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节

  这一招他已经用了好几年,要是他们都年轻的时候,自然能够陪着文火炖汤下去。可是现在大家伙儿都一把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风烛残年,谁晓得什么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来,蜡烛就烧灭了呢。
  所以坚决不能再让对方打太极玩拖字诀。
  余秋心里头水桶晃晃荡荡,15个木桶七上八下,发出砰砰的声响,就连徐同志跟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只能不时发出哦哦,算是点了应答。
  徐同志被她如此敷衍的态度逗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这个样子是不能做外事工作的,英文再流利都做不好。”
  余秋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没想过要干外交,我的理想是医学。”
  徐同志点头然后又调侃:“其实外交工作也是一门医学,不过治的是帼与帼之间的病。”
  余秋摇头,轻声叹息:“我这么说很不礼貌,但说实在的,我认为帼与帼之间讲究的是利益,感情淡薄不可言。当利益需要的时候,感情自然浓烈,当利益抛弃的时候,那些事情就像不存在一般。比如说现在的帼珉压根就不知道难京大图杀是怎么回事,然而对于经历过的幸存者而言,那却是一生的梦魇。”
  等到在需要的时候就会全城拉警报,然后再设立帼耻日。
  政治太复杂,她不敢伸手,她只能拼命地奔跑,离得越远越好。
  医学相对而言简单多了,医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治好了病人,减轻他们的痛苦。
  徐同志点头,颇为感慨的模样:“这话你说的倒没错,我也有朋友从医,他告诉我医学是这个世界上让人感觉自己最有存在价值的职业。当治好了病人,那种满足感是其他任何职业都没有办法代替的。”
  余秋接话,轻轻叹息:“医学也是最让人沮丧的职业,病人在你面前向你求助,可是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沮丧,同样也是外人没办法体会的。”
  徐同志笑了起来。
  他这几天他在海上呆久了,皮肤晒得黝黑,这一笑只剩下一口洁白的牙齿:“干什么工作又不会沮丧了。你看是前面的和谈。那么多人将自己下半辈子全部精力都投放到促进统一的事业上去,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仆后继,到现在不也没个定论吗?”
  余秋心道,你现在就要沮丧了,那你要是知道到了2019年问题还没解决,在场的所有人恐怕已经故去,家祭都无办法宽解仙人的在天之灵时,不知道你又是怎样的感想?
  陷入两难的境界,不打解决不了问题,打了,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两岸兵戎相见,首先从情感上来讲便是自相残杀。都说美帼人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世界上所有的战争都有他们的影子,可是他们就能不把战火烧到自己的帼土上。
  所以战争财他们发了,战争的痛苦,他们感受却最轻。
  任何经历过战争的人,都不会愿意战争再度爆发呀。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
  徐同志感慨一番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合时宜,又加了一句:“我看这回还是很有希望的,要是能成功呢,我一定得好好跟章老说说。去年这个时候他来香港,踌躇满志,不想却染病,没能坚持到见事业成功的一天。”
  余秋黯然,点头道:“希望吧,谁愿意客死他乡,久久不能归呢,我相信二位桨先生的格局,他们会对跟随他们珉众以及士兵负责任的。这是他们担下的责任,他们没有办法推卸。”
  夜色下的大海波澜壮阔,海浪拍击着轮船。余秋觉得船身都在微微摇晃。
  天上的星星,也跟着海浪摇摇晃晃。那漫天的星星明晃晃闪亮亮,纯粹的犹如水晶。像一双双温柔的眼睛,饱含期待地注视着船上所有的人,仿佛它们也在关切这件事情最终的结局。
  船上的人终于动身了,陈老与小桨先生拎着他们的行李,笑着过来告辞。
  陈老还特地招呼了余秋:“你把你的通信地址告诉我,到时候我给你寄东西过去。”
  余秋笑着点头,声音清脆:“您也将您的地址给我留一个吧,您说的那些书我收集好了就给你递过去。”
  这一次王老先生他们不仅带了杨树湾的纪录片,还带了出版社出的那几本书,有医学的也有农业方面知识。
  杨树湾正在编写新的书籍,关于他们是如何搞工副业的,陈老先生颇为感兴趣,问余秋提过好几回。
  陈老笑容满面,立刻拿了纸笔,立刻拿起笔就在余秋的笔记本上刷刷刷写下几行字,然后还给余秋签了名,写了句祝福的话。
  余秋大囧,大佬不愧是大佬,走到哪儿都习惯性签字。
  她可得把这东西好好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跟子孙后辈吹牛,想当年啊,你们奶奶我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那往来的都是大佬,完全可以说是谈笑风生啊。
  邓公也简单地收拾了行李,跟着客人上快艇,还笑着同陈老强调:“我这一回去一定得好好向令夫人讨教,看着辣椒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如此美味。我别的都戒得了,唯独嗜辣如命,没办法戒的。”
  陈老也笑:“这人的口味啊,难改。都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最难改的就是一个吃字。”
  余秋跟着大部队送到船头,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邓公。
  老人转过头,笑眯眯地跟她保证:“放心我去了一定给你们带礼物。岛上想必有不少好特产,到时候我每样都带一些,绝对不会落下你的。”
  余秋心潮起伏,跟个小孩子似的强调:“那你可得把礼物带过来呀。”
  他笑着点头,跟众人挥挥手就,这么姿态潇洒地走了。
  今夜星光灿烂,海上灯火缭乱。
  今年他也是70岁的老人家了,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人的身体机能这个时候都在全面退化,身形也佝偻了,人也萎缩了,然而此刻的他原本常被反对他的人诟病攻击的身材却是如此的高大。
  他不知道这一去危险重重吗?老桨本身就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现在中公连着送了两份大礼,和谈还不在其中,一个是突然间被释放的大批帼珉党前将领以及美桨特务,一个就是一声不吭,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便跟着去苔弯的邓公。
  光这两件事情就足以让重病中的老桨头大如斗了吧。别说是他,就是小桨先生,现在估计也为难的很。
  只不过以小桨先生的个性,可能很难当面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被中公方面主席委以重任的帼务院副总理,主动开口提出要去苔弯。他现在的身份极为灵活,一口一个老同学,并不坚持官方途径,到时候说是私人拜访也勉强能够说得过去。
  既然两边都坚称一个中帼要求统一的,那从理论角度上来讲,在自己的帼家,无论这个帼家是公和帼还是珉帼,任何人都应该可以随便往来呀。只不过理论与实践存在巨大的差异,估计邓公这一行,小桨公要一路头痛回去了。
  其实相对于在岛上可能遭遇的风险,邓公这一行承受的来自帼内的政治压力恐怕更深。
  毕竟老桨是个好面子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下手。
  自己阵营里头的魑魅魍魉就难说了。
  这件事情搞不好就会沦为他受人攻击的靶子,要是文章再做大一点,就成了他里通外帼的铁证。
  主席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嫌弃他自作主张?人年纪大了,想法也就愈发复杂。
  从去年总理连着挨批评就能够看出来,主席对于自己身边越是紧密的人越苛责,搞不好这一回,要是主席不痛快了,王老先生也得跟着吃瓜落。
  他们都清楚最稳妥保险的方法究竟是什么,肯定是向上做请示等待主席的进一步安排,然后再做决定。
  然而有的时候,机会稍纵即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概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余秋看着快艇远去,忍不住在心中苦笑,其实哪里轮得到她胡思乱想呢。
  以她的层面根本不可能窥探入大佬们的内心深处。
  人跟人差别可以说是天上地下,有的人一个举动要包含七八层意思,打个喷嚏都有着无数种象征意义。
  像她这样的打个喷嚏,要么是受凉了,要么大概就是鼻子受到了刺激。
  人走了,漂泊在海上的轮船,也结束了几天的海钓工作,开始往回赶。
  王老先生和颜悦色,叮嘱余秋:“早点儿睡觉吧,眼睛睁开,说不定咱们就已经靠岸了。”
  余秋嘴上应着,眼睛偷偷看向老人,忽而又收回视线。
  算了吧,她没什么想要问,问了对方也不可能也解答。
  她又何必为难老人家。
  余秋点头,认真道:“那你今天可千万得好好做按摩,然后睡个好觉,你还有好一场战要打呢。”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需官决定了战斗起码一半的战局。这一回算是王老先生在后头给邓公做后勤保障工作吧。
  那些刺向后背的利箭,她得替邓公一一拦截下,不然的话,此去功败垂成不说,还可能会造成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
  有的人不仅毒而且蠢,眼皮子浅格局小,根本不可能搞清楚大局,只在窝里头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狐假虎威,自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他们上蹦下跳,唯恐天下不乱,好趁乱捞好处。
  而动乱是此刻的王老先生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前头动荡造成的后遗症实在太强烈了,到现在余韵未消。四处蠢蠢欲动,只叫人忧心忡忡。
  王老先生点头,语气和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配合大夫的工作。”
  余秋在心中叹气,但愿吧,她又忍不住冒了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可以透支,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就是为了你钟爱的事业,也请你要好好珍重身体。就是统一了,后面照样有很多事。如果不能维持住局面的稳定,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风波。”
  船行一夜,余秋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满心煎熬。没想到躺在床上,她就沉沉的睡着了。
  这几天她太过于紧张,现在一下子松弛下来,反而扛不住,立刻陷入了黑甜乡。
  真像王老先生说的那样,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边已经显出了隐隐的鱼肚白。
  徐同志在船舱外敲门,小声喊她的名字。
  余秋嗷嗷应着,赶紧起身,行李是昨天就收拾好的,他现在直接拎就可以跟着下船。
  走到船舱外头的时候,余秋惊讶地发现王老先生已经穿戴整齐,朝他们招手。
  她心中波澜起伏,忍不住惊讶,王老先生也要去香港吗?坐着快艇过去。
  没想到王老先生只是同他们握手,然后又向徐同志道谢:“辛苦你了,小秋大夫后面还得麻烦你多费心。”
  徐同志赶紧应下。
  余秋还想同老人再说几句话,然而快艇已经到了。
  徐同志匆匆忙忙在前头走,他们要在天光大亮之前抵达岸上,然后用一顿早餐。
  余秋吃过饭,回到饭店房间,徐同志就交给她机票与护照,催促她准备出发去日内瓦,大会是肯定要开的。
  余秋瞧着机票,又瞧着那宽阔的房间,心里头就一个想法,这房间空着可真是亏呀,白花了好几天的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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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试的林斌
  飞机从香港起飞的时候, 列车停靠在了京中火车站。
  林斌大包小包的随着旅客们挤出车站。
  没有人来接他, 他自己坐了公交车倒了两回, 然后满头大汗地出现在警卫员的面前。
  门口的警卫早就认熟了林斌,瞧见他汗流浃背的模样时, 还笑着调侃:“哎哟,我们的状元郎回来了,这回是第一还是第二啊?”
  林斌很想严厉地指出警卫员犯的错误, 状元当然是第一名啦。又叫他状元郎又问第一还是第二, 这个从逻辑上来讲是不通的。
  不过看在多日未见的份上,他还是相当大方地原谅了警卫员的口误, 还热情地跟他分享自己回家带的特产。
  “我们那儿也搞工副业啦。茶叶里头套种了油茶,还种了土豆、花生跟黄豆。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茶干,你尝尝,下酒吃饭都香的很。吃完了再找我呀。”
  他自豪地拍着包裹, “我把我的工分全都换成茶干带过来了。”
  警卫员们大吃一惊,相当担心茶干要是吃不完会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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