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他揉了揉胸口,眉宇微蹙,长叹一口气。
  但最终,并没出言制止她。
  沈甄随清溪来到了瑞草堂的正厅,不到片刻的功夫,便看到安嬷嬷牵着沈泓走了出来。
  还未等安嬷嬷反应过来,就见沈泓站在原地蹦了一下,然后近乎于尖叫道:“三姐姐!”
  沈甄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沈泓便像一阵风一样地就扑了过来。
  “三姐姐你去哪里了,泓儿好想你,嬷嬷说你有要事要办,现在办完了吗?”说完这话,陆宴刚好也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屋里的气氛瞬间凝住……
  安嬷嬷、沈泓,还有一旁的清溪,齐齐向陆宴行礼。
  沈甄回头祈求地看了他一眼,陆宴了然,知道他们定是有话要说,行至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我去找楚先生下盘棋。”
  安嬷嬷看着男人的动作,眉头紧皱,双手暗暗用力。这样暧昧的动作,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陆宴走后,沈泓慢条斯理地拿出了自己写过的字帖,递给沈甄。
  沈甄看着他静等被夸的模样,忍不住故意和他唱反调,“泓儿,你这字同以前也无甚变化啊……”
  沈泓一听,小脸立马就垮了,独自喃喃道:“可楚先生都夸奖泓儿了呀……”
  沈泓只短暂地难过了一下,半晌又扬起小脸,继续方才的问话,“三姐姐的事忙完了吗?马上就是上元节了,我们能一起过吗?”
  沈甄拽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暂时还不行。”
  “那三姐姐什么时候能忙完?”小孩子便是这样的,想问甚便问甚。
  可这些话,却不是沈甄想答便能答的。
  见此,安嬷嬷在一旁打岔道:“泓儿,你该喝药了。”
  ——
  楚府东侧的兴一堂。
  四周幽暗宁静,除了寒风捶打枝干的声音,便只有下围棋时落子的碰撞声。
  中间横着一张黄花梨桌案,两个男人正在潜心对弈。
  楚旬落下一白子,幽幽道:“我本还以为,你把沈家的小公子塞我这儿,是受了随钰所托,合着是我想岔了,原来是你的家眷啊……”
  陆宴也不应声,抬手“嗒”地一声,落下一黑子。
  楚旬食指落在唇角,眼里都是促狭,道:“就那么喜欢?”他口中的喜欢是何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陆宴明明头皮都被这两个字震麻了,但面上仍是那个风淡云轻,喜怒难辨的镇国公府世子。
  只是落子的路数,是一步比一步刻薄。
  见他如此,楚旬愉悦地笑出了声,“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笑话随钰的吗?”
  大丈夫何患无妻,出息。
  为了个女子如此折腾自己,你也是疯魔了。
  这都是陆宴的原话。
  被他点破,陆宴背脊一僵,不动声色道:“我劝先生谨慎些,今儿要是输了,你那棋圣的名声也就不保了。”
  “棋圣的名头不要也成。”说罢,楚旬的嘴角都收不住了,“道阻且长,时砚,长公主那关,不好过啊。”
  这真他妈的是在这诛心呢?
  陆宴抬手就将手里的黑子掷回棋篓,“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楚旬看着陆宴的背影喊道:“诶诶,陆时砚,你至于的吗?你多久才来扬州一趟,棋都不陪我下完?”
  ……
  这厢,沈甄刚喂沈泓喝完药,安嬷嬷就给清溪递了眼神,紧接着,清溪便找了个由子将沈泓支走了。
  安嬷嬷抬手摸了摸沈甄的脸,红着眼睛道:“姑娘过的可好?”
  安嬷嬷年纪大了,沈甄自然是不敢在她面前哭的,便道:“嬷嬷放心,珍儿一切安好。”
  “姑娘怎会来扬州的?”安嬷嬷哽咽道。
  “陆大人来此办案,我是随他来的。”沈甄道。
  安嬷嬷犹豫半响,终究还是开了口,“姑娘可是……做了世子妾室?”问这话的时候,安嬷嬷的嘴唇都在颤抖,她们沈家千娇万宠的姑娘,如何能做得了旁人的妾室……
  妾室。
  这……这该是何等的委屈。
  听完安嬷嬷的话,沈甄不禁有些尴尬了。她既无法承认,也不敢辩驳。
  安嬷嬷看她神色不对,低声道:“可是靖安长公主,苛待你了?”
  沈甄摇了摇头,笑道:“没有的事。”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是了解,安嬷嬷看着沈甄闪躲的目光,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反复忖度,手突然抖了起来,颤声道:“难不成,姑娘是无名无分地跟了他?”外室这两个字,安嬷嬷是怎么都没说出口。
  沈甄脸一红,就像是做错事被长辈抓包的孩子。
  为免让嬷嬷太担心,沈甄勾起嘴边的梨涡,笑道:“大人待我极好,不曾亏待过我。”
  诚然沈甄说这话倒也是真心的,毕竟在她眼里,陆宴确实没有亏待过她。
  至于名分,她真真是从没想过。
  对她来说,进镇国公府当妾室,还不如给他当外室。
  安嬷嬷拉过沈甄的手,道:“姑娘可想过以后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跟着他吗?”说着,安嬷嬷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沈甄缓缓道:“世子眼下二十有三,过了这个年,靖安长公主怎么都要给他说亲了,我想着,待他成婚前,便同他断……”
  沈甄还未说完,就听清溪在门外惊呼道:“大人!”
  第33章 迷晕(捉虫)
  清溪这一声大人,沈甄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姑娘?”安嬷嬷道。
  沈甄附在安嬷嬷的耳边道:“我该走了,这事,等下回再同嬷嬷说。”
  她推门而出,一抬眸,便与那人四目相对。
  室内的一缕烛火映在他身上。
  他的身姿颀长笔挺,容貌清隽倨傲,见她出来,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该走了。”
  三个字,清清冷冷,根本无法分辨喜怒。
  沈甄挪到他身边,下意识地摸了下头上的珠钗,然后若无其事道:“大人何时来的?”人就是这样,话在脱口而出之前,都是不知悔的。
  等真说出口了,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可真是欲盖弥彰。
  陆宴低头打量着她,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刚到。”
  听他如此说,沈甄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惜她没回头,若是回头,便能看见在后面疯狂摇头、使眼神的清溪。
  陆宴信步向外走去,沈甄在后面默默跟着。
  他牵着马,示意她自己上去。
  沈甄努力了两次都没成功,便回头道:“大人……我踩不住,您能再教我一次吗?”沈甄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他是听见了。
  陆宴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用双手桎梏住她的腰,往上一提。
  沈甄一把扯住马嚼环,骑上马鞍。
  陆宴随即翻身上去。
  回去这一路,他速度显然放慢了许多,惹得怀里的沈甄总是抬头看他,一回、二回,等到了第三回,陆宴终于忍不住高抬缰绳,停下,低头与她对视。
  皎洁的弯月挂在天上,密林深处的树叶正飒飒作响。
  一男一女同乘一匹马的轮廓伫立在萧瑟的晚风里。
  远远一看,确实令人浮想联翩。
  沈甄往他坚实的胸_膛上靠了靠。
  陆宴知道,这是她讨好他惯用的手段。他不由冷嗤一声。
  不是断吗?
  不是断吗?
  那靠过来做甚?
  虽然他一言未发,但沈甄听着他起起伏伏的心跳,便笃定,他定是听见了。
  这份露水姻缘,她没资格说开始,亦无资格说结束。她只是想着,依他的脾气,待他成婚之时,应当不会留一个外室、留一个祸乱给他的新妇。
  她是想等到那个时候再提离开的事。
  现在显然不是时机。
  她讨好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娇软白皙,恍若无骨,好似能把人的心搓磨软一般。
  当情_欲二字,同深夜融在一起时,便如干柴遇火,一触即燃。
  沈甄见他未躲开,便仰头亲了一下他棱角分明的喉结。
  她的唇湿软温润,就像是一觚烈酒,让人愉悦,也让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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