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万一麦厂花知道,咱们小命不保,于是众士兵都装聋,听不懂。
  只有沐朝夕知道,白术这话并非出自真心,她只是想把太夫人哄出来而已。
  白术比亲哥哥正德帝发誓断子绝孙更彻底,正德帝还有喜欢人/妻和孕妇的爱好,放荡形骸,但白术就是妥妥的灭情禁欲之人!
  她对爱情、生育,繁衍后代都没有兴趣。
  白术的说话声在蜂巢般的溶洞里响起来,很快有阵阵回声响应。
  每个溶洞大小不一样,因而做出回声的速度有所不同,有的是立刻回应,有的是白术说到下一句话,那个溶洞才开始回响起上一句话的回声。
  比如那个溶洞的回声是“三妻四妾”,另一个溶洞的回声则是“灭情禁欲”。
  回声会改变原版说话声的音调,种种回声混合在一起,好像有无数个和白术相似的女人正在彼此对话!
  太诡异了。
  众人听得汗毛直竖,白术担心回声太多,影响太夫人,就暂停了一会,等最后的回声消失,她才继续劝道:“太夫人,黔国公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终究会原谅你的,此事涉及西南稳定,朝廷不仅不会声张,还会帮太夫人隐瞒。等孩子生下来,以孙子或者以孙女的名义相认,朝廷都会默认,并不会揭穿。”
  “太夫人,快出来吧,我以十年宫廷女医的身份保证,无论沐邵贵做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波及到您。您和孩子,还有您的诰命,名誉,都会安然无恙。”
  大概三分钟后,所有回声停止,另一个女声响起来:“你如何保证?还有,沐邵贵所犯何事?你们是如何查到温泉山庄……还有我怀孕的事情?”
  是太夫人的声音!
  白术和沐朝夕对视一眼,心下自有默契:看样子,太夫人好像一无所知?根本不晓得沐邵贵把手伸进棺材里摸侄媳妇之事?
  有了隔阂才好,正好可以各个击破。
  一个是亲生的嫡子,一个是暖床的庶子。白术赌太夫人最终站在亲儿子这边。
  白术信口胡说:“沐邵贵涉及当年宁王谋反案,他暗地里和宁王勾结,想要扶持宁王上位,之后,利用您的……信任,暗地里对黔国公动手,黔国公和夫人一直两地分居,并没有子嗣,按照兄死弟继的继承法则,再加上您的支持,他必定能够从沐家五个庶子中脱颖而出,夺爵成功,成为新的黔国公。”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南京,并非只是为了和沐朝夕祭祖,甚至,我嫁给沐朝夕,也只是听从皇上的吩咐,嫁入沐家,保证沐家的对新帝的忠诚。一来,我可以当一个真正的女人,生儿育女,将来终身有靠,二来,我作为皇上的眼线,监视西南动向,我和朝廷各取所需。女人嘛,到了这个年纪,就应该现实稳定一点不是吗?”
  “至于为何知道您怀孕,我是大夫,我看得出药渣是保胎用的,温泉山庄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我们其实只为调查沐邵贵和宁王的关系,发现您怀孕,只是个意外。朝廷对太夫人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太夫人以后换一个人暖床,朝廷也不会捅破。”
  回声停歇之后,太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宁王一家子都死绝了,你们还来调查沐邵贵作甚?”
  看来太夫人此刻头脑还算清醒,思维并没有被白术牵着走。
  白术谎话开口就来,“宁王一家虽然死绝,但是沐邵贵夺爵的野心上位停歇。他现在又和四个藩王勾勾搭搭,太夫人也知道,皇上是旁支继承本宗的皇位。皇上虽已大婚,但尚未有子,一旦……沐邵贵想依附另一个宁王,凭着从龙之功夺爵。”
  太夫人那边有一盏茶的沉默,应是陷入矛盾之中。
  白术趁热打铁,“是儿子的爵位重要,还是庶子的野心重要,想必太夫人不难做出选择吧。”
  过了一会,太夫人终于开口了,“好,我出来。”
  和庶子的感情么,半真半假,更多的是欲望。
  但,如果庶子窥觊亲儿子的爵位,想要谋害儿子,太夫人是不会为虎作伥,害死自己儿子的。
  更何况,朝廷会帮忙掩盖她和庶子偷情的丑闻。
  成功了。
  白术和沐朝夕再次相识一眼,等待太夫人现身。
  “踢踏!踢踏!”
  溶洞传来重叠的脚步声,由于地上多是湿滑的苔藓,太夫人为了防滑,绣鞋外头套着底部镶嵌着锯齿状的木屐,因而每走一步,木屐和石板敲击声都会产生巨大的回响。
  回响在大小岩洞里交错着,就像鼓声雷动,根本判断不出太夫人到底从哪个溶洞走来。
  蓦地,传来太夫人惊慌的声音:“是你!你这个——呜!”
  木屐脚步声蓦地停止,还有尾响和太夫人惊恐的叫声混杂在一起。
  太夫人被谁袭击了,白术和沐朝夕看着一个个溶洞,不知道该冲进那个地方救人。
  这是周百户跑过来了,沐朝夕烦躁的说道:“不是让你守在洞口吗?你来添什么乱!”
  周百户气喘吁吁,“沐……沐邵贵不见了!说是去出恭,半天不出来,我们的人冲进去,发现他不见了,严刑拷问他的仆从,那个仆从招认,恭房有个暗门,他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抱恙,更的不多,大家见谅哈,今晚送200个红包,祝各位身体健康,周末愉快。
  第67章 溶洞的意外发现
  沐朝贵这是觉得东窗事发, 孤注一掷,抓住太夫人当人质?
  沐邵贵死就死了,太夫人若出事, 如何向远在西南的黔国公交代?大明西南边境还要靠人家呐。
  总不能我在西南守边疆, 你在我家虐我娘吧。
  想着沐邵贵孤身一人,应该好对付,沐朝夕立刻把手下人的两两成队,选了十来个最有可能的溶洞,分兵搜索太夫人。
  沐朝夕当然和白术组队, 外加一条猎犬。鉴于太夫人穿着木屐, 还怀着身孕,估计藏身之处都是可以直立行走,方便通过的, 两人选了一个宽阔的洞口跑进去。
  七扭八拐的约行了两百来步,两人来到一个宽阔的溶洞, 这里和刚才的入口差不错, 也是萤石和湖泊,以及一群群肚皮透明, 就像萤火虫一样发光的神秘小鱼,但是这个目测最深处仅仅齐腰的小湖泊里, 有几个磨盘大的百年老树根,温泉水刚好到淹到树根的一半。
  树木不可能在不见天日的溶洞生长, 这几个老树根应该都是人为从外头搬进来的,泡在温泉里的,已经在水里泡的半腐烂了。
  然而, 吸引沐朝夕和白术目光的,是树根上边缘挤在一起野蛮生长的蘑菇。
  从外形看, 就是冬天涮火锅时,最普通的白玉菇,细长的身体、大拇指指甲盖大小、圆形的伞状菌朵。
  那么的纯洁无辜。
  正德帝和曲阜商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喜欢吃菌子。
  突如其来的白玉菇,让两人都暂且将太夫人的生死抛到一边,很好,蘑菇,你成功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这里多是细幼的沙土,从太夫人的脚步声来判断,她穿着有锯齿的木屐,但是这里的沙地并没有木屐的痕迹。
  太夫人并不在这个岩洞,也没有经过这个岩洞。
  幸好,还有意外收获。
  沐朝夕伸手就要摘一朵白玉菇,被白术阻止了,“小心有毒。”
  白术将两块布巾在水里浸透了,一人一个,捂住口鼻。
  沐朝夕:“现在可以摘了吗?”
  白术:“我来,我带着羊皮手套,不直接接触皮肤,比较安全。”
  白术体寒怕冷,冬天离不开手套。
  她戴上手套,往树根小白菇伸手就要采,岂料一条闪光透明鱼从水里跳出来,往树根群菇上飞过去。
  白术不敢碰这种诡异的小鱼,连忙缩手,那小鱼就像鲤鱼跃龙门似的摇头摆尾,恍若蟠桃会里的孙悟空,在小白菇里莽撞穿行着,鱼身撞在蘑菇上时,菌扇瞬间往外喷出一股股白烟,就像放了一个有形但无声的屁。
  这些白屁就是无数个孢子菌,孢子菌被流水带走,吸引了一群群闪亮小鱼张开鱼嘴吞食。
  树根泡在水里,生长小白菇,水里的鱼吃蘑菇,鱼的粪便加速树根腐烂,滋养小白菇,形成循环。
  白屁绽放的瞬间,沐朝夕拉着白术连连后退,就怕吸入这种未知的东西。
  白术很是激动,忘记了害怕,“你还记得我把丧尸的脑部寄生的白色蛆虫一样的东西放在阳光下暴晒的时候吗?和这个蘑菇菌伞一样,往外喷白气。”
  沐朝夕更不敢靠近了,“难道这个小白菇就是病毒的根源?”
  白术兴奋的看着湖里抢食小白菇孢子菌的闪亮小鱼,“毒物三步之内必有克星,你看这些透明发光的小鱼,它们以毒物为食,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
  沐朝夕听了,很是激动,“这些在水里游泳的萤火虫鱼就是解药?太好了,以后被丧尸咬了,可以靠这个解毒,不再是不治之症,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怪物。”
  沐朝夕是个逻辑鬼才,他给这种肚皮透明,内脏发光的不知名小鱼命名为萤火虫鱼,看起来还真的挺相似。
  白术用一个油纸包裹住采集的小白菇,沐朝夕摸了摸全身,都找不到可以盛放萤火虫鱼的工具,最后不得已脱了左足的皮靴,连水带鱼捉了五条。
  沐朝夕托孤似的将系了口的皮靴递给白术,“不要忘记我们来南京的真正目的,你牵着狗,带着蘑菇和鱼原路返回,把鱼养起来,这靴子有些漏水,撑不了多长时间。我要接着寻找太夫人踪迹。”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白术晓得要以大局为重,先保护蘑菇和小鱼离开这里,以防变故,可是心里有些不舍,这诡异的溶洞,没有猎犬,沐朝夕一个人能走得出来吗?
  沐朝夕催促她快走,“白司药是舍不得我吗?你可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
  白术一手抱着沐朝夕的靴子,一手牵着狗,“我不是舍不得你,我只是觉得萤火虫鱼在你的靴子里会不会被熏死。那样就白跑一趟了。”
  白术牵着狗,扭头就走,可是这狗突然不听使唤了,往西边一个溶洞方向吠叫,白术力气小,牵不住它,猎犬像利箭般射了出去。
  难道闻到太夫人的气味了?
  白术和只穿着一只靴子的沐朝夕跟着猎犬跑过去,跑到一半,他们明白猎犬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了:是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在地热的烘托下越发甜腥刺鼻。
  “有些不妙啊。”沐朝夕说道,亮出了兵器。
  两人跟着猎犬穿过两个溶洞,终于看到了两个锦衣卫躺在血泊中,两人穿着全幅盔甲,其中一人还活着,正是周百户。
  沐朝夕连忙跑过去,大声道:“你们可是遇到了沐邵贵?你们两个人联手居然都打不过一个带着妇人的沐邵贵?”
  可是周百户并不理他,抓起地上的佩剑,大叫一声,就往沐朝夕方向刺去!
  沐朝夕立刻警告身后的白术,“有丧尸!小心”
  丧尸小百科白术说道:“周百户没有尸变——你什么时候见过丧尸会使用武器了?”
  言语间,周百户已经跑到面前,沐朝夕不能杀意识尚存的同伴,干脆一脚将周百户给踹翻了。
  周百户向后飞起约五步,一声闷响,后背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震得满地都是灰尘,白术看了都觉得后背疼。
  可是周百户似乎无知无觉,杵着剑就站起来,再次冲向沐朝夕。
  沐朝夕打不得,骂也不管用,只得拖着白术往后跑,藏在一个分叉口的岩洞里。
  周百户没有知觉,似乎也失去了智慧,径直往前冲,哐当一下撞墙,晕了过去。
  白术拨开周百户的眼皮,发现他瞳孔放大,分散,额头的青筋暴起,身上的肌肉即使昏迷中,也处于紧绷暴起的状态,说道:“他好像中了类似曼陀罗花的迷/药,有幻觉,发疯了,敌我不分。”
  思之极恐,沐朝夕指着那边快要凉透的同伴尸体,“他是发狂的周百户杀的?不是沐邵贵动的手?”
  白术查看另一具尸体,“两人的身上都是伤,看他们手掌的虎口都有开裂的痕迹,硬是拼了全力互相劈砍——我觉得他们可能都中了迷/药,以为对方是沐邵贵,结果自杀自起来。”
  沐朝夕赶紧把口鼻上已经松动的湿手巾紧了紧,打了个死结,“我们才刚刚下来,不渴不饿的,应该不是从嘴里吃进去的,那就应该是从鼻子里进去的——
  什么迷烟那么可怕?令两个大汉这么快丧失理智?”
  白术思索片刻,说道:“我只知道云南有些蘑菇一旦食用,会令人产生幻觉,大部分都是看到跳舞的小人,但是光靠香气就令人发狂的蘑菇,闻所未闻。如果是我们采摘的那种小白菇,就更不可能了,因为我们发现小白菇之前,并没有用湿手巾捂住口鼻啊。”
  白术从兜里掏出装着小白菇的油纸包,“难道我们采错了?这个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要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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