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眼下大少爷还想倾尽公司的资源,替你还不见影子的新歌造势,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裴昼猛地起身,撑在办公桌上,死死盯着他,小叔什么时候说的?
大概,就是骆家少爷回国后,你们眉来眼去那几天吧。裴总摆弄衣领上别着的花,似有所指地看了眼坐立不安的文森:恐怕除了你和骆家少爷,其余人都知道了。
裴昼呆在原地,突然想起来了。
从骆闻希回国后,他便满脑子心思都在心上人身上,不仅对金池冷言冷语,百般嫌弃,事业上也彻底懈怠了,违约了不少邀约。
所以,小叔这是对他失望了。
不打算支持他的音乐了?
裴昼呆了很久,怒意渐渐从脸上消失,像急于证明什么,他对裴总道:之前是我懈怠了,现在不一样,我最近刚做了首新曲,一定会大火。
裴总心道这人真是不开窍,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惹怒那位到底是因为谁。
戏看够了,他撑着下巴娇笑道:大少爷可知这些年您为公司赚了多少钱?
裴昼被他问得一愣,我怎么记得清这种事几十亿总有吧。
一旁文森欲言又止。
看来大少爷还不清楚情况的严峻性。裴总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厚厚一份资料,我翻给你听听。
前年十二月,大少爷于拍摄a家代言时,中途离场,违约费一亿二千五百万。
去年一月,因飞机晚点,未如期参加卫视跨年演出,违约费十二亿。
二月三亿。
三月八千万。
漫长的五分钟后,裴总停止了往下念,声音带着一丝阴阳怪气:若不是看在先生的面上,以及先生的背地支持,大少爷以为自己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裴昼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文森。
别看我,我也刚知道不久。文森苦笑道:我好多次想跟你说这事,你没听几句就不耐烦,我没找到机会。
若不是裴昼是那位的亲侄子,换成别的艺人敢这么任性,说违约就违约,想骂人就骂人,在娱乐圈能混上几年?
想都不要想!
裴昼原以为他有的一切全靠自己打拼,没成想全靠他最讨厌的小叔背地里支撑着,打击不可谓不大,被文森拉出了总裁办公室。
他恍恍惚惚了半晌,一个念头莫名其妙涌上心头,忽然抓住文森的肩膀,语无伦次道:金池、金池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这么一说。文森仔细想了想,他和你分手的前几天,刚好是发生活费的日子,那个月我只打了五十万,告诉他你这边有些难处,以后可能都得减一半。
没几天你俩就分了。
他没想到,这番话,竟然比裴昼的事业得不到公司支持,对裴昼造成的打击还大。
他失魂落魄地倒退几步,心底尚且存在的某些念头如同被重锤击碎,口中喃喃:他竟然真的没爱过我。
片刻铁青着脸,这个贱人!
文森看着此刻面目扭曲的裴昼,一时间竟觉得十分陌生,从前和金池在一起的裴昼虽然脾气坏,但骄傲恣意,身上扬着一眼就能看见的光彩夺人。
那时的裴昼,文森还敢说些真话劝告。
然而和骆闻希在一起后,他却如同掉入了泥潭,原来还称得上善良单纯的大少爷变得疑虑焦躁,有时候一个人坐着坐着,脸色突然沉下去,十分可怖。
裴昼蓦地抬头,眼神阴狠。
去查,派人调查金池的动向。
这个贱人,居然敢欺骗我,拿我当猴耍,不给他点教训看看,真当我裴昼没脾气。
文森只能道:是。
金池丝毫不知道自己被黑化过后的前任惦记上了,扬言要报复,他此刻正面临一个艰难的决定。
要不要接受主人格的邀请?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工作超前完成,后续的事情全由公司负责,金池可以放一个短假了。
难得放假,睡到自然醒后,吃过了老管家慈爱准备的营养大餐,金池做了一天咸鱼,放空了脑袋,在卧房无所事事地躺了一天。
没有一天十六个小时工作。
没有小学鸡骚扰。
真的太爽了!
金池绝不承认主要是后者,把脸埋进柔软散发着棉絮清香的被子里,快乐地打了几个滚。
被仍在枕下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金池还以为是公司那边的问题,拿起来一看,却看见一个昵称为y的人发来了信息。
来天台吗?庆祝你工作顺利。
被子里乱滚的人一下坐了起来。
这是,虞临渊?
十分钟后,匆匆洗了把脸,打理了下乱糟糟头发的金池顺着陡峭的石梯,上去了天台。
他从没上来过这里,景色出人意料的好,修剪漂亮的藤蔓缠绕在架子上,满眼的红铺天盖地映入眼帘。
而就在这片红中,坐着位面容苍白的俊美男人,一朵妖冶的玫瑰静静落在他掌心,那骨节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沾着水珠的花瓣,最后轻点了下玫瑰花蕊。
看得金池莫名其妙不自在起来。
察觉到楼梯的动静,虞临渊抬头望来,手往下翻,面色自然收起了玫瑰。
这些天辛苦了。他坐在石桌前,微微笑道。
从那种怪异的感觉挣脱出来,被夜晚的凉风吹拂着,金池走过去坐下,对他扬起笑靥:忙了一两周而已,还没你辛苦。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客套对话。
这回却有了不一样,虞临渊注视着他,轻声道:我们,是不是过于生分了。
被虞临渊温柔的眼神看着,刚坐下的金池,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嘴唇张了张。
是吗。
他顿了很久,抬眼回望过去。
突然有些出神。
对面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眨眼望去,很容易让他想起与虞临渊初识时,他穿的灰色道袍,如斯君子,飘若仙人,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升而去。
但是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的虞临渊虽然气质出尘,但他是会笑的,不是这种温柔神性的笑,是开朗的笑,无奈的笑,宠溺包容的笑,甚至还有促狭的笑。
第一次见到主人格时,金池欣喜万分,他想着能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不需要多做什么,都是从前他想象不到的幸福场景。
然而真的有了机会后,短短见过的几面,他发现了一点,虞临渊似乎把自己分成了极端的两个人格,一个情绪过分丰富,一个如神明般漠然。
后者像个绝对完美的男人,不会出差错,性子温和有礼,手段令无数人敬畏信服。
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温柔,金池总能察觉到他完美表皮下的淡漠,让人金池不自觉生出了疏离之意,太不真实了。
他观察对面时,虞临渊也在观察他。
青年似乎刚从床上起来,头顶翘着一缕金发,被夜晚凉风吹得微微拂动,眼下似乎被枕头压出了红.痕,却更显瑰丽明艳,正微带疑惑地看着他,和他想象的一样,青年与这里的玫瑰园相得益彰。
他似乎又嗅到了那晚浴室里的玫瑰花香。
混着别的味道,浓烈、炙热。
对视良久后,金池败下阵来。
他可以和副人格对视半个小时不落阵,却没办法和琢磨不清想法的主人格对视。
为了缓解自己的不自在,金池拿起虞临渊不知何时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口,愣住了。
怎么是酒?
虞临渊笑道:这是老管家自己酿的清酒,味道甘甜,度数很低。
金池尝了一点,是他喜欢的甜感。
不由多喝了几口。
味道很赞。
和虞临渊几杯酒下肚,气氛好上了许多,金池看着他眸底映着的星光,突然问道:这一次,你还是白天苏醒的吗?
他今天之所以睡了一天,不光是放假的原因,昨晚他一晚上没休息好,心里总觉得浴室里的虞临渊好像不太对。
虽然语气神态如常。
但很玄妙,感觉不对。
虞临渊平静地抿了口酒,是。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实在平和,平和到金池觉得自己的小心思仿佛被看穿了,金池摸摸鼻子,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嗐,谁让昨晚他鬼迷心窍梦见了自己手的人是主人格呢,莫非是多年的暗恋情节作祟?
说开了话,两人话题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两个小时过去,金池晃了晃酒壶,居然一滴都没有了。
一壶清酒被二人喝了个干干净净。
味道实在合他口味,金池便想着下去让老管家再添一壶,提着酒壶站起了身,眼前架子上的玫瑰赫然出现了重影。
他嘶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对面虞临渊动作微顿,怎么?
眼前一片晕眩,金池闭着眼,双手撑着不断下沉的头,头好像有点疼。
敏锐的观察能力让虞临渊感觉到金池状态不佳,似乎醉了,他从石桌前起身,伸手过去,落在了金池的太阳穴侧,轻轻按了起来。
他声音很低,酒量怎么这么差。
坐在地上脑子发晕的金池迟缓地愣了下,不知怎么想起了往他掌心倒,特别喜欢他按摩的的副人格。
两个人格果然是不一样的。
金池第一次感受被别人按摩,手法轻柔有力,果然很舒服,虽然潜意识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坦然,但醉酒后的头疼让他老实呆在了原地。
虞临渊便看着这样乖巧的青年,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眸色微暗,让他想起了昨夜陌生缱绻的欲念。
他忽然轻声道:谈过恋爱吗?
金池晕乎乎的,说道:没有。
脑子迟钝地转动,怎么会谈恋爱呢,少年时代遇见了这样一个惊艳的人,怎么能再看得上别人。
头顶的手掌沿着太阳穴往下,落在光滑白皙的颈项上,那声音继续道:有想尝试的人吗?
这个问题就太敏感了。
金池懵了一下,难道是想给他介绍对象?
没有。
他有点想笑,这是什么老年爱好。
似乎是酒精作祟,放大了在后颈按压的指腹温度,皮肤见轻轻的摩挲,有点痒。
虞临渊嗯了一声,想试试吗?
金池缩了缩脖子,心想还真打算介绍啊,因为后颈传来的麻痒,让他敏感的耳朵率先红了起来,不用没有想尝试的人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谁料头上的手停住,片刻后,垂着脑袋的金池,糊里糊涂地感觉到自己下巴被一只微凉的手抬起,男人不知何时从背后来到了身前。
被迫面对面抬眼,距离实在太近。
近得彼此呼吸交融。
金池心跳乱了一下。
就见虞临渊单膝半蹲下来,背衬着满天璀璨的星河,身上淡淡的沉木香一瞬间裹住了金池,让他越发头晕目眩,后颈皮都微微颤栗了起来。
就在这时,男人低垂着眼眸凝视他,轻轻说道:我,也不行吗?
第28章 草莓 临渊哥哥。
我,也不行吗?
清酒后劲儿很足,金池曲着腿坐在地上,脑子是能思考的,可思绪延迟传递的速度,肢体下坠的沉重感,让他耗费了足足十多秒时间,才解析出这句话的意思。
虞临渊,想和他试试?
试什么?
尝试拥抱,接吻。
或是情感交融下更亲密的接触?
缓慢地解析出了话里的意思,比酒精更快在神经上蔓延开的念头,却是我该不会在做梦吧?
在经过虞临渊的意外离去后,爱慕他,似乎早就成了融于金池骨血深处的一件事,他不曾怀疑这个事实,也不曾奢望着能和他有什么结局。
当这天真的到来
青年表情怔住,似乎没太反应过来,眼神一片茫然,本来因为酒精绯红的脸颊,此刻更红了,隔着空气,虞临渊都能感觉到上面的温度。
我
虞临渊低眸看着他,看着他微微仰着脸,带红的眼尾微挑,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着,似是过度震惊,被酒水润泽过的嘴唇微张,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一点柔软,身上的玫瑰香气与酒味混成一种暧昧的味道。
像是懵懂。
又像是对他发出的邀请。
他对副人格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金池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十四岁到二十岁。看着看着,从照顾小孩的包容心态,渐渐转变成了不可告人的欲念。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小孩。
即使醉酒,换成别的人,当他靠得这么近,金池出自本能早就动手了,更何况露出这般爱怜模样。
虞临渊喉结动了动。
目光从金池的额头轻轻向下滑过,从鼻梁落到鼻尖小小的痣,再到精致的唇峰。
停住了。
停留在下颌的指尖微微用力,面前的唇便随着这股力道,上仰着,看起来味道十分甜美。
虞临渊偏过头,如同电影中经典的慢镜头,缓慢地拉近了距离。
青年瞳孔里漾着星光,一动不动。
拉近,再拉近了。
直到他微凉的呼吸与对方略急促的气息交融,鼻尖挨着鼻尖,唇与唇的距离不过一两厘米。快要吻上的瞬间,金池仿佛从这场梦里迷醉中醒来,乍然惊醒。
不对。
他用力推开眼前喜欢了多年,差点就能与他亲密接吻的男人,颤抖着声音道: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在那短短的一刹那,他险些就要闭上眼,脑海里却忽然掠过了很多事,或许闪过一双占有欲十足的绿眸,又或许是那个暴雨夜,虞临渊愠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