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陆东深笑了,十分自然地调换了彼此的盘子,“古董店里淘来的小玩意,行了别纠结了,再不吃就该凉了。”
  蒋璃低头一看,面前的餐盘里是刚刚他切好的小牛肉,心头逸过一丝悸动。她也就不再继续盘问项链的事,显得矫情。
  菜做得精致,一道道创意菜果真是填满味蕾。
  陆东深吃得不多,更多时候是看着她吃,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更没有其他姑娘扭捏的姿态,最后在吃到甜品轮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除了闲聊咱们能说点别的吗?”
  一顿饭吃下来,工作上的事几乎没怎么聊,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可也是邪了门了,陆东深没跟她谈过去也没涉及未来,聊的话却没觉得无聊。
  “闲聊才是男女间增进了解的途径,也是约会的必要体现。”陆东深总结了句。
  “约会?”蒋璃怔了怔,算是约会吗?将叉子一放,拿了餐巾纸擦擦嘴,“约不约会的咱先放一边,陆东深,你不想问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吗?”
  “什么真正的原因?”
  蒋璃直截了当,“改配方的事。”
  陆东深开车所以没喝酒,拿了杯子抿了口水,浅笑,“不管理由是什么,我相信你是出自深思熟虑了。”
  蒋璃没料他会这么说,微微愣住。因为在她认为,以他的聪明绝对不会看不出她是故意打翻茶杯,否则在秘书给他端上那杯白开水时他就不会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
  “你现在想说吗?”陆东深轻声问她。
  蒋璃略有思索,“有些事还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你想说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蒋璃抬眼看他,“陆东深,其实你明白我的担忧,对吧。”陆东深嘴角的笑收敛了少许,拉过她的手于掌间把玩,眸光沉亮。他在她面前肃了神情的时候不算多,哪怕是在冬祭那天她逼着他喝下那杯酒,他也都是嘴角含笑地问她一句满意了吗。所以她一时间也忘了抽手回来。
  他说,“囡囡,你要知道,不管是在陆门还是在商场之上,想无声无息要我性命的大有人在。”
  蒋璃倒吸一口气,手指一颤。
  陆东深却又被她逗笑,拉了她微颤的手指送至唇边,“吓着你了?”男人炙热的唇息落在她指尖,可她心头依旧寒凉。她看着他,莫名就心疼了。果真他是想到了,可这么沉重的事他说得风轻云淡,是真的不怕死吗?许是只有经过人性悲凉,他才会在得知有人害他后这般平静。
  冷不丁地想到陈瑜说过的话,她说,第一次见陆东深时浑身是血……
  “我是有点怕,气味这种东西一旦被打上了居心叵测的标签,就会变得跟人性一样复杂可怕。”蒋璃坦诚地说。
  陆东深看着她,没说话。
  蒋璃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姿态的暧昧,一个用力抽回手,“瞅什么呀?”她的反射弧怎么成了猫?
  陆东深手肘抵着餐桌双臂交叉,“我倒是有点高兴。”
  高兴就高兴,还有点?蒋璃迟疑,“这话怎么讲?”
  “担忧这两个字用的不错,说明你开始关心我了。”陆东深一挑唇。
  蒋璃恍悟,敢情一本正经下还藏着戏弄呢,将餐布攥成团朝着他就扔过去,“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你倒好,完全不当回事啊!”陆东深笑得爽朗,接住餐布,少许放到一边说,“我是有失眠的毛病,很严重,但这个毛病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那一年南深被绑架,陆家上下陷入惶惶,他成宿成宿地担忧焦急,最后南深回来了,他却失去了睡眠。
  蒋璃闻言一愣,不是后天影响?寒意又似袭来。
  “如果是这样,那对方的意图更可怕。”她说。陆东深看着她,这一次倒是认真了,“所以,把我交给你,如何?”
  第129章 嘴茬子厉害很容易吃亏
  蒋璃闻到了栀子花的香甜气。
  餐厅里没有栀子花。
  但凡讲究些的餐厅都注重空间气味,不会让旁的气味影响食物的气味,所以哪怕是花香,都以清雅为好。像是栀子这类浓郁香甜气,哪怕是这种钟情于胡同山水的餐厅都断然不会有的。
  是陆东深的话,竟让她觉得似白色栀子花似的香甜,钻进了耳朵里,从唇齿间渗出丝丝蜜糖的滋味。其实仔细想来他这话说得简单明了,但她的心就失去分寸,在似理智和似暧昧间乱蹦个不停。
  她低眼不去看他,咬着吸管,故意四两拨千斤,“既然我任职陆门,那顺带管管你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否则我今天就不会提出调整配方,还隔空把季菲给得罪了。你放心,跟工作有关的事我不会怠慢。”陆东深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她是能装傻就装傻,想来以前围在她身边的人都顺着她说话,能不戳穿她的心思就不戳穿。所以,面对她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截了当。说心里话,他还真挺喜欢看她怼人的小模样。
  于是,他朝后一靠,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我的起居生活等等这些你都要管。”蒋璃差点咬了舌头,这一次不再遮掩情绪,目光不悦地甩了句,“不管。”她又不傻,虽说他那句话让她觉得悸动,但也能察觉是有更深层次意义上的邀请,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想告诉他一切不过就是她的职责所在,这男人听不出好赖话是吧,换做别人也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再纠缠了才对。
  陆东深忍着笑,手指摩挲着杯沿,看着她轻叹一声,“做人不能恩将仇报吧?”
  “我什么时候恩将仇报了?”蒋璃听着这话觉得是六月飞雪了,她恩将仇报?气味是她的专长,可人心叵测尔虞我诈不是她的擅长吧,今天为了他的事她脑浆子都快飞出来了。陆东深不紧不慢地说,“有很多事我就不一笔一笔跟你算了,咱们单说祈神山上没我在的话,你死过不知多少回了吧,所以来回来的我也不多算,就当你欠了我三次。刚刚是我提的第一个要求,你应了我,
  就算还了我一次了。”
  蒋璃脑筋转得快,呵呵了两声,“据我所知,跟你上山的女人叫蒋璃吧?我是夏昼,陆总你忘了?是蒋璃欠了你的,你找蒋璃要去啊。”
  陆东深手里轻轻转着水杯,不怒反笑,“聪明啊,用我的话来堵我的嘴。”蒋璃笑得放肆,贝齿润而整齐,陆东深就这么看着她笑也不说话,她笑不露齿时尽是女孩的娇憨和温柔,笑而露齿时就张扬着一股子邪气,俊得很又魅得紧。他喜欢看她笑得邪气,爽朗又不藏心事,就像是在沧陵,虽说她站在跟他相反的立场上,但也经常能看见她大笑露齿的模样,爽气跋扈不可一世。
  微笑时美则美矣,但他更愿她处处嚣张。
  坐在对面的蒋璃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笑让陆东深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她拿起杯子,跟他的一碰,“承认啊。”
  一顿饭竟吃了三个多小时。
  蒋璃一直觉得她跟眼前这个搅得沧陵一团乱并趁机得利的男人没有太多话题,可一顿饭聊下来,她知道了他平日里的时间分配,知道了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知道了他的一些喜好。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喜欢旅行。跟她见过的那些商人们不同,他是工作狂不假,但也痴迷于纵情山水,跟她一样喜欢出入无人之境,越是险要之地就越是向往。用他的话说就是,只有充分去体会天地间的大开大合,在面对人性争斗时才不觉得悲凉。
  她想起他说他吃过狼,又想起他徒手攀树时的矫健,其实在祈神山上时她就知道他是个户外高手。
  所以你才会这么狠,对吧。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陆东深眼里始终盛笑,回她的话是,对你,我狠不下来。他是个很会控制话题的人,所以这顿饭吃下来,再去看时间蒋璃竟也吓了一跳,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吃顿饭吃三个多小时的时候了。想来陆东深也是这样,这期间他的手机响了挺多次,能在餐桌上简单解决的他就解决了,十分果断。
  就这样,陆东深一直将她送到家门口。
  蒋璃开了门后倚在门边,慵懒地说,“今天谢谢你的晚餐啊,改天我做东回请啊。”
  陆东深也没急着离开,一手搭在门框上,离她很近,走廊的光影投下来,他的身影就罩在她身上。他低头看着她沉笑,“改天是哪天?”
  一句话问得蒋璃一愣。
  不过就是句客套话,他还当真了?
  见状,陆东深笑得爽朗,眉眼就更是俊逸得很,“真心回请也别择日了,今天也行。”
  “今天?你要干嘛?”蒋璃警觉地抵住了他的胸膛。
  陆东深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她悬在脖间的玉坠子,“口渴,进门讨杯水喝。”话毕,就径直而入了。
  如过无人之境。
  蒋璃气归气,但想着一来人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二来老话说得好,出手不打笑脸人。也就忍了,倒了杯水到客厅,见陆东深甚是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心想着还真反客为主啊。
  上前将水杯递给他,“送人礼物还得想着讨回点利息,陆东深,你说这算不算是堂而皇之的流氓行径?”
  陆东深接过水杯时却顺势用了点力气,蒋璃没料他会这么做,身形一晃,他长臂一伸圈住她的腰,水杯被他搁到茶几上,紧跟着将她压在身下。
  等蒋璃反应过来时,两人已是气息绞缠窝在沙发里。
  幽暗的光不明,头顶上的男人将脸压低,隔着衣料,她都能觉出他胸膛的坚实宽硕,她听他低笑说,“这才叫流氓行径。”
  气息滚烫。
  蒋璃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只是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动作打得猝不及防,然后就要挣扎。可陆东深显然没想放开她,长指一攀控了她的脸,他的脸也压得更低,低到鼻尖近乎相贴。
  “既然蒋璃的三次债我讨不到了,那就说说夏昼。”
  蒋璃怔楞。陆东深很满意她的反应,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唇角,“小姑娘嘴茬子厉害很容易吃亏,从在警局里捞人的那刻起,不少人都知道夏昼是我的女人,所以,就算我对我自己的女人耍流氓也不为过吧?”
  第130章 眼见不一定为实
  心像是被只手掏出来似的,卡在嗓子眼里蹦蹦直窜,蒋璃忽而窒息了一下,然后气促气短。
  他压得太近,呼吸里是他的气息,就连唇齿也出了幻觉,似乎也沾了他的味道。因为离得太近,他落下来的嗓音就低得很,沉沉的像只钩子,勾着她那颗卡在喉咙里的心一直悬着。
  不过,最像钩子的是他的双眼。氤氲的光线里,她似乎又看见了自己,倒影在他的瞳仁深处。有些记忆从夹缝里点点渗出,那晚醉酒,她也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然后,想起了醉意朦胧里的吻,还有那天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她说,
  骂一次亲一次。
  一时间竟移不开眼,虽说,他目光灼热地吓人。他的唇形性感,会让女人心甘情愿沉浸于一场忘我的风月里。明明就是个危险的男人,明明就是个轻易碰不得的男人,可他眼里的风情、身上的气息都成了诱惑的鸠毒,忘情地饮上一口,宁可抱着醉生梦死身亡。
  仅存的理智不停拉扯,蒋璃开口,气息短得要命,“你别乱来。”
  若游丝,缠着男人的温情。陆东深原本是想逗她一下,可越是离近就越是难以自控。她的脸婉约憨美,眼里藏了星,身上有香,清清淡淡,是那晚能安抚他入睡的气息,可今晚这体香成了蛊。说实话,他没有过这种经历,在陆门,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沉稳持重,礼节周全,作为长子,他有太多的担子去背去扛,没有时间来静静品一段儿女情长。
  他有床第之欢,成年人的世界里他能做到清心寡欲,进退自如无牵无挂,原因就是他更喜欢跟明白人打交道,所谓明白,就是床事之后清清楚楚不拖不欠,性就是性,跟爱没有关系。所以,他从没在这种夜色朦胧下端详一个姑娘,心从没这么慌过,意从没这么乱过,明知道这是轻薄这是无礼,却忍不住逗弄她,又忍不住想要亲亲她。他知道她的唇有多软舌有多暖,内心呼啸着将她拆骨入肚,于是,他就顺应内心的想法去做了。
  “乱来?”陆东深低语,“是这样吗?”话毕,他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跟醉酒无关。
  也跟惩罚她说错话无关。
  只关乎太美的夜色,也只关乎男女之间最纯粹的吸引。
  来自内心最深处。
  蒋璃也圈住了他的脖子。
  有一种情感在迸发。对于蒋璃来说,这种始终被她摁着的情感熟悉又陌生。她也经历过一种情感,来自左时,他慢慢地揉进了她的生活里,成了她赖以生存的源泉。这情感跟此刻的多像,可又不像的是,陆东深闯入她的世界大开大合,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却又那么自然而然。
  似烈火,熊熊燃烧。
  这种情感的来临让蒋璃感到既陌生又害怕。
  所以,当陆东深炙热的长指烫了她的脊梁时,当她明显察觉到男人的身体起了变化时,便蓦地将他推开。
  结束了情感恣意的荒唐。
  一时间,两人其实都有些尴尬。陆东深看着她,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她朝后蹭了蹭,跟他隔开了一人的距离,清清嗓子,“那个……行吧,不就是欠你三次吗?还你就是了。不过说好了,你不能借机得寸进尺,提出些不合理的要求,我负责你所在的起居环境,可不是你的保姆。”
  她窝在沙发角落里小小的一只,说话逻辑倒是缜密,这令陆东深多少有点挫败感,看得出她是有心躲他。他压了压奔腾的欲念,看了她许久,说,“好。”
  “在负责你之前,你得先跟我说清楚一件事。”蒋璃蜷起双腿,胳膊环住,“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能随意进入你办公室啊?”
  陆东深一愣,“好妹妹?”
  蒋璃翻了下白眼,“我的意思是,除了你的情人陈瑜,还有谁能像走城门似的进你办公室。”
  “景泞和秘书助理。”陆东深调整了下坐姿,慵懒地靠在沙发背,手臂往沙发扶背上一搭,“除此之外,任何人进入都需要通报。”
  蒋璃一听他这么说,心口就压了点火,瞅着他那条胳膊怎么瞅怎么不顺眼,抬手就掐了一下,陆东深哪会料到她突然人身攻击,吃痛,弹开手臂,“祖宗,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既然从今以后你让我负责了,陈瑜进出你办公室的权利就要收回。”蒋璃说到这又解释了句,“其他人我管不着,毕竟陈瑜是调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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