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庄采娴却并不是要听她说什么,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一个人如果真心喜欢另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忍受他身边还有别人的。”
这话里的意思太直白,叫庄采薇想不懂都难。
她娘岑氏和她爹庄修然整天腻腻歪歪地在一起,眼睛里根本就容不下别人,虽然庄采薇怀疑大概也没有什么别人能受得了她娘这天天演戏的爱好还配合得天衣无缝,但是偶尔有时候岑氏和旁的男人多说两句话,她爹的脸就能臭上一天。
感情的事或许她还没有完全参透,但是夫妻之间饱含爱意的相处她看得都快腻了。
庄采娴此刻满目的戚哀和悲伤,正是因为她和言成简之间,这时候多了一个房里人,不再是只有彼此了吧?
这算什么事呢?庄采薇当时心想,一边和二姐情投意合一边又和别的人同床共枕,那和渣男又有什么区别?
她还特意拿这事去请教了一番岑氏的看法,岑氏闻言幽幽地抹了抹眼角道:“世间男子多是如此罢了,算不得什么。也是我平日里与你说的太少,你要记得千万莫要与人计较理论这些,世人最忌讳女子善妒,像你爹这样的才是凤毛麟角万里挑一,也不怪他把你的眼光养得太刁,你爹这人啊是真的好……”
后头省略拐弯抹角地夸赞庄修然若干字,听得庄采薇一脑门憋屈。
所以打那之后庄采薇再见到言成简都会忍不住用饱含谴责的目光瞪一瞪他,偏偏那段时间言成简的情绪也特别不好,原本整日里一副笑模样的人,竟然罕见地肃着张脸,格外稀奇。
庄采薇瞪他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被他发觉了不对,某一天竟然特意在院门外堵着她,拿手中的诗集“啪叽”一声往她脸上一贴。
“庄采薇,你这眼神有点碍眼,我最近得罪你了?”
“哼,我爹说了,面对敌人首先要赢在气势上,头一桩就是眼神不能输,我正练着呢,总有一天让你领教一番什么叫用眼神杀死你。”庄采薇眼睛被诗集挡住了看不见,又想起岑氏叮嘱她不要对言成简的事置噱,便很是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扯谎。
言成简给她这通胡说八道给气笑了,卷起诗集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道:“那回头要是派你到崇天去打仗,岂不是只要把你往阵前那么一挂,所向披靡无敌手,还要什么崇天军?”
庄采薇说不过他,有点生气,抬起脚来就想踢人,却被言成简反应迅速地避了过去,甚至还轻轻松松拿诗集又敲了一下她的腿。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了几个回合,谁也没能挨着谁,庄采薇的怨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横竖这是别人的感□□,她瞎掺和什么呢,要生气其实轮不着她生气,没见她二姐后来也没啥动静吗?
不如说身为局外人的她竟然反应这么大,庄采薇自己也吓了一跳。
最重要的还是言成简这个人,地位比她高,她又暂时打不过他,不能把他怎么样,何苦自己找不痛快。
这么一想,庄采薇释然了,站直了拍拍手,道:“对不起,用眼神杀人确实是我胡说的,不过我爹的话可没错,他真的这么说过,还让我大哥练呢,你没见我大哥都练成了一张冰渣子脸吗?你可千万别学他那样,怪吓人的。”
言成简愣了愣,久违地又露出张笑脸来,道:“你倒是一向认错认得坦荡。”
那之后庄采娴越发地沉稳安静下来,而言成简也恢复了平日的笑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日子还和从前一样过着。
庄采薇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知道那个当初惹得庄采娴迎风落泪的房里人,便是如今还在后宫里住着的苏婕妤。
这么一想,再看看面前挨得有些近的言成简,庄采薇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在他肩上推了一把。
……没推动。
倒是言成简抬头盯着她看了片刻,便向后退了退,顺势倒在了床的里侧。
“时辰不早了,安置吧。”他说完这句,盖上被子就睡了。
全然是一副正经好好睡觉的模样,庄采薇有些不敢相信,但又隐隐松了口气,在距离他一个拳头的距离也躺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睡了。
……
第二天言成简睁开眼的时候,时辰还早,他本就有上早朝的习惯,便也不打算赖床,拥着被子就坐了起来。
这一坐起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满目的红帐叫他还不甚清醒的脑袋想起来自己昨天是成了亲的,旁边应该睡着庄采薇,然而这会儿那里只剩下了一个空被窝,摸摸还有些余热。
“来人。”他朝外头喊了一声。
很快高福就弓着腰走了进来,不待他问就行礼回禀道:“陛下圣安,皇后娘娘先前起来说是要做早课,这会儿正在前殿打拳呢,小的们看着有些不合规矩,劝了几句,不过娘娘说……”高福适时地住了口,面色为难。
“说。”言成简懒得和他玩这些把戏,打着呵欠靠坐在枕头上。
“娘娘说,她悄悄地做完了早课,再回来接着睡,保证不让陛下您发现。”
“嗤。”言成简忍不住轻笑一声,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高福看着他这样子约莫这会儿是不想起了,便应声下去。
言成简确实是打算看看庄采薇一会儿回来什么模样,便闲闲地靠在床头坐着,忽然又想起昨天进来时看到的画面,伸手去庄采薇的首饰盒里摸了摸,就把她之前塞进去的那把匕首给摸了出来。
上下左右看了看,花里胡哨的匕首做得精致小巧。
不喜欢朕还带着朕送的匕首,呵,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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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以防万一我事先排个雷:男主没有和二姐情投意合,是女主搞错了。女主搞错也是有原因的,后面都会讲。
不过总的说来这就是个男女主打打闹闹谈恋爱的轻松小甜文,不会有什么太深奥曲折的真相,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就好(づ ̄3 ̄)づ╭?~
第二十七章
庄采薇回来的时候言成简已经重新又躺回了温暖的被窝里,闭着眼睛装睡。
因为高福在外头眼观鼻鼻观心什么话也没说的缘故,庄采薇自以为计策成功实行,心满意足地掀开被子就准备钻进去,并且还盘算着以后都这么干,既能保证早课不断,又不会坏了规矩,其实她也还不知道这宫里起床有什么规矩……
谁知道人才刚在被窝里躺好,旁边言成简就一个猛翻身把她连人带被子给压在了下面,动都动不了。
“庄采薇,你这一大早偷偷摸摸的,去会野男人了?”言成简一边钳着她一边笑眯眯地问道。
真是万万想不到新婚第一天听到的自家夫君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庄采薇甚至想在史书上给自己写上如此精彩的一笔。
“我打拳去了。”她眨眨眼睛,直言坦白,努力让自己理不直气也壮一点,“高公公说不合规矩来着,你早上起床的规矩是什么?给我说说呗,我看看能不能努力配合下,我大哥可是说了,早课万万不能断的。”
言成简听她这话,想了想道:“那就多了。身为妻子,不能起得比朕早把朕吵醒,也不能起得比朕晚,最好刚好一同醒,然后为朕端水洗漱更衣梳发,早膳时还得沏茶布菜,恭送朕去早朝,再为朕亲手裁布制衣,洗手作羹汤……你这是什么眼神?”
“是绝对做不到的眼神。”庄采薇连连摇头。
开玩笑,别的也罢了,还要她做衣服做饭,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吗?要不要她立时三刻表演一个火烧厨房?
言成简倒也没计较,接着道:“朕看你也不行,从前就没见你守过什么规矩,这会儿想要临时抱佛脚,佛怕是要哭,还是老老实实打你的拳去吧。该起了,今日还有的忙。”
说完,他就从庄采薇的被子上面跨了过去,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庄采薇先前出去时已经简单地抹了一把脸,这会儿就斜靠在床上看言成简的阵仗。
御前这边除了庄采薇从娘家带过来的青竹和鹤语之外,几乎没有能近身伺候的宫女,露脸的也顶多就是端个水盆,言成简贴身的一应事务基本都是交给高福和他身边的小太监来服侍。
倒也算洁身自好,没有旁人那些个坏毛病,庄采薇在心里默默夸他一句。
等言成简这边忙活完,就换了青竹和鹤语过来,替庄采薇换下寝衣,换上了一身皇后常服。
正如言成简所说,大婚第一天,帝后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多。
首先头一桩,就是拜会太后。
太后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早早地就在慈宁宫等着了,听到外头的通报声忍不住又把身板坐直了些,大老远看到言成简和庄采薇相携着走过来,这脸上的笑就没停住过。
按照规矩,一对新人恭恭敬敬地给太后敬了茶,太后自然慷慨大方地赏了一堆东西,然后便叫他们坐下说话。
面对长辈,庄采薇倒是从来都不掉链子,一向是谨遵她娘的教诲,笑不露齿,随时点头,对方说啥都点头就对了,长辈就喜欢这样的乖小孩。
于是……
太后说:“这宫里总算有女主人了,今后只要你俩能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庄采薇笑着点点头。
太后说:“我知道陛下老爱挤兑你,若是日后他还这么欺负你,你就来与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庄采薇狠狠点点头。
太后说:“好好过日子,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出来,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庄采薇毫不犹豫地又点点头。
刚点完就反应过来,他俩连圆房都没有,去哪里弄个大胖孙子?天上掉下来的吗?
庄采薇抬头瞄一眼言成简,发现他正端着茶老神在在地发着呆,大概太后说的每一个字都从他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了,压根没好好听她说了什么。
太后哟……你看看你家这个不孝子,还是暂时遗憾着吧。
林林总总地说了一大堆,因为后头还有旁的安排不好耽误太多时间,太后依依不舍地把这一对璧人给放走了,走前还不忘叮嘱庄采薇多多过来陪她说话。
“回头我每天都过来给母后请个安吧。”在通往清勤宫的路上,庄采薇在御辇上这样说道。
“嗯?”言成简不明白她这又是想到哪去了。
“毕竟宫里就这么几个人,陛下平日里日理万机,而我是个闲人,母后也是个闲人,自然是要做个伴的。回头我和母后在园子里烤鹿肉的时候,或者我和母后在太液池上泛舟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我们这么悠闲快活,而陛下还在清勤宫里焦头烂额地看折子……这滋味一定格外美妙。”庄采薇一脸神往地畅想着。
小模样看着又是幼稚又是好笑,这是在报昨日玉阶上言成简那番话的仇了。
“你可以试试。”言成简不与她争口舌,很是从容地回了一句。
清勤宫那边没有别人,等着觐见的,是专程回京参加帝后大婚的言成箫。
从前每年宫宴的时候庄修然都会带着一家老小赴宴,因而庄采薇也是见过言成箫几次的,要说言成箫这个人给人的印象,就是两个字——清冷。
这种清冷和庄君源那个没有表情的正经冰山脸不一样,言成箫看上去仿佛对很多事情都没有兴趣似的,多数时候都置身在周遭之外,没什么热情的模样。
庄采薇不太知道该怎么和这种人搭话,好在言成简和言成箫也并没有需要她搭话的地方,因为是同辈,言成箫便只是行了礼,双方互相敬了茶,并交换一番贺仪和红包,就算走完了流程。
言成箫的长相和言成简不太一样,约莫是随了贵太妃,生得很是英伟,眉宇间也多有肃杀之气,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和言成简那副春风和煦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俩一个在上座,一个在客座,三言两语地交换着政事上的闲聊,庄采薇插不上话便托着腮来来回回打量,其实像言成箫这般模样的人她在崇天军里见过很多,皆是意志坚定能打能杀之人,反倒是言成简这种看着一副好脾气笑模样,偶尔说出来的话能噎死你的,她这辈子也就遇见了这么一个。
但是要比起来,庄采薇还是觉得言成简要更好相处一点,毕竟他常常雷声大雨点小,从小到大庄采薇不知道听了他多少不着调的威胁,从来没有一个落到实处的,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见到面了该怎样怼还怎样随性地怼,即便是他现在当了皇帝,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大概他真的底线很低,以至于庄采薇至今都还没触到。
而言成箫这样的人,就多了一些拘谨。
“前些时候听闻皇后娘娘出了点事,臣很是担忧,也着人查了一些,查到北方有一些异动,后面就失了线索,只能再去查那种古怪迷药。”胡思乱想之际冷不防言成箫突然说到了庄采薇的身上。
庄采薇和言成简对视一眼,之前被绑架的事虽然对外头能瞒得住,但是朝中几位重臣是瞒不过的,只是为了戚念双的名声着想特意将她省去了,因而言成箫知道也不奇怪。
言成简靠在椅背上撑着头道:“那药查得怎么样?”
“查出其中有一味植物应当是北方远海那边生长的,在早年的脉案里见过,却难以确定是何时进入内陆的。”
“哦……”言成简不知可否地答应一声,干巴巴地说了句,“你也算费心了。”
言成箫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见言成简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借口时间不早退出去了。
这会儿正是快要用午膳的时候,庄采薇正想着他们是回寝宫用饭还是在这里解决,就见言成简揉了揉太阳穴,顺着言成箫方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庄采薇,你还记得朕跟你说过这件事朕也查到和北边的外族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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