么会呢,金池那么爱他,就算真的再交男友,至少也该是几年后吧。
  他们这才分手几天?
  金池对他所谓的爱难道就如此浅薄?
  被接连质问,金池有些不耐烦了,以前看着工资的份上,还有那张肖似男神的脸,他很多时候烦的紧,有火气没处发,都发泄在了小说里,也算忍了。
  但现在大家明明说好了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你忽然叫住我,一脸被戴绿帽子不敢置信的表情,搁这儿演苦情大戏呢。
  心里没点逼数?
  他其实大概能猜出一点裴昼此刻心里的想法,不外乎是大男子主义发作,觉着虽然我不喜欢你了,不要你了,但你怎么能和别的男人亲密?
  无关爱情,只是单纯的占有欲。
  那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那可比裴昼难应付多了,于是为了让前任死心,他点了点头,说:是啊。
  金池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缓缓道:我新交的男友比你帅还比你有钱活也比你好,怎么了,不行吗?
  等等,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他跟裴昼手都没牵过,清清白白的,哪来的比较?
  但看见裴昼此刻的神色,效果比预想的还好,算了,金池闭上嘴,一个字都没解释。
  揉了下有点麻痒的眼睛,转身就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以大少爷高傲的性子,总该发誓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吧。
  留在原地的裴昼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他怎么感觉金池说的每一个字儿他都认识,连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那张从前只会对他温柔说出甜蜜话的嘴巴,刚才噼里啪啦一顿嘚啵,还说了什么活儿好不好的
  这是印象中那温顺害羞的人该说的话?
  短短时间不见,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裴昼惊魂未定地打量眼前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决然的青年,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他游魂似的离开,不敢相信,都怀疑今天是不是彻头彻尾的一场梦,他其实还在床上根本没醒?
  如果说以前的金池像一杯温水,留之无味,弃之可惜。那么现在的金池像紧紧抱住自己的刺猬,对他周身竖起了尖锐的刺,恨不得拼尽全力刺伤他。
  刺伤?
  裴昼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是的,他明白了。
  他又明白了。
  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没注意到金池通红的眼睛,那哪是绝情,分明是太过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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