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一节课刚上完,周晖已经跟周围的男生开始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了,这人性格特别外向,相当自来熟。第六节课是体育课,由于体育考试被纳入中考范畴,所以到了初三体育课都没停。这是这学期第一堂体育课,操场上还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先让大家来了个400米热身运动。一声哨响,男生们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出去。陶醉跟着大家跑在队伍中间,也不出风头,虽然这四百米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身边有个女同学说:“那个新来的周晖是不是体育生啊?他跑好快啊,一下子把班上男生拉开了半圈距离,跟一阵风似的。”
  陶醉看了一眼,跑在队伍最前列的就是周晖,说半圈有点夸张了,第二名的男生被他拉开了差不多五十米的距离。陶醉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向篮球场上,有一个班级在打篮球。陶醉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耐克运动衣的常醒。常醒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他站在人群中,永远是那个第一个被注意到的人,陶醉觉得这大概就叫鹤立鸡群吧。
  常醒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正单手将篮球在指尖上转得滴溜溜转,突然将手里的球往前一推,朝陶醉那边滚了过来,他也不过来,伸手指着陶醉喊:“那小孩,帮我捡一下球。”
  陶醉皱起鼻子朝他做了咬牙的表情,谁是小孩呢!球骨碌碌已经滚到她脚边了,旁边的女生看见了,想停下来捡球,陶醉抬起脚一踢,将篮球踢了回去:“自己捡!”
  常醒用手朝她点了点,然后跳下球场的台阶,自己将球捡了起来,冲着陶醉的背影喊:“跑得太慢了,跟乌龟爬似的,这样的成绩没法达标。”
  陶醉懒得理他,继续跟乌龟爬似的慢慢跑,他们中考体育只考五十米、垒球和立定跳远,所以她空有一身长跑本领也派不上用场。
  一个女同学拍了一下陶醉的肩:“刚刚那个男生是不是认识你?”
  陶醉懒洋洋地答:“我邻居。”
  “哇,你邻居长得很帅啊。”女同学赞叹。
  陶醉露出礼貌的笑容:“是吗?”
  “他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女同学追问。
  陶醉继续微笑:“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听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
  女同学红了脸,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嘛。”
  陶醉说:“其实我跟他也不熟。”
  女同学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这时很多人都到终点了,陶醉也终于跑到了。周晖不知道从哪儿拿了瓶矿泉水递过来:“陶醉,喝水吗?”
  陶醉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一仰:“谢谢,不用。”
  周晖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她:“我有那么可怕吗?”
  陶醉转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她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全班我跟你最熟悉啊,我们之前见过两次面。”周晖伸出两根手指头,“说明我们很有缘分。我想跟你做朋友,还是你觉得我不够资格当你的朋友?”
  他这姿态放得极低,让一般人都难以拒绝,陶醉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幸好体育老师的口哨声拯救了她,开始集合了。
  练习立定跳远的时候,有几个女生好奇地问陶醉:“你跟周晖认识吗?”
  陶醉坚决摇头:“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就给你拿水喝,而且只给你不给其他人?”
  陶醉无奈地摊开手:“我真不知道,我敢发誓,我以前不认识他。”
  几个女同学都将信将疑,陶醉长得虽然五官端正,但是衣着打扮哪点都跟美女扯不上关系,甚至都不太像个女生,为什么偏偏周晖对她青眼相加呢,要说之前没有渊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这一点也是陶醉百思不得其解的,她跟周晖素昧平生,对方却处处跟她示好,简直有点莫名其妙。
  下午上第八节课的时候,周晖和班上几个搞体育的同学出去了,这就确证了他是个体育生,也是,他那个体型和肤色不是搞体育的就怪了。陶醉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没搞体育,不然天天和周晖一起去操场训练,她真保不准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放学的时候,陶醉和孙兰心一起骑车回家,到校门口的时候,常醒不知道从哪里晃晃悠悠出来了,不紧不慢地缀在她们身后,也不跟她们打招呼。
  孙兰心回头看了他一眼,调侃他:“你这是要给我们当保镖吗?”
  常醒默默望天:“这是我回家的路好吗?只能你们走,我不能走?”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
  陶醉说:“你要不快一点,要不再慢一点,你这样我俩都不能说话了。”
  “我又没堵你的嘴,想说就说呗。”常醒说。
  “我们不喜欢你偷听我们的谈话!”孙兰心说,“这叫闺蜜私房话,闲杂人等退散!尤其是男生!”
  常醒闻言,便加快了速度,跑到前面去了。陶醉看他走得远了,估摸着听不到自己的对话,便跟孙兰心说起了周晖的事。孙兰心听完,眉头锁了起来:“这处处透露出古怪啊。你看,前面你过生日的时候他把你认成别人,后面又莫名其妙借你雨伞,现在又从天而降变成了你的同学,这巧合是不是太多了点?”她小说看多了,联想力相当丰富。
  孙兰心这么一提,陶醉猛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好奇怪。他今天还给我送水喝,可我根本不认识他,是不是我真的长得像他同学?”
  “就算像,你也不是他同学啊。”
  “那他初来乍到,可能觉得我是唯一一个认识的人吧。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很奇怪。”陶醉下结论说。
  孙兰心说:“明天你指给我看看,那人究竟长啥样,我都记不起来了。”
  “哦,好吧。”陶醉答应下来。
  她们在樟树下分别,陶醉拐向了小巷里,发现常醒居然就在前面一点,他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陶醉加快速度赶上去:“喂,你怎么那么慢?”
  常醒正在吃一串糖油粑粑,挑眉斜睨她:“我慢还是你慢?”
  陶醉说:“你不是早就走前面去了吗?一会儿要吃饭了,你还吃零食啊。”
  “饿了。给!”常醒将另一只手里的一串粑粑递过来。
  陶醉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她妈总嫌说街边小贩的东西做得不卫生,所以尽管很馋那些小吃,也极少吃。常醒说:“不吃啊?不吃我都吃了。”
  陶醉赶紧接过来:“谢谢!”
  常醒说:“我不知道怎么的,每天上午下午上完两节课就开始饿了。”胃就像个无底洞,能吞下一头牛。
  “我也有点。明明吃饭的时候已经吃饱了啊。”陶醉吃着外皮焦脆里面柔软的糖粑粑,只觉得无比的香甜,妈妈不在家,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吃这些东西了。
  “应该是在长身体。”常醒说。
  “你都那么高了,还长就要变成竹竿了。”陶醉说不出的羡慕,她还不到一米六呢。
  “我很高吗?还好吧,我才刚1米8,再长个几厘米都行。”常醒知道自己最后能长到1米85。
  “1米8你还嫌不够?真是的!我连1米6都没有!”陶醉嘴里塞满了吃的,说话有些大舌头。
  常醒笑着说:“所以你要多吃点,平时还要多运动,争取再长几厘米。”陶醉的身高也不算矮,最后能有165左右,不过那是她搞体育的结果,如果现在不训练了,不知道能长多高。
  说起运动,陶醉想起了自己拒绝的体育训练,说:“没时间运动,每天上课都忙死了。除非去搞体育。”
  “那就算了。我班上那群体育生就是野蛮人,才刚开学呢,就跟校外的人干了一架。”常醒其实对体育生没什么偏见,但是他对周晖有相当大的意见,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他居然看见周晖了,这个人渣,竟然转学跑到陶醉班上来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啊,偏执狂真可怕。他不禁替陶醉担心,所以要让她对周晖敬而远之。
  “我班上的体育生也差不多,成绩不好,说话粗俗,经常违纪,抽烟、喝酒、讲小话,还爱打架,所以我才不想搞体育。”陶醉说。
  常醒听她这么说,也大致放心了点:“不搞体育挺好,体育生以后的就业范围也窄,工作都不好找。”他没直接让陶醉远离周晖,一来是因为突兀,二来是不想暴露自己,他要慢慢收拾周晖,他现在只要让陶醉对周晖没有好感就行了。
  第14章 蹭车
  他俩回到家的时候,郑文华还在做饭,夏正轩正在教陶然做一道数学题,陶然死不开窍,转不过弯来,夏正轩气恼地捶着桌子说:“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怎么构造的。”
  夏春生正在看报纸,听见儿子这么说,抬起头来说:“夏正轩,说话注意一点。有点耐心好不好。”
  陶然不甘示弱:“哼,你不就数学比我强点儿吗,你语文还不如我呢,写作文鸡零狗碎的,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听声音中气很足,看样子病已经好了。
  陶醉进屋,问妹妹:“然然,你病好了?”
  “好啦!”陶然响亮地回答,“姐你回来了?”
  常醒笑着说:“小丫头不错啊,会用鸡零狗碎这个成语了。”
  夏正轩不服气地说:“那是老师的评语,她知道个屁!”
  常醒曲起手指在他头顶轻凿一下:“不许说脏话。”
  陶然将本子一合,说:“你说的我也听不明白,回头我问王瀚去。”
  “什么题,我给你讲吧。”常醒说。
  陶然赶紧将本子递给常醒,是一道方程题,常醒很快就解了出来,而且思路比夏正轩的清晰,表达得也更为准确,陶然终于听懂了。她得意地朝夏正轩扬起下巴:“哼,你看吧,不是我笨,是你讲不明白。”
  夏正轩不服气:“我哪里没讲明白了?”
  夏春生在一旁哈哈笑:“夏正轩也不用生气,你哥都上高中了,做你们的题当然是小菜一碟,杀鸡用牛刀。”
  常醒拍拍表弟的头:“不用介意,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讲得明白的,多练习几次就好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陶醉一眼。
  郑文华端着菜出来,笑着说:“咱们家现在这样子我就特别喜欢,跟我小时候一样,几个兄弟姐妹在一起吵吵闹闹,别提多热闹了。”
  陶醉赶紧去洗手帮忙摆碗筷,郑文华又感叹:“唉,还是女儿贴心,儿子就从来不知道主动,非得推一步才能走一步。”
  夏正轩抗议:“妈你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吗?”
  郑文华说:“你毛手毛脚的,哪次帮我干点活不出状况?洗个碗全都给我磕碰出了豁口,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装不会逃避干活?”
  常醒笑着说:“舅妈,你得舍得交学费让夏正轩去锻炼,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干活的。”
  “你说得有道理,我得舍得一套碗筷让他去磕碰,免得以后长大了跟他爸一样什么都不会干,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以后气着我儿媳妇。”郑文华开玩笑说。
  陶醉和陶然听了都哈哈笑。
  夏正轩窘了:“妈,你说什么呢,我才12岁!”
  常醒哈哈笑:“夏正轩,你惨喽,媳妇还没影呢,舅妈的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不过舅妈这样的婆婆太明智了,以后夏正轩结婚了矛盾都要少得多。”他不知不觉又犯起了职业病,不过说实话,中国有问题的婚姻关系,有很大一部分是婆婆引起的。
  陶然眨巴眼睛:“常醒哥哥会做家务吗?”
  陶醉一听噗嗤笑出声,他根本不会做饭。
  常醒看了陶醉一眼,说:“除了不会做饭,洗碗拖地洗衣服还是会的,应该能过关吧。”
  “这也可以啦!”郑文华满口赞同。
  陶醉特别羡慕夏家的氛围,夏叔叔随和慈爱,郑阿姨热情爽朗,一家人相处得和乐融融。她家里就不行,总感觉爸爸像个低气压云团,一回来家里氛围就凝重起来,她从来不敢这么肆意地玩闹,因为稍有一点出格就要挨批,甚至连陶然有时候闯祸了也要迁怒到自己身上来,因为她这个做姐姐的没照顾好妹妹。
  吃完饭,陶醉主动提出要帮忙洗碗,郑文华将她推出去:“不用、不用,今天我要训练夏正轩,让他来洗碗。你和常醒去上学吧。”
  夏正轩挤进厨房:“我来就我来,打破了碗那叫交学费。”
  “你敢给我打破碗试试!”郑文华伸手在儿子头顶上轻敲了一记。
  常醒起身:“走了,陶醉。”
  出门后,陶醉才说:“我有几个题不会做,明天中午带回来问你吧。”
  “今天晚上下课后也行,我看你平时晚上也没很早睡。”常醒说。
  陶醉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睡得晚?”
  “我有夜跑的习惯,看你房间的灯熄得晚。”常醒说。
  “夜跑?晚上跑步吗?”他总能给她带来很多新鲜词汇。
  “嗯,早上起不来,只能晚上跑了,坐一整天关节都生锈了,得运动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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