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楚依珞垂眸看着江嬷嬷,嗓音轻缓:“迎香在我回门当晚便意图勾搭新姑爷,她不止媚主惑上,离开侯府前还偷了楚夫人的金步摇,现在更是意图诬陷楚夫人,既然根本没有什么证人,全都是她编出来的,那便先将她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再送官府查办。”
  迎香听见后立刻面色苍白地不停磕求饶。
  打了三十大板就先去了半条命,再被送到官府地牢里,岂非必死无疑?
  江嬷嬷浑身猛颤,她见迎香已经被两名家丁一左一右的架起,眼看就要被拖出去,终于艰涩道:“等等,大小姐,奴婢、奴婢确实可以为她作证!”
  楚依珞抬手意示停下,点头道:“好,你说。”
  迎香被家丁放开后,便连滚带爬的奔到了江嬷嬷身旁,看着她的目光全是害怕与哀求。
  江嬷嬷看着迎香可怜兮兮的模样,原本姣好的面容如今却面目可憎,心中五味杂陈。
  她闭了闭眼,索性心一横咬牙道:“的确是夫人给了迎香金步摇,指使迎香去勾引姑爷,奴婢可以为她作证。”
  楚夫人双眼蓦然瞪得跟驼铃一样大,她立刻抬手指着楚轩,脸上尽是震惊与不敢置信,先发制人道:“你,你居然为了诬蔑我连我院中的嬷嬷都收买了!”
  接着她又红着眼,凄苦无比的垂头拭泪,走到楚易天身旁潸然泪下:“老爷,大少爷今天就是打定主意要裁脏嫁祸于我,人证物证都准备齐全,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百口莫辩啊,我好冤、我实在太冤了……”
  第23章 罪证确凿
  二十三、
  楚老爷听见她的话后心疼得受不住,先是好生安抚了楚夫人一顿,才怒火翻腾的转身欲要对楚轩破口大骂。
  此时楚惜月刚好被迎进前厅。
  她一见楚夫人泪如雨下,蓦然一惊,立刻快步到楚夫人身旁,困惑道:“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楚夫人抹了一会儿眼泪,才凄凄然的对楚惜月开口道:“月儿,娘跟你说,有个──”
  “惜月,你过来。”
  楚夫人正要暗示楚惜月有人居心叵测意图陷害她,却被楚侯爷沉声打断。
  她指尖一抖,看着楚惜月唯唯诺诺走到楚侯爷面前的样子,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她这女儿素来二傻,若是她抢先一步跟女儿暗示了,那么女儿肯定不会乱说话,可她都还没说楚惜月就被楚侯爷叫了过去……
  楚夫人咬了咬下唇,就希望她这宝贝女儿这次能聪明一回。
  楚惜月一听爷爷叫自己的名字,心尖便猛地一颤。
  楚侯爷年轻时长年带兵,处事雷厉风行,平日不苟言笑,气势更是不怒自威。
  楚惜月虽然被养的娇纵了些,却十分敬畏楚侯爷,从来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楚侯爷一开口,楚惜月便立刻走到厅堂中央与楚侯爷行礼问安。
  “明叶,将那金步摇拿给二小姐瞧瞧。”楚侯爷道,“惜月,你瞧瞧这金步摇你可认得?”
  明叶恭敬的走到楚惜月身旁递上金步摇。
  楚惜月接过金步摇蓦然一愣,瞳孔骤缩:“这……”
  她爱不释手的摸着金步摇簪首上垂着的流苏,面上一喜,转头看着楚夫人笑盈盈道:“娘,你还是决定将这金步摇要回来了对吧?我从以前就特别喜欢这支凤凰衔金叶的金步摇,可那天不知为什么你就硬要将它赏赐给迎香,我要你别给你还说──”
  “胡说八道什么,还不闭嘴!”楚夫人猛的一颤,眼神狰狞,可说是气急败坏的厉声制止女儿继续说下去。
  楚惜月被楚夫人突来的斥喝给吓了一跳,手一抖,金步摇蓦然滚落于地。
  厅堂一片宁静,落针可闻,楚夫人的心仿佛也随着金步摇一同坠了下去。
  然而金步摇落到地面便停了下来,她的心却如坠无底深渊。
  这一瞬间,后怕与恐惧朝楚夫人铺天盖地没顶而来,楚夫人恨不得当场就晕死过去,可她一晕便会被安上作贼心虚的帽子,只得勉强稳住身形。
  楚惜月见母亲脸色铁青,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的……爷爷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楚轩走到她身旁捡起金步摇,淡淡道:“你刚说楚夫人将它赏赐给迎香,然后呢?还没说完吧?”
  楚惜月咽了口涶沫,摇头如波浪鼓,神色慌张:“没有,你听错了。”
  迎香原是楚惜月院子里的人,也算从小伺候着楚惜月长大,可说非常了解侯府二小姐的脾性为人,虽然楚夫人时常教导楚惜月一些深宅后院的手段,可楚惜月就是傻呼呼纵是有心计也粗浅的很,再深的手段怎么学也学不会,常气得楚夫人牙痒痒的恨铁不成钢。
  楚侯爷面容冷肃,久久不语,胸膛快速上下起伏。
  楚易天听完额角的青筋暴突,他猛的握攥住楚夫人手腕,咬牙切齿道:“刚刚月儿说的可是真?”
  楚夫人眼泪一下就簌簌地滚了下来,看着楚老爷的目光委屈至极:“月儿她这是记错了,她喜欢的是另一只步摇,它们只是款示很像,而且我根本没有──”
  楚惜月打断楚夫人的话,应声道:“对对对,我喜欢的是另一支金步摇,不是这支……娘当初赏给迎香的是另一支步摇才对……”
  楚夫人听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简直要被女儿活生生气晕过去,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女儿的嘴,差点就要绷不住那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
  就在这时,楚轩忽然冷声道:“明叶,去将安管事带上来。”
  楚夫人听见楚轩的话,脑子陡然一阵晕眩、双腿发软,一个踉跄险些要站不住。
  一旁的丫头赶紧搀扶住她,却发现楚夫人整个人抖得像糠筛,不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安管事被带上来后则是直接在楚侯爷面前跪了下来。
  楚轩道:“安管事,念你是侯府的老管事了,你自己跟老侯爷解释清楚。”
  安管事颤颤巍巍道:“老侯爷,是、是奴才一时财迷心窍,奴才儿子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奴才却没钱替他置办,每天都在愁儿子讨不到媳妇儿,奴才一时胡涂就收了夫人的钱,将迎香安排进了大小姐的陪嫁丫头里,可奴才当真不知、当真不知夫人居然指使迎香去勾搭姑爷,奴才若是知道就万万不敢帮夫人做这件事了……”
  侯府上下的丫头奴才们都知道大小姐脾气好,当初陪嫁丫头的位置可是个个都巴不得能被选中。
  安管事那时以为是迎香攀上夫人,所以夫人才会帮她安排陪嫁丫头的位置,直到楚轩查到了他身上,并且告诉他迎香意图勾搭新姑爷,安管事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竟在无意中成了害大小姐的帮凶。
  安管事也算是从小看着楚依珞长大的,心里很喜欢这个自幼丧母却懂事乖巧的大小姐,一听自己差点害到大小姐,心中自是懊悔得不得了,当场便一五一十全跟楚轩招了。
  楚夫人紧紧的握住手绢,背上衣裳早已被层层冷汗浸得湿透。
  楚易天虽然十分溺宠楚夫人,可他也不是个傻子,儿子收贿害他白白睡了一个月的牢房他都还没找她算账,没想到居然又蹦出她派奴婢去勾引大女儿夫婿的事。
  如今人证物证皆在,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出来指证楚夫人,可说罪证确凿,恁是楚易天再宠爱她,这回也是无法瞎着眼再宠下去了。
  他当场大发雷霆将徐氏骂了一顿:“你……你看看你教出来的这一双儿女!你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才会把儿子宠得无法无天、向天借胆,私下以我名义收贿害我被补入狱,女儿宠的不学女工女红,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蠢得连替你这个母亲掩饰也不会!”
  “老爷,什么掩饰!我没有,我真是被冤枉的……”楚夫人死底早已咬定打死不承认这事了,她抽抽噎噎的扑上去抱住楚易天的胳膊,试图再如以往那般将他哭到心软。
  楚易天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觉得楚夫人哭得让他心烦不已,心中更泛起一丝细微的厌恶,他闭了闭眼狠狠地甩开她的手。
  楚夫人猝不及防被重重甩了出去,愕然跌坐于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楚易天,双唇发颤,心中惊骇不已:“老爷……”
  楚易天虽然脾气不好还会对孩子动手,可却从来不曾动过她,他永远将她捧在手中、放在心尖上宠着哄着。
  楚夫人很快便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朝楚易天扑去。
  楚侯爷却厉声道:“将楚夫人带回后院,即刻禁足,没我允许不准她随意离开后院。”
  楚夫人错愕的看着楚侯爷,连忙哭喊道:“老侯爷我真是被冤枉的,您不能这么对我……”
  楚轩冷笑:“怎么对夫人?爷爷不过是禁足夫人而已,难道这还对你不够宽容?你安排陪嫁丫头勾引我妹妹的新婚夫婿,若是那晚不幸得逞,那依依一生不就毁了?若不是妹婿对迎香不为所动,那么今天在这儿哭的人恐怕就是我妹妹了。”
  “这些事我都没有做!分明是大少爷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准备齐全我百口莫辩,我实在太冤了,我知道大少爷从小便怨我,你母亲离世不到半年老爷就娶了我,可大少爷再如何怨我也不该如此诬蔑我。”楚夫人如泣如诉,说得委屈巴巴。
  “更何堂堂侯府主母被禁足后院,这话传出去还能听吗?”
  楚依珞淡淡道:“夫人说错了,侯府当家做主的仍是爷爷,奶奶仙逝后,主母之位便已悬空多年,你说这话莫不是不将爷爷放在眼里?”
  楚夫人听见楚依珞的话,气得面色发青又无法反驳。
  就在此时,突然有奴仆进来禀报,说有人要求见指挥使大人,来人名唤任磊。
  “那人的确是孙婿的友人。”江祈解释。
  就在楚侯爷要让人先将楚夫人带下去,省得被外人看笑话时,江祈又道:“任磊来访之事与楚夫人有关,还望楚侯爷能暂且让她待在前厅。”
  楚侯爷虽心中困惑,却还是颔首应允江祈让楚夫人暂且留下,再摆手示意奴仆将人给迎进来。
  任磊进来时身后还跟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唇红齿白,容貌艳丽,仪态举止落落大方、稳重自持,服饰装扮也不差,一看便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
  “晚辈任磊拜见楚侯爷,今日晚辈突来拜访实属唐突冒昧,还望楚侯爷见谅。”任磊在楚侯爷面前倒是一改往常吊儿当啷的模样,神色稍显正经。
  楚侯爷点点头:“不知任公子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接着目光凌厉地扫向任磊身后的粉衣女子。
  “回楚侯爷,昨日江兄要我替他办一件事,说办好了今日便直接来侯府寻他。”任磊道。
  “哦?是什么事?”楚侯爷目光转向江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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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算计
  二十四、
  江祈淡淡开口:“既然楚夫人在我大婚时给我送了个丫头当贺礼,那我自然得还她这个礼。”
  楚夫人一听脸色丕变,又看了一眼那粉衣丫头,心中一个咯噔。
  这丫头初看矜贵自持,再看娇媚动人。
  见多识广的楚夫人目光毒辣的很,很快便瞧出这丫头必是个十足十的祸水。
  “静娆,还不上前喊人。”任磊摇着玉骨扇轻笑道。
  “静娆拜见楚侯爷,老爷,夫人,拜见大少爷、大小姐、二小姐、江大人。”粉衣女子低眉顺眼的朝众人恭敬行礼,仪态万千,端庄大方。
  一口吴侬软语说得比楚夫人还娇媚动人,举手投足更是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楚夫人出身商贾之家,以前家里也见过瘦马,一听江祈的话再看女子那张绝色姿容,哪还不明白这叫静娆的丫头是什么玩意儿?!
  这女子看上去虽然像出生好人家的大家闺秀,但那是因为牙婆收养她们后吃穿用度皆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对待。
  还日日教她们歌舞,让她们学习琴棋书画等一系列的才艺训练,可谓色艺双绝。
  这不是养成之后专门给富人做妾的瘦马是什么?
  “静娆是江兄委托我从牙婆那边挑选,花了上千两银子才买到的,姿容仪态、举止进退都不比一般大家闺秀差,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还是完璧之身,可比楚夫人替江兄挑的那个丫头好上太多了。”任磊笑吟吟道。
  楚夫人闻言差点要撑不住那凄苦可怜的模样,她在心中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扯了个假笑道:“女婿送岳丈瘦马,这话说出去能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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