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花公公到沈家传达懿旨时,沈老太太面露为难之色:“公公有所不知,吾儿触犯家规,还在禁闭之中,太后娘娘生辰,我沈家自当入宫给娘娘拜寿,可这家规也不能不顾啊。”
  花公公的唇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沈楚风乃大周第一武将,手握三十万重兵,袭忠敬候之爵,他难道不是沈家的家主?
  哪有家主被自家的家规给制服住的道理?!
  沈家的家规也忒彪悍了吧。
  花公公强行让自己笑了笑,对沈老太太恭敬道:“老夫人治家有道,是咱家短目了,可……太后娘娘既已下了口谕,侯爷还是要入宫赴宴的。”
  花公公每次来沈家,总能碰见意想不到的事情。
  如果不是沈家太奇怪,那就是他见识太浅。
  沈老太太认真的思量了一番,这才道:“公公言之有理,是老身不懂,险些错了规矩了。既是如此,那老身就罚侯爷抄写经书吧,太后娘娘生辰那日,他可以暂时解.禁。”
  花公公:“……”
  侯爷好惨呐,堂堂七尺男儿,还需得抄写经书,才能被放出来。说话回来,侯爷究竟犯了什么错?
  沈家家规这般严谨,怎的也没见沈家培养出知书达理的姑娘?
  难道,沈家的家规只针对男子?
  花公公带着满腹狐疑离开了沈家。
  ……
  皇太后生辰宴这日,沈老太太、沈楚风,以及沈卿卿三人皆入宫拜寿。
  沈澈由于大病未愈,且又添了新伤,仍在府上休养,郁娴到底不是沈家人,加之郁大将军远在西南,她这次便没有跟着一道过来。
  沈楚风身着竹叶暗纹的锦缎长袍,常年的军旅生涯,使得他身段挺拔修韧,回京之后恢复了常服装扮,墨玉冠半挽,腰间配了一块缀着红缨穗的白玉佩。
  整个人看上去肩宽腰细腿长,沈楚风一露面,不少贵女命妇都悄悄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曾经名盛一时的沈家世子爷,如今依旧器宇轩昂,时光似乎格外厚待他,除却在他身上沉淀下了稳重与气度,再无其他。
  沈楚风往那儿一坐,男席处的文武百官瞬间“黯然失色”。
  西南王已经无数次向沈楚风投向目光,但对方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
  西南王:“……”
  他的身段并没有圆润啊,除却续了胡须之外,还和年轻时候一样,怎么故人就认不出他来了?
  西南王很受伤,一定是沈楚风眼神不好,绝对不是他自己变化太大:“咳咳,沈兄,你已回京数日,听说……一直在关禁闭?”
  沈楚风满怀心事,这才注意到了西南王,他稍稍一怔,这才笑道:“仇兄,是你?几年未曾见,你的变化倒是颇多。”
  西南王:“……”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如果不是看在两家已经结亲的份上,当真想翻脸。
  仇珺瑶自从和沈诗诗定下婚事之后,嘴变得很甜:“珺瑶见过沈伯父。”
  沈楚风就连自家的孩子都认不出,当然不曾见过仇珺瑶,不过一听名字,倒是知道他是谁了。
  沈老太太已经将沈、仇两家的婚事告之了沈楚风。
  沈楚风对婚事没有异议,不过此刻一看仇珺瑶,他却是迟疑了,只见这少年眉眼含.春,秀气俊朗,虽然找不出什么缺陷,但就是太过……稚嫩了些。
  沈楚风点头:“嗯,无需多礼。”
  就在这时,宫宴上出现一阵骚动,就见夹道上走来一人。此人与中原人的相貌截然不同,正是前阵子被沈诗诗废掉的南夷七王子。他曾经晒的肤色黝黑,如今的脸却如白面人一般。
  盛京谁人不知,南夷人最害怕,同时最憎恨的就是沈家人。
  沈家数条人命债都在南夷人头上,而沈家也同样杀了无数南夷人。
  七王子与沈楚风在战场上交过手,此刻二人隔着几十丈的远离,遥遥对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即将一触即发。
  沈楚风手背腾起青筋,仇珺瑶知道他沈伯父心里不痛快,其实他也想不通明白,为什么皇帝舅舅要对南夷人以礼相待。
  若是按着他的性子,真该将南夷七王子绑起来祭祀大周战死的英雄。
  仇珺瑶凑了过去,一脸献好:“沈伯父无需与那种人一般见识,诗诗已经将他给废了,他再嚣张也只是个废人。”
  关于这桩事,沈楚风已经有所耳闻。
  沈家姑娘这般彪悍,他表面只能笑笑,他心里的苦,又怎会有人明白?
  文武百官差不多都到场时,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太后、皇后娘娘到!”
  景帝领着皇太后与后宫众嫔妃到场,文武百官起身行跪拜大礼。
  景帝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沈楚风,又看了眼身侧的皇后,他伸手捏住了皇后的手,掌下用力,似乎是在威胁。
  穆婉柔不以为然,她目光空洞,没有去看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男人,更是没有看景帝一眼。
  景帝只能演着独角戏,时间一长,他自己也觉得无趣,仿佛只有他一人沉沦在前尘过往之中,无法自拔。
  “众卿平身入座吧。”景帝依旧牵着穆婉柔的手。
  白贵妃在一旁看的真切,又瞄了一眼男席上的沈楚风,她暗暗冷笑: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皇上难道是想让情敌吃醋?
  即便皇后不受宠,可白贵妃等人心里很清楚,皇上心头的那抹白月光,一直都是穆婉柔一人。
  生辰宴开始,歌舞笙箫不断,沈卿卿一双大眼乌溜溜的四处张望,除却对皇后很好奇之外,她也瞧见了萧瑾年。
  他竟然跟着西南王入宫了,当真是大胆,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景帝发现。
  歌舞进行到一半,南夷七王子起身,走到了中轴线上,跪地叩拜行礼之后,道:“大周皇帝陛下,我此番来盛京,是想与大周永结秦晋之好,今日特想向皇上求娶一人。”
  声音刚落,宴席上一阵哗然。
  南夷七王子已经被废了,他还想求娶谁?
  这不是平白祸害人家姑娘一辈子么?
  而且既然是想结秦晋之好,肯定是要求娶贵女的,谁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就这样推入火坑。
  景帝颔首,示意南夷七王子说下去。
  南夷七王子扫了一眼男席处,和沈楚风对视上了,他眼神轻蔑,露出阴损的笑意,这才对景帝道:“我想求娶忠敬候府的嫡二姑娘--沈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沈诗诗:你很棒,等我回来,把你废的更彻底!
  郁娴:你死定了!
  沈老太太:小样,你完了!
  沈楚风: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萧瑾年:很好!你们整个南夷都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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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她和他
  南夷七王子的话音刚落,景帝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的确是笑了。
  他觉得,再也没有将沈卿卿嫁到南夷,能让他更能解恨的了。
  景帝很想当场立刻同意,可他不能!
  景帝强装深沉,扫了一眼想席位上的文武百官,见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以及“岂有此理”的愤然表情,他便知道沈家在朝中的稳固定位。
  “帝师,你以为呢?”景帝看向了白罗博。
  白家与沈家素有旧仇,纵使他人都不赞成南夷七王子的求娶,但白罗博一定会赞成。
  白罗博站起身,与沈楚风对视了一眼,看到沈楚风一脸盛怒之色,白罗博心中大快,他的孙女阴差阳错给了景帝,白罗博一直很不痛快,如果今日这事能成,白罗博心里能好受不少。
  沈家女嫁去南夷,那当真是比死还要惨。
  白罗博抖着两撇花白的山羊须,抱拳道:“我大周与南夷交战已久,若能结成秦晋之好,倒也是一桩幸事!臣以为这桩婚事可行!臣相信沈家百年忠烈,定然会以大局为重!”
  景帝眸色眯了眯,似有笑意。
  是啊,就算是为了边陲安稳,沈家送出一个女儿那又怎样?!
  再者,沈卿卿已经被他册封为福临郡主,如今南夷求娶,正是联姻的机会。
  沈家为何不同意?
  景帝目光幽幽的看向了沈楚风,递了一个“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的眼神过去。
  “啪——”的一声,沈楚风手中的杯盏突然在他掌中碎裂,那张俊挺潇逸的脸严肃冰冷。
  酒水混合着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他却似乎分毫不痛,杀气腾腾。
  景帝菊.花一紧,坐姿瞬间不太自然了。
  沈楚风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坚守到了今日,也皆是为了大周,为了百姓。
  他对景帝的一忍再忍,并非是没有底线。
  将他的女孩儿许给南夷,简直就是对沈家满门的侮辱!
  西南王和王大人离着沈楚风最近,亲眼看着他捏碎了杯盏,他的手掌在发颤,那上面腾起的明显的青筋,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出骇人的厉害。
  沈楚风起身,与白罗博对视了一眼,眼神犀利,仿佛传递了一个“你死定了”的表情。
  白罗博虽然一把年纪,但眼神甚好,他还记得次子被沈楚风一刀砍了头颅的惨状。
  沈楚风他真的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这时,沈楚风抱拳,对景帝道:“皇上,臣以为,若是大周真要与南夷无耻之辈联姻,嫁出公主倒是更合适!”
  轰!
  宫宴上一阵震惊。
  沈侯爷这是要和皇上叫板么?
  景帝膝下仅有一位安乐公主,将安乐公主嫁给南夷,天家威严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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