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阿善并不知道, 自己在无形中犯了很多致命的错误。
  她太心急了。
  若是真正失忆的人, 在得知自己夫君忽然写了休书时, 她的第一反应只会是诧异不解,哪怕是其它任何情绪,都不应该是想也不想急切的过来拿,这种逃离的心思太过于明显,就只会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
  “你、你——”被突然亲了一口后,阿善懵掉了。
  她这个时候已经被容羡罩入怀中, 整个人被迫坐在他的腿上, 僵硬的抬手触了触自己刚才被亲过的地方,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 但是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你亲我?!”
  “我为什么不能亲你?”容羡揽着她的肩膀更加往怀中带。
  感受到她的抗拒, 他索性掐着阿善的下巴又凑近亲了一下, 这次要比之前停留的久一些, 软软的触感相抵,阿善感觉自己后背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怒火上涌时她张嘴就要咬他, 而容羡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先她一步退离。
  “……太甜了。”说起来这是容羡正儿八经第二次亲.吻阿善,比先一次的感官更强烈些,但容羡不满她唇齿之间的甜腻。
  轻轻控住阿善的后颈,容羡的唇瓣沿着她的唇角游移到侧脸, 罩着人将下巴抵到她肩膀上时, 他漫不经心用指绕住阿善的一缕碎发, 嗓音略微沙哑道:“以后少吃些甜食,我不太喜欢。”
  阿善哪里管他喜欢不喜欢,那一刻她又羞又怒火气怎么也控制不住,下意识抬起右手就要甩给他一巴掌,容羡眼眸轻抬快速截住,指骨用力掐着她的细腕道:“又想打我?”
  阿善被他捏住的手腕像是要断了,她怒气冲冲道:“打你又怎样,谁让你亲我的?!”
  容羡挑了挑眉更加大力的去捏她的手腕,“你是我妻子,我想亲你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我都说了我现在失忆了,我失忆了把你忘掉了对你没有感情了,既然我现在对你没有感情,那我凭什么不能抗拒你亲我!”阿善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她实在是太气了,一次两次,容羡对她的举动显然都越了界。
  她冲动之下表现出的强硬与‘失忆’的她有些冲突,但倒也不算是崩掉人设。而容羡却盯着她看了很久,听到她这些话不仅没生气反而还笑了,他靠近阿善,像是故意般。一字一句咬的很缓慢:“善善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生气时的样子……和你失忆前像、极、了。”
  同样的对他百般抗拒,同样的会找各种理由来不准他靠近亲昵。
  就犹如一盆凉水浇熄了烈火,阿善从头寒到了尾。容羡那悠缓的声音宛如是吐着信子嘶嘶的毒.蛇,盯着猎物的眼睛冰冷又阴狠。
  阿善还以为容羡是发现自己是在装失忆了,她唇瓣很快变得干燥,紧张舔了下唇瓣想要说话时,容羡突然笑了,他轻捏了下她的鼻子把人抱在腿上哄,“骗你的。”
  “失忆之前你可乖了,从来都不抗拒我的亲吻。你很爱我,还总喜欢缠着我让我亲你,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剧情突兀的急刹车反转搞得阿善晕了头,她的思绪完全是被容羡打散了,“你、你说什么?”
  容羡表现的非常平静,“我说你很爱我,每次我亲你时你都像是要不够般,可爱的不得了,从不会像现在抗拒我。”
  “你——”你放.屁!
  容羡的不要.脸程度再次刷新了阿善的认知,她磨了磨牙本能的想要反驳。
  在对上容羡的眼睛时,她勉强笑了下,“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假的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一点印象都没有?”容羡看向她,男人俊美的面容微低,仍旧好看的没有一点瑕疵。
  他轻轻叹了口气,按着阿善的后颈出其不意又亲了一下。“还是没感觉?”
  阿善大力搅着衣摆,每句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真的没感觉。”
  “夫君。”为了防止这个狗男人再占自己便宜,阿善挣了挣还被他控住的手腕,可怜巴巴的开口:“你抓的我太疼了。”
  容羡看了她一眼,在慢悠悠松开她时,阿善顺势把脸埋入了他的项窝间,很怕他继续这个话题。
  “夫君咱们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了好不好?你一说善善的头就好疼,真的是太疼了,善善现在好难受。”
  能平安在‘变.态’手中活下来的姑娘通常都很会看准时机撒娇,阿善小手轻抓容羡的衣襟,小声软软呜呜着:“夫君抱善善回房间好不好?善善的头真的太疼了。”
  滚吧,快让我滚吧。阿善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和容羡待在一起了。
  她以为她都表现的这么柔弱软绵了,容羡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就不会不动心,然而事实证明容羡的确不是个正常男人,他面对阿善猫咪似的撒娇不仅没有松软,反而还愈加强硬。
  他用手轻拍了下阿善的背,阿善把脸埋在他的怀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声调无波又重复问了一遍:“真的没印象了?”
  “没印象了,善善头好痛。”阿善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执着于这个话题,何况他口中的那些亲昵明显都是假的。
  总觉得容羡还是在一遍遍的试探着她,阿善咬着牙只能用脑袋蹭了蹭他,她还想表现的更软一些,可容羡却直接将人生生从怀中拽了出来,他拎着她的领子与她目光对视,目光说不出的寒凉。
  “我记得南宫先生曾和我说话,若是相爱之人感情深厚,哪怕是双方失忆了,那么再次见面时也总归是会产生些不一样的情愫。”
  容羡双腿一放松,坐在他腿上的阿善不由就下滑了些。
  位置更处于劣势后,阿善推不开他只能更加依附于容羡,于是她眼睁睁听着容羡瞎掰:“我以前经常会亲.吻你,就像是现在,还会把你抱在腿上揽在怀中亲,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要不是阿善没有真的失忆,她这会儿一定会被容羡的鬼话糊弄住了。这男人不愧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朝堂玩弄权术的高手,演起戏来当真看不出一点破绽。
  阿善傻掉了,她一方面惊讶于容羡演戏的精湛,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人不要脸无耻到最高境界,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讲。
  容羡表现的完全不像是在演戏,他见阿善迟迟不语,变脸之快堪比乌云罩晴日,低头凉飕飕掐着她的后颈道:“如果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就说明你以前说爱我都是假的。”
  “既然你不爱我,那我可就要生气了。”
  阿善宛如被拽住尾巴的猫,明明没有入戏却为了保命,不得不陪着容羡演戏。她慌慌张张抓住容羡的胳膊,胡乱表着情意:“有印象有印象,我、夫君你这么一说,善善觉得自己在头疼的同时,似乎真的记起了些什么。”
  真的是鬼知道他生气后会怎么折腾她。
  这会儿阿善因为容羡的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是打断了原本的布局。
  她不会知道自己在慌张配合的同时,就已经被容羡牵着鼻子走入了陷阱。容羡在听到她表忠心后唇边似乎很浅的勾了勾,他凝视着阿善,淡淡哦了一声。
  “你都记起了什么?”
  阿善小心翼翼,说了个很保险的回答:“我……隐约记起我亲过你?”
  话是真的话,但亲的那会儿却不一定叫亲。
  容羡掐着阿善后颈的手松了,似乎是满意了她的话,他的身子后仰懒散靠在椅背上,控着阿善腰身时,他笑得略显玩.味:“既然如此,那善善就按着你记起来的再亲我一次吧。”
  “你亲了,我就放你走。”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阿善忽然发现就算自己耍尽小聪明,也不一定斗得过容羡的一根手指头。
  她要恨死他了,但为了离这狗男人远远的,她不得不捧住容羡的脸颊恶狠狠亲了一口。这次是真的亲,没敢再咬他,亲完之后她感觉到腰间的手松懈了,于是从他腿上爬下来飞快的跑出了书房。
  直到她跑出去很久,书房中的男人才嗤了一声坐直身子。指间敲击在圈椅扶手嘀嘀嗒嗒没有半分规律,半响后,他招手唤进一名黑衣暗卫。
  “给我盯紧她。”
  “……”
  从书房奔出去后,阿善当晚就做了噩梦。
  说是噩梦,但偏偏又有种意味不明的膈应人感,因为梦中的男主角是容羡,女主角是她,就如同容羡白日说的那般,梦中她被容羡按在腿上强势吻.着,他一边吻一边掐着她,还神经病似的问她:“善善,你爱不爱我?”
  阿善被梦中的容羡吓哭了,她倔强的不肯说话,于是容羡就轻轻捧着她的脸含去她的泪水,明明是最温柔的语气,然而他字字都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说爱我。”
  梦中容羡掐着她的脖子,轻笑着又去吻她嘴角时,他眸光变得深情又阴冷,“如果你敢说不爱,我就掐死你。”
  所以善善,你要不要爱我?
  ——不要。
  “……”
  很是惊悚的一个梦,当她睁开眼睛时,头发潮湿浑身都像是刚在水中捞出来般。
  最后一场大雪过去后,天气逐渐变暖,她汗湿着从榻上坐起来时,正在衣架旁整理朝服的容羡对她投来一眼,察觉到阿善的不对劲,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入手一片潮湿。
  “你怎么了?”
  阿善还有些呆滞,心跳恢复平静后,她抬头看向榻前的男人,听到他问她:“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阿善缓了下呼吸抓紧手下的锦被,唇瓣被噩梦吓得失了血色,她张了张口,勉强笑着道:“被子太厚了,我、我有些热。”
  容羡拿着巾帕擦了擦手,也不知是信没信她的敷衍,他只嗯了声道:“那就去让管家换套被褥。”
  “好。”阿善很乖的点了点头,她是目送容羡出了寝房,直到这人的身影彻底在眼中消失,她才重新倒回榻上。
  就冲着这一场梦,阿善忽然开始害怕看到容羡有了感情的样子。或许有些人天生冷感无情,但正是因为难得感情,所以这种人一旦爱上就很可能毁天灭地。
  这种感情太可怕了,至少在阿善这里,她承受不来。
  “妙灵妙月,随我出门!”阿善换好衣服后,通知了管家一声准备出南安王府。
  之所以答应南宫复装失忆,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很显然,她这种‘装’在容羡眼中很可能就是透明的,阿善并不确定容羡到底信没信自己失忆。
  总归只有远远的离开这个男人才是安全的,阿善借着出府采买衣服的理由,开始寻找脱身的法子。
  第一天出门,因为之前的乌龙事件,玉清不太好再随身跟着她,又因为修白陪着容羡入了皇宫,阿善只能在修墨的陪同下去布庄挑了几匹布。
  修墨依旧是那个狗样子,他并没有因为阿善的失忆而对阿善有什么好脸色。阿善也懒得答应他,她仗着自己目前‘失忆’世子妃架子十足,谁也不找就命令修墨给自己拿东西。
  修墨这‘大少爷’也脾气大的很,总之那天的出门十分不愉快。
  当容羡回来时,阿善正在院子中气鼓鼓的喂兔子,她这次出去还给自己的小兔子买了不少小玩具。
  容羡走到她的身后,“听管家说,你今日当着下人的面要罚跪修墨?”
  随着天气的转暖,阿善褪去那身厚厚的披衣袄缎,身上的布料也比之前透薄。她蹲着身时,腰身曲线明显纤细,似是一只手就能握住。阿善背对着容羡没感受到他的视线,只是摸了摸兔子耳朵:“他敢骂我,我让他罚跪都是便宜他了。”
  新仇旧恨外加杂七杂八的互看不顺眼,如果阿善可以嚣张跋扈,她更想撸着袖子找家丁把修墨暴.揍一顿。
  “哦?”容羡解开朝服前的两颗盘扣,视线略微从她腰间收回,转身往房间走时,就只是随口一问:“他骂你什么了?”
  修墨不喜欢阿善,这个容羡也很清楚。
  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下属,容羡并不觉得修墨会做出过于僭越的事情。然后,他就听到身后小姑娘嘟嘟了嘴开口:“他骂我是没姿色的狐.狸精,不仅勾.引你还勾.引玉清,哦,听他那语气,好像我连修白都勾搭上了。”
  容羡淡漠的眉眼轻抬,忽然就顿住了脚步。
  第65章 逃离夫君五
  ……
  容羡换好常服去书房时, 修墨正一脸冷漠的守在书房门口。
  不远的一棵高大的古树上,修白穿着一身白衣悠闲的躺在树杈上,他嘴中叼着一片树叶,说话又慢又模糊, “瞧你那话说的, 我什么时候和顾善善走那么近了?”
  “近不近你自己心里有数。”
  修墨冷冷往树上看了一眼, “自从彩霞口归来,你自己想你因为她挨过主子多少次骂。还有那什么五子棋, 怎么,你真想变成第二个玉清?”
  “哥!”修白听不下去,不等他打断,就听到修墨又冷冰冰吐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风过,修白皱了皱眉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是在回来后才听说了府中发生的事情, 当时玉清就在他身旁, 听到暗卫转述的话后,一向好脾气的人面容上罕见有了冷色。
  也不是说修白非要帮着阿善说话, 而是他觉得修墨这次做的有些过分了。是, 修白以前也没少数落过阿善,但他顾忌主子的面子从不会当着下人的面斥责辱.骂她, 像是狐狸.精勾.引一类的话, 他更是说不出口。
  本来是想让自家哥哥收敛一些, 没曾想自己轻飘飘的几句话竟成了帮阿善说话, 他双手叠在脑后无奈叹息着, 正在思考该怎么劝,树梢上浅嫩的绿芽轻晃,修白竟直接从树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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