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高二(1)班一共七排,第七排就是最后一排。
宗越说:“哦,不记得。”
“没事没事,”黄松乐呵呵地往他茶杯里倒了些水,又给方念也添了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早说声我去接你,跟方念一起是吧。”
宗越意味不明地嗯了声,点开手机开始玩游戏,又是斗地主,高级场的。
郑蓉蓉满眼地不敢置信,她把秀发拂至脑后微微往前倾身,露出了一条事业线,“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宗越点了自动,把手机放到一边,凉凉地问了句,“谁说的?”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宗越在西巷的时候上课都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时不时消失一段时间,大家都习惯了。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问方念,“宗越呢?”
方念笑笑,“回海城了。”
过了一个寒假也没见他回来,高三最后一个学期都忙的不可开交,即便有人察觉到方念有些异样,问也问不出来。
方念这个人嘴特别严,不想说的事怎么也问不出来。
黄松实时地秀了把存在感,“就是,瞎说什么呢这不是好好的,从高中到大学从校园到婚纱,爱情童话啊是吧,老大。”
宗越神色缓和了几分,他把手中的车钥匙递给黄松,“车里有烟酒,拿来给大家分分。”
黄松喜上眉头,捧着那把车钥匙如同捧着圣旨般,“谢谢老大。”
其她人也纷纷找着由头跟方念聊上几句,一时间谁也没顾得上搭理郑蓉蓉。
郑蓉蓉坐在一旁面色扭曲,指甲也狠狠掐进垫子里,宗越就坐在她对面,冷白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他就像那遥不可及的雪莲花。
这是她年少时就爱慕的男孩,从未得手。
郑蓉蓉没考海大,她去了花城,她在海大有认识的同学,也隐隐约约得知了一些事,宗越这几年根本没和方念联系过,这俩人绝对分手了。
得知宗越跟方念分手的时候,郑蓉蓉是相当的开心,如今看到两个人又坐在一起,这一刻嫉妒之心重新攀升至顶峰。
“你不说等她到了法定年龄就娶她,怎么还不结婚?”
为什么对此事念念不忘,还不是是因为她跟宗越表白,宗越不耐烦地嘲讽她,“我说娶方念,你聋了,啧,想当小三也不照照镜子,又丑又蠢,你哪一点比得过她……”
郑蓉蓉当场就被气哭了。
宗越用指腹推了推眉头,有些漫不经心,“我说过?”
郑蓉蓉挺直脊背,她如今学校比方念好,专业比方念强,打扮也比方念时尚,家境也比方念家优越,身边追她的人也排成了排。
“怎么没说过,全班同学可都听到了。”
高二春游的时候,宗越的衣服不知道在哪弄脏了,他非要方念陪着他去换,说自己胆小。
一帮男生激动的嗷嗷叫,有胆大的取笑他,说他毁人清白。
宗越说:“我媳妇看我换衣服,怎么了?我都不怕看,你怕什么,是吧小媳妇?”
方念脸红红,“谁是你媳妇,别乱喊。”
女生们跟着起哄,“名不正言不顺的,别乱喊。”
宗越说:“等着,等你到了法定年龄,咱俩就去领红本本。”
让郑蓉蓉这么一搅和,其他人还真回想起来了,毕竟那天发生的事挺令人印象深刻的。
众人看了看方念,又看了看宗越,这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从宗越进来后,俩人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一点也不甜甜蜜蜜,沉闷的过分。
有跟方念玩的好的看不下去了,从中打了个圆场,“吃饭吧,再不吃黄花菜都该凉了。”
郑蓉蓉一刀没捅够,又来了一刀,状似无辜地说了句,“哎呀,难道是我记错了吗,过年的时候看见方念跟人相亲,还以为你俩分手了呢,”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得意地笑了,“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
第41章 清明(8)
方念终于抬头看了郑蓉蓉一眼,突然发现她长得挺丑的,用面目可憎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心脏。
她高中时候才和郑蓉蓉一个班的,郑蓉蓉这个人好胜心特别强,总爱处处跟她比。
比如她新买双鞋子,郑蓉蓉隔天也会穿双同款的比她的高一个价位;她买个新杯子,郑蓉蓉立马跟风买个新的,当然比她的好一点点。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如果不是再遇见郑蓉蓉,方念还没意识到,自己以前其实挺讨厌她的。
“你谁?”宗越伸手搂过方念,微撩眼皮从郑蓉蓉面上扫过,“狗仔?”
郑蓉蓉面色僵住,咬了咬唇不甘心地说了句,“我是”
话还没说完,被宗越给打断了。
他伸手在方念头上揉了几下,声音很温和,“你同学啊?”
有女生轻笑,“是跟我们一个班的。”
当初郑蓉蓉追宗越的心思路人皆知,被宗越毫不留情地拒绝过,郑蓉蓉高调张扬,讨厌她的人也不少。
宗越嗤笑,“又蠢又瞎,你们班还有这号人。”
郑蓉蓉被气的不轻,声音尖利刺耳,“你说谁呢?”
他怎么可以这样,宗越他怎么能这样,即便当年他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可她还是偷偷地把他放在心中。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太残忍了。
“王炸。”欢乐斗地主胜利的音乐声从宗越手机中传了出来,他伸手点了静音。
“说你,”宗越拇指下压,打火机上冒出了一股冷白的火焰,他往那边睨了眼,“我女朋友还需要相亲,建议你看看眼科,顺便也看看脑科。”
黄松出去的时候,门没关严,嘈嘈杂杂的声音从楼下延伸到楼上,中间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真的挺吵。
一场聚会刚刚开始,就已经硝烟四起。
方念终于发现,自己和祥林嫂并不一样,她不习惯倾诉,也没有勇气把伤口扒开,一遍遍展示给众人看。
看热闹的人只会唏嘘是伤的挺狠的,并不关心你疼不疼。
方念淡淡开口:“我结不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好奇,反正也不会请你。”
“等我到了法定年龄,”宗越忽然笑了,温柔的春风从眼角一点点荡漾开来,他在方念鬓角亲了下,“跟念念结婚的时候我派私人飞机来接你们,除了你。”
凌厉地视线在郑蓉蓉那边停顿了几秒,是警告也是威胁。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笑着附和道:“对对,宗越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急什么,哈哈。”
“现在流行晚婚晚育,大城市不都这样,哪像咱们这小地方。”那人说到一半猛地住嘴,想到在座还有个孕妇,便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哇塞,宗越你家好豪啊,还有私人飞机,念念恭喜啊。”有女生羡慕地看着方念,搬着椅子同郑蓉蓉拉开距离。
宗越起身拉过方念,“你们吃我买单,我带念念先走,她最近身体不舒服。”
“不会是有了吧。”有女生夸张地喊了声,说完赶紧捂住嘴巴。
宗越轻笑,“不是,医生说她抵抗力有点低,我们也没打算现在要孩子。”
他用指尖点了下郑蓉蓉,“传染病患者,好自为之。”
一听说传染病,坐在郑蓉蓉身边的女生当即就吓得跳了起来,“什么,什么病?”
郑蓉蓉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你胡说什么。”
“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宗越凉凉地撂下一句,拉着方念就走。
出了酒店往右一拐,就是乌兰溪,这边是幽暗的老街那边是灯火通明的新街,方念甩开宗越的手,冒雨从廊桥下行过。
对岸的屋檐下挂着红红的纸灯笼,映的溪面也有些斑驳,桥上有人撑着伞驻足远望。
青石板沾了水有些滑,宗越不紧不慢地跟在方念身后,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快走到万年桥的时候,方念突然转身问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说什么了?”
他一直这个样子,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方念有点难堪也有点难过。
她把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宗越步步紧逼。
他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肯相信他。
方念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兜兜转转一切都绕回了远点。
她是有心想和他试一试,不计后果。
可是,真的太难了。
那双星眸看一次就沉沦一次,她不介意别人说她拜金说她痴心妄想,独独介意他把这件事当笑话来讲。
“你在逃避什么,”宗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又急又气,“你又想抛弃我是不是?”
方念低着头没有说话。
宗越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方念,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恨你,日日夜夜,想撕了你。”宗越的声音低低的,隐忍而又克制。
方念瞪大眼睛后退了一步,似是被吓到了。
背后是桥头的小狮子,头顶疙疙瘩瘩的,狮子口大开,锋利的牙齿隔着薄薄的卫衣,一点点啃噬她的脊骨。
雨越下越密,如星子般从空坠落,砸的乌兰溪一片晃荡。
方念不得不避到廊桥下,发丝上有一层水雾,她望了一眼万年桥的方向,所以,还是不甘心的吧。
“恨你问都不问我一句,就给我判了刑,”宗越紧紧拽住她,恨不得将她融入到肺腑之中,“你说我骗你,你又何曾相信过我。”
“那你让我怎么办?”方念极力抗拒他的靠近,心头一片悲凉。
她也想相信他,可美梦刚开始,就被现实一巴掌打碎。
“再谈一次,”宗越低低的声音从氤氲的夜色中传来,带着些哀求,“念念,再跟我谈一次。”
他知道这里,他们第一次偶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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