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陈幺气质好吗?好。
  陈幺聪明吗?聪明。
  她这样的女孩,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很好的对吧?她出门开的是名车,身上穿的是名牌,住的房子更是豪华,她家里甚至有个单独的奢侈的衣帽间,里面摆满了各大奢侈品牌当季新品,从衣服到鞋子,从首饰到包包,看陈幺那花钱不眨眼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被富养长大的吧?
  恰恰相反。
  她没有出生在豪华的大都市,也没有一对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父母。现在她的锦绣前程,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陈幺不是首都人,也不是费城人,李承泽所查到的费城,是陈幺离开家后暂时停留的地方,就是在费城她遇到了陈默跟陈舟,原本以为会在费城安定下来,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些事,陈默死了,陈舟跟陈幺分道扬镳,两个人都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再也不回头。
  陈幺出生的地方,怕是整个华夏的人们都没听说过。那个一个偏僻的荒芜的小山村,在华夏最西北最西北,自然条件恶劣,一年到头不怎么下雨,黄土地上总是弥漫着尘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皮肤干燥粗糙,因为没有足够的水,他们的嘴巴总是干裂的破着皮,有时候稍微一舔就会舔破流血。
  陈幺上头有七个姐姐,她是家里第八个女儿,当然,活下来的加上她也只有四个,她的爹妈一辈子都在渴望能生个儿子出来。陈幺出生后不久,女人就又怀上了,这回终于如愿生了儿子,在村子里扬眉吐气。
  可养儿子要钱啊,钱从哪里来?靠那两亩地?黄土地上东西多难种,能维持一家人温饱都困难,手头更别提有什么闲钱了,所以陈幺七岁的时候,十五岁的大姐就被嫁给了隔了一座山的村子里的老光棍,换来了几百块钱跟一些陪嫁。
  等到她九岁,十六岁的二姐就成了村东头老鳏夫的媳妇,那年年底就怀孕了。
  惟独三姐不一样。
  陈幺之所以与众不同,一切都跟陈三姐分不开。陈家村曾经来过一个年轻的支教老师,那位老师为陈三姐描述了一个美好的外面的世界,陈三姐对此生出向往,她捡破烂卖钱,一毛一毛的攒着,就希望有一天能出去看看,就跟支教老师说的那样,考个大学。
  可家里人是不许她上学的,她偷偷攒的钱都花在了幺妹身上。她们那只要儿子的爹妈连给女儿们取名字都懒,就陈大姐陈二姐陈三姐陈幺妹的叫,甚至为了躲避罚款,陈幺妹还是个黑户。
  陈三姐性情温顺,她是头一回跟家里人吵架,就为了送妹妹去上学。
  幺妹特别特别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她在破旧的小学里学到的东西,回家就一边帮着陈三姐烧火一边教给她,陈三姐总是不停地跟幺妹说,外面好啊,上学好啊,幺妹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了,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可陈三姐又有点害怕,家里姐妹几个,个顶个的粗糙,惟独这个幺妹,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十里八乡都见不到这样的小姑娘,可真好看啊,脸蛋儿就跟陈三姐特别想吃的白水煮蛋一样的,嫩生生的。陈三姐顶着大雨背幺妹去上学的时候,见到过好多村里讨不到媳妇的光棍盯着她的幺妹瞧。
  她的幺妹才多大?才几岁啊!这些人真是烂透了。
  可有什么办法?男多女少,多少人家生下来丫头都溺死了,尸体随便裹裹就朝山里头扔,再不济挖了个坑埋起来,等到好不容易生了儿子,他们又开始犯愁,儿子讨不到媳妇咋办呢?
  幺妹小学毕业,考了第一名,满分,成绩特别好,陈三姐高兴坏了,她平时想方设法的攒钱,就想送妹妹去镇子上读初中,她年纪大了不能上学,但妹妹能啊!她觉得自己不能得到的,如果妹妹能有,那也是很好的。
  为了让幺妹上学,陈三姐答应爹妈让她嫁给邻村瘸子的要求,但她也有话说,瘸子给的嫁妆,她要一半,给幺妹上学。
  可陈三姐没想到啊,人能那么坏。
  毒到了骨子里。
  她心心念念疼着的幺妹,到底也没能保住。
  第109章
  在陈三姐的要求下, 幺妹终于能去镇上上学了,陈三姐只要一想到她漂漂亮亮的小幺妹以后能前程似锦,不用跟自己一样在这地方吃一辈子的苦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甜。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幺妹还小呢, 怎么也不该受这种罪。
  陈三姐虽然出身贫寒, 可她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觉得幺妹长得太好了, 年纪越大, 长得就越好,陈三姐有点担心,她嫁了人后省吃俭用给妹妹做了新衣服新书包, 为的就是她不会在镇上的同学们面前丢人,可每次回来,幺妹的脸蛋儿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陈三姐给她做的新衣服她从来都不穿。
  幺妹精着呢, 她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她, 在这种成绩就是一切的小地方, 幺妹最喜欢打小报告, 因为老师们都护着她,而且她长得好,班里的男同学也乐意帮她的忙。但每次一回家, 幺妹都要把自己弄得又脏又丑。
  因为她觉得指不定哪一天爹妈就跟卖三个姐姐一样把她也给卖了。她要听三姐的话, 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到时候把三姐接走一起过好日子。
  她们的家乡太落后,幺妹身为一个黑户居然上了初中都没人发现。
  陈三姐听到幺妹说以后要带自己走的话,心里也有了奔头,她搂着幺妹幻想以后的好日子,觉得眼前这苦难也不是不能受了。
  幺妹初二寒假要来家过年,其实他们这家过不过年没区别,桌上的肉都是给儿子吃的没有她们的份儿,家里那台不知多少年的老旧黑白电视机,爹妈是舍不得打开给她们看的,因为费电。
  也就幺妹来家前没多久,嫁给村东头那个老鳏夫的二姐难产死了,幺妹都十二了,陈二姐也才十九岁。十六嫁了老鳏夫后她就每年都在生孩子,月子还没坐好就又怀了,怀着孕也得干活啊,娘们儿家哪有那么娇气?三年她也没生出个儿子,老鳏夫火大,当初砸锅卖铁才娶了她回来,就是想要个儿子啊,结果这婆娘肚皮就这么不争气!
  前头生的两个闺女,都叫老鳏夫给弄死扔了,第三胎陈二姐难产,生出来的又是个闺女,好像陷入了当初她亲妈的魔咒,得不停地生不停地生,生了八个闺女才盼来那金贵的儿子。
  陈二姐一死,老鳏夫觉得自己赔本了。他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年的家底儿,换了这么个短命的生不出儿子的媳妇来,他能依吗?就到陈家来闹,陈三姐匆忙赶来,没来得及进门,就打外头听到里头爹妈跟老鳏夫的合计。
  二姐死了,这不还有个幺妹嘛!年纪小也好生养,大不了赔给他就是了,老鳏夫怎么说也算是他们家的二女婿,那钱都要攒着以后给他们家宝贝娃盖房子娶媳妇哩,怎么能被要回去?陈三姐站在外头浑身发冷,听着里头盘算好了,趁着幺妹来家过年,直接让老鳏夫把人带走,不过他们家幺妹长得好,学习也好,老鳏夫得再加两百块钱才行。
  老鳏夫是见过幺妹的,水灵灵白生生的小姑娘,又干净又出彩,就是近几年不知怎么回事邋遢了些,一回家就灰扑扑脏兮兮,不过没事儿,底子好就成,能生儿子就成。
  这会儿都说好了,那就等幺妹回来了。陈三姐想起今天正好是幺妹回家的日子,就赶紧往外跑,谁知道一脚踩空了,从门槛上翻了下去,里头爹妈一出来,看到陈三姐狂奔的背影,大腿一拍,这死闺女听着了肯定要坏事!
  他们家闺女就是卖了出去,那也是他们家的,以后都得贴补娘家照顾弟弟,老鳏夫要带不走幺妹肯定要继续闹,那钱已经存到镇上的银行了,以后留给儿子当老婆本的!
  于是就去追。陈三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外跑,每回幺妹去上学走的哪条路她都记得,鞋跑掉了她也继续跑,她要去把幺妹拦住,绝对不能让人糟蹋了她!
  陈三姐跑啊跑啊,身后却有很多人在追。在这个村子里,卖女儿给儿子攒老婆本是习以为常的,女孩去上学才不正常呢!陈三姐今天敢毁了老鳏夫的好事,明天她就能毁了别人的好事,女人就是得打,打怕了她就听话了!
  幺妹背着书包回家,她回回都考第一名,学校还给她发了一点奖金,她在镇上买了一瓶雪花膏还有一对耳坠子,喜滋滋的带回家准备送给三姐。三姐漂亮的咧,就是老干农活。村里人都说幺妹不像亲生的,可幺妹自己知道,她能过得好,是因为三姐把自己的活都给干了。
  所以她更要好好学习了,到时候把三姐带走,那个死瘸子又丑又矮,根本配不上她三姐。
  远远地看见三姐朝这儿跑,幺妹欢天喜地的挥手,可跑近了才发现三姐在哭,又哭又喊的让她快跑。幺妹有点懵,但她下意识地听三姐的话,转身就跑,她就听到三姐在喊,幺妹快跑啊!别回头啊!快跑啊!
  她书包里那瓶三块五的雪花膏跟一块钱的耳坠子,到底没能送出去。
  黄土路上尘烟漫天,幺妹不敢朝大路跑,她脑子灵活,特地挑了条人少的野路,然后翻进了一条土沟藏了起来。等到了晚上,彻底没声了才敢出来。
  可她又不敢立刻回家,她觉得三姐这么激动,肯定是家里人要把她卖了,幺妹早有这个预感。
  她在外头游荡了好几天,直到过年才敢悄悄溜回去。可回去了却没见着三姐,家里头什么事儿都没有,还喜气洋洋的贴了对子,她的弟弟正坐在门槛上啃一根烧的稀烂的猪蹄。幺妹又偷偷跑到瘸子家,但却怎么也没找着陈三姐。
  陈三姐被活活打死了。
  一开始陈家爹妈也没想打死她,就是被她气的,谁叫她要坏家里人的事,他们还能害了幺妹不成,谁家闺女不嫁人不生孩子,不给弟弟考虑?就她陈三姐能干,又要送幺妹上学又要让幺妹有出息,闺女能有什么出息?家里弟弟这么大,也没见陈三姐给做过一次新衣服。
  闺女上什么学,生不出儿子的女人都不能算女人!
  所以陈二姐死了,陈家爹妈什么感觉都没有,哪怕是同样身为女人的母亲,也觉得陈二姐实在是不争气。她也是十几岁嫁的人,挨了一辈子打,不照样争气的生了个儿子?二姐那丫头实在是没出息。
  老鳏夫也气啊,陈三姐在那拼了命勒着嗓子喊,肯定是看见陈幺妹了,可不管怎么打她怎么问,她都不肯说陈幺妹在哪。世界上哪里来这么恶毒的婆娘,陈幺妹可是他的媳妇啊!
  陈三姐蜷缩在地上被爹妈又打又踹,黄土路上有很多凸起的石头,等到发现陈三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已经晚了,陈三姐家那瘸子也不乐意花钱,还嫌晦气,陈三姐嫁给他也两年了,肚子不争气,一个种都揣不住,还总想着拿钱给陈幺妹。所以陈三姐只能被抬回自己娘家,她拼命挨到了晚上,就断了气。
  像是陈三姐这样的女人,连个墓碑都没有,就跟陈二姐一样,挖个坟包就给埋了。
  幺妹藏在瘸子家门口,听到他跟自己老娘抱怨说陈家害他也没了媳妇,待会儿就跟老鳏夫一起去闹,非得让陈家把钱给吐出来不行,好歹再添点儿就能又弄个媳妇回来了。
  等到了天黑,幺妹偷了把铁锹,刨开了陈二姐旁边那个新的坟包。
  爹妈连个薄皮棺材都舍不得花钱,就找了个破草席把人包起来就扔了进去,现在国家不许土葬,可他们这山高皇帝远,谁会管他们呢?再说了,火化不花钱啊?
  幺妹跪在陈三姐坟前哭成了泪人。她觉得自己很聪明很有本事的,以后肯定能带三姐一起过好日子,就算现在再吃点苦又怎么样呢,她一定会好好上学的早点带三姐走。
  可她再也没机会了。
  幺妹把陈三姐的坟包又给填平了,然后背起裹着陈三姐的破草席,在刮着寒风的深夜进了山,幸好天气冷,尸体不会腐坏太快,十二岁的幺妹就用一把铁锨挖了棵老树,顺便回村里偷了麻绳,做了个特别粗糙的棺材把陈三姐放了进去。她又重新给陈三姐挖了一座坟,弄了一块简易的墓碑,在上面写名字的时候幺妹才想起来,陈三姐没有名字。她从出生到死,村里人都喊她陈三姐。
  就跟陈幺妹一样,好像这个世界上女人就是如此卑微与下贱,天生弱势。
  那瓶雪花膏跟耳坠子,幺妹用自己的手帕包好了放在陈三姐棺材里。她对着新坟磕了三个头,背起自己的书包,头也没回的走了。
  幺妹快跑啊。
  别回头啊。
  快跑啊。
  第110章
  安静的房间里, 陈幺静默不语, 她突然对林生笑了笑, 倾倒众生的小脸上第一次褪去面具, 林生才发现真实的陈幺冷的惊人。她慢条斯理打开她的名牌包包, 从里面拿出一盒还没开封的高级女士香烟,抽出来点了一根,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她抽烟的样子特别好看, 有种说不出的冷淡, 偏偏又让人觉得很性感。林生看着这样的陈幺, 越发喜爱, 也越发想要得到。等到她抽完一根又想来第二根的时候,林生主动站起身给陈幺点烟——到了他这地位, 已经没有人再能有这样的殊荣, 让林生给自己点烟了。
  陈幺淡然地接受了,她似乎很喜欢吐烟圈,女士香烟的味道没有雪茄那么重, 带点清新的薄荷味, 林生虽然自己抽,却从不许旁人在自己面前抽,因为他不爱闻那味儿, 可这人要是换成陈幺,那没什么不可以的。
  只要她高兴, 怎么都可以。
  第二根烟陈幺没抽完, 她从出道以后就很注意形象管理, 甭管她内在怎么样,呈现在大众面前肯定都是正能量的。但她也没把这根烟给掐了,而是掉了个头,递到了林生嘴边。
  林生没抽过女士烟,他张开嘴叼住陈幺抽过的这根烟,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话。
  陈幺说:“既然林先生都知道了,那这点小事,林先生给我办了,也当是讨好我了。”
  追求女人的话,不付出点什么怎么能行呢,不过陈幺还有个要求:“林先生这么聪明,肯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对吧?否则的话,这事儿还不如叫我自己来做。”
  林生道:“你大可以放心。”
  陈幺满意了,今天这见的面就不算白白浪费时间,她瞬间又露出甜美的笑容,仿佛那个瞬间冷淡的抽着烟的陈幺是林生的梦一样。“那我就先谢谢林先生了。”
  “真的想要感谢我,不如给我一个吻。”
  美人的吻,甜如蜜糖,危险似砒|霜,如果能一亲芳泽,真是为她做什么都可以。
  一个吻而已,陈幺不放在眼里。她起身走到林生面前,落落大方地搂住他脖子坐到他大腿上,眼角眉梢都是春意,桃花眼水汪汪,媚态横生。
  林生这辈子有过许多情人,可从没有哪一个情人能让他觉得接吻是件如此动人的事。他掐住陈幺的细腰,顺着她的腰肢一路往上慢慢摸索,衣服包裹着她美好的曲线,林生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心心念念想得到一个礼物,拆开层层包装所看到的,是自己始终求而不得的。
  后来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个吻维持了相当长的时间,还是陈幺最先清醒抽身,一个吻是让林生为她做事的代价,她当然不会吝啬。可如果想要更多,那就得付出更多更多。
  林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就让手下送她,巧的是这个人陈幺也认识。林生招手叫人进来,“你把陈小姐安然无恙的送回去。”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里头的白色衬衫敞开了几个扣子,看起来不像是习惯穿西装的人,他身材高大魁梧,容貌英俊,男人味十足,最大的特点却是他英俊面容上横亘的一条疤痕,几乎将他整张脸上下一分为二,只要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记。
  陈幺笑而不语,林生道:“他是我的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办。”
  陈幺笑眯眯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陈幺。”
  男人看着她的手,没握,也没说话,林生轻笑:“陈七就是这么个臭脾气,他要是对你不礼貌,你直接跟我说,我会教训他。”
  “那当然,他要是对我不礼貌,我一定会跟你说的。”陈幺笑靥如花,“毕竟我可不是喜欢受委屈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可真是巧呢,竟然跟我一个姓。”
  陈七没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边,这时候陈幺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接,起身:“我先回去了,我叫你做的事可不要忘记。”
  “放心。”林生也跟着起身,他现在是很少去一些陌生地方,陈幺所住的公寓跟他住的地方离的非常远,不是必要林生根本不会过去。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了,“交给我。”
  陈七开的是辆吉普车,首都这样的车还蛮少见的,林生看着陈幺上车,对陈七使了个眼色,陈七明白,微微点了下头。等到车上只剩他跟陈幺,车子一发动,刚驶不远,他就听到陈幺阴阳怪气的话:“陈七,这个名字可真棒。”
  陈七,也就是陈舟。他面无表情地从后视镜里瞥了陈幺一眼,“你管的真宽。”
  “我可没打算管你,我就是好奇林生知不知道你是谁。”
  她在试探他。
  但陈舟仍然保持自己的面无表情,他像是没听明白陈幺的言外之意一样,淡淡地说:“林生是可以随便骗过去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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