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5)

  说不准,她真的说不准。她无法判断哪个选择更真实,也无法判断哪个世界的结局更好一些或者说,两个结局都是糟糕透了的结局。
  所谓选择大抵是如此。两条路,一个结局是好的一个结局是坏的,那不叫选择,那叫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只有两个结局都是坏的的时候,才能够叫所谓选择。
  而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甚至其中有一条都不知道结局。
  这叫博弈。
  在阿青和太乙之间,她毫无疑问更相信阿青,所以她打算赌一回。
  您在想什么?看起来您似乎很困扰。太乙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轻声说着。
  没什么,宿白却是有些习以为常了,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指着窗外的夜色,淡淡说着,太乙,你觉得外面像什么?
  太乙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很繁华。
  天边的彩霞像极了女孩绚烂的裙摆,绚烂的鎏金与浓紫叠在一起,伴着一层层有着些许差异的红。朵朵白云映染着这绚丽的色彩,像极了被泼上浓厚油彩的画布。
  很好看的景色。
  是吗?宿白唇角提起,似乎是在笑,顺手扯过了一直放在桌上的那朵玫瑰花,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我倒觉得,它很像这朵玫瑰。
  太乙人性化地抿抿唇,有些迟疑,塔主阁下,我不擅长比喻。
  依然保持着鲜艳精致的模样,却透着一股子陈朽的味道,被外力强行保住了最体面的样子。宿白笑笑,为她解释着,你说,玫瑰会觉得不开心吗?
  我不知道。太乙倒是很诚恳。
  宿白轻笑两声,终止了这个话题,将玫瑰放回了花瓶中,优雅地将椅子转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太乙,手指撑着下巴,说说吧,你无缘无故出现肯定有原因。
  太乙站在她面前,表情恭谨,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恭敬,塔主阁下,您之前说的一个星期,明天就到期限了。
  宿白唇角挑起,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我记得一个星期的期限我只和古德里安说过。
  是吗?太乙再微微躬身,可能是我无意间听到的。
  我建议你只听自己该听的,宿白面色冷了下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桌子,太乙,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太乙面色僵了下,极其不礼貌地愕然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塔主。宿白毫不客气地盯着她,眸中透着丝丝冷意。
  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太乙反应过来,慌忙垂下了头,不再与宿白对视,再微微躬身,是我逾越了。
  她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偌大的办公室又只留下宿白一个人。
  宿白放松下来,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办公椅内,想着明天的行动,微微皱眉。
  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事情没有考虑到,但地底世界和人类营地那边都已经交涉好了,阿青亲自去的,她很放心。
  那还有哪里能出问题?巴别塔内部?
  宿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机器人部队在她自己手中,自然不会干扰这次行动,古德里安和隆美尔和大部分探索小队的统帅明天会被她带去地底世界巡查,或者说秀肌肉,塔内的探索小队处于群龙无主的情况,自己这星期又连续下达了几条军改令,惶惶不安的探索小队不会轻举妄动。
  那是太乙和老头儿那边会有动作?怎么可能,太乙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那问题能出在哪?她问了问自己,随后笑笑。
  大概只是自己太紧张了吧。
  次日,声势浩大的巴别塔外交团来到了地底世界,塔主宿白在首席行政长官古德里安、行政院常务委员隆美尔、精英探索小队队长周亚夫等人的陪同下,参观访问了地底世界行政机关,与地底世界行政长官胡时月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肯定了地底政/府的合法性和正义性。随行的一支精英探索小队巡视了一遍地底城市,解决了超过一百起民事争端。
  嗯,一百起。
  有些是确实在斗殴的众人,还有一些是探索小队主动找的事儿。
  另一种程度的秀肌肉罢了。
  而会谈也并不像报道那样确实亲切友好,甚至说得上是暗流涌动,□□味极重。
  上次来的时候没见过胡长官,宿白伸出手与面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握了握,审视地看着她,胡长官是有什么隐疾么?
  她现在对于这种不露脸的人都多了几分警惕。
  长的丑,就不脏塔主的眼了,胡时月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很稳重,带着几分笑意,您上次来当然见不到我,毕竟我也不必要接见每一个偷偷跑下来的人。
  宿白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锋锐,微微挑眉,手掌用力了些,偷跑下来的人很多吗?
  您身边不就站着一个吗?他我倒是见过几回。胡时月不动声色地反握回去,指尖都有些发白,微微抬眼看向站在宿白身旁的古德里安,声音淡淡地,我亲爱的后勤部部长古正清,没想到竟然还是巴别塔的首席行政官呢。
  宿白挑眉,想起了上次古德里安那一堆证件中的某一张。
  古德里安还真是哥谭后勤部部长啊。
  她松开和胡时月紧握着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转移了话题,轻声说,胡长官上任这些年励精图治,和我们的合作也算得上愉快,我接过了塔主的担子,也希望胡长官配合我的工作才是。
  这种不要钱的好话和官腔,宿白现在倒是很熟练。
  胡时月也没继续盯着古德里安输出,而是与宿白打起了太极,两人并肩走在金碧辉煌的政/府大楼里,互相奉承着。
  宿白嘴没闲着,眉间却微微蹙起,脑海中回忆着太乙给自己看的胡时月简历。
  七八年前横空出世,一直藏在黑袍下,没人看过她的真容,在前任塔主的指定下直接担任了哥谭首脑。
  没人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知道她的能力如何,却也没人胆敢反抗巴别塔直接指定的首脑毕竟这个傀儡政/府完全靠着青玉才能维持稳定的统治。
  而在自己上位后,这个胡时月却并没有马上表示忠诚,而是以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对待巴别塔传来的行政命令,大有一种听诏不听宣的意味。这次她率领庞大的外交团来地底世界在行政院那边的理由之一就是敲打胡时月,得到了一致通过。
  而第二层理由,自然是以巴别塔的煌煌威势大秀肌肉,威逼躲藏起来的反抗军在行政院看来是逼他们收回爪牙老实点,而在自己这边,是逼他们出手。
  巴别塔的主要首脑皆聚于此,只要给反抗军一点勇气,今天就是最好的一网打尽反攻巴别塔的机会。
  而计夏青给了他们勇气。
  至于最后一层理由。
  宿白眯起眼睛,掐着自己手指,算着一些东西。
  最后,当然是为了调离巴别塔的大部分首脑,另一种形式的调虎离山。就如同当时塔主老头儿借隆美尔之手假借调查未熄灭熔炉从而调离了巴别塔大部分探索小队一样。
  她确认了一遍自己和阿青制定的计划思路没有错误,又将思绪回转到身边的女人身上。
  胡时月太乙都不知道她是谁?谁信啊。宿白皱皱眉,看着身旁高挑的女人,脑中胡思乱想着:难道这就是今天的变数?
  她心中立刻有了决断,往胡时月的方向稍稍靠近了少许,确认自己能够马上控制住这个看起来清瘦的女人。
  参观了政府大楼大部分办公室,一行人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鱼贯而入。
  宿白落座,带上金丝眼镜,接过了身旁人递过来的厚厚一叠文件毕竟这次来是名义是会谈,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她随意翻开简单读了读摘要部分,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表。
  还有一个小时。
  她抬起头,看向负责了安保工作的周队,轻声说,周队,这次是闭门会议,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我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安全能保证吗?
  您放心,周队爽朗地笑笑,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经让队员们控制住了哥谭的各个角落,不会有安全问题的,不过他迟疑地看着宿白,您身边保卫力量会相对比较薄弱,确定不需要我调一点队员回来么?
  不用,宿白摆摆手,想着哥谭的地图,唇角勾起一丝笑,指了指周围一圈,我可不觉得保卫力量薄弱。
  以仲贰为首的反抗军没有分散在哥谭的各个地方,而是集中在了一起,就埋伏在政府大楼旁边的安全室里。这是计夏青的指示。
  他们一定会和周队手底下的人起冲突的,我们又不能告知两边这其实是一场假赛,所以能少死点人就少死点吧。阿青当时的语气很轻,有点悲伤。
  地上可以通过宿白留下来的机器人军队和政令限制控制伤亡,地下,可没那么可控。
  对了,您说十万火急的事周队看着会议室的隔音防爆大门缓缓关上,有些迟疑地问着宿白,什么算十万火急?
  宿白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比如巴别塔被攻陷了?
  哈哈哈哈您开什么玩笑。
  沉重的防爆大门被用力关上,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人类营地,计夏青看了眼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不到。
  她看了眼身后,那些身形诡异丑陋的人类,那甚至没有形体的碎肉们,整整齐齐站在一起。破烂卷边的,属于人类的战旗时隔多年重新被打起,在风中猎猎飘扬。
  她扭过头,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巴别塔朦朦胧胧的影子,声音高昂:
  全军出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周末都是万字大章,争取把这一段剧情过掉不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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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第 118 章
  钟伯阳打了个哈欠, 伸了个懒腰,砸吧砸吧嘴。
  摸了一下午鱼的日子真是惬意啊!
  小宿白带走了巴别塔大部分行政要员,于是巴别塔自动进入了低耗状态兢兢业业的办事人员以一种不出错也不搞事的方案平稳运转着巴别塔, 自然也包括他这个光明系院长兼以太学院荣誉院长。
  对, 小宿白在签署了一堆塔主令后, 也叫停了已经开始一会儿的实验手术方案制定, 随后就又签署了一份文件,任命自己为以太学院荣誉院长。
  钟伯阳摸着自己的胡子, 总觉得这是某种补偿, 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的。
  他已经算半个废龙了, 还可以战斗,却不能承受高强度的战斗,作为曾经煊赫一时的光明系双子星之一,他现在更像是个混吃等死的吉祥物。
  但那天曼施坦因主动出现, 告诉自己这两个消息。他看上去挺沮丧,却劝自己接受这份名不正言不顺的补偿。
  伯阳, 你别怪小白,她肯定也是有一些难处, 这个沮丧的男人也没抱怨什么,只是愧疚地看着自己, 你应下来吧,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他想了想,终究也没拒绝。
  此时他就坐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优哉游哉摸鱼打盹,看一会报告,喝两口清茶,写三句批语又休息半晌。
  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小老头小声嘀咕着, 习惯性地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
  不好了!钟院长!出事了!话音未落,一个小年轻破门而入。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钟伯阳不悦地眯起眼睛,一副很稳重模样,看着面前不断喘着粗气的年轻巨龙,以过来人的口吻谆谆教诲着,遇到再大的事都不要慌,平心静气,不然连话都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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