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给我解开。”
  席蕙岚一把握住了那双大手,伸手指了指软榻。
  “剪子在软榻下,你要爬进去捡吗?”
  话音刚落,见他似乎真动身准备钻到榻下去捡,席蕙岚不由一愣,然后慌忙自背后一把抱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放四叔和榕榕
  第68章
  “你要做什么?你以为解开了绳子你就跑得出去?你不知道只要你一出去, 到时我们两个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吗!”
  席蕙岚心里慌乱, 说出的话却口不对心。明明心里是不想看到褚世琛钻到软榻下的模样, 说出来却像是不想让他出去找死连累到自己。
  “娘娘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了?既然敢担着风险将我虏来,难道还会没想过这些?既然娘娘笃定了我不会出去送死, 还故意说这些做什么。”
  闻言褚世琛仰起脑袋轻笑一声, 嘴角俱是嘲讽。
  她知道自己不会不顾她,不会不顾武安侯府,还故意说出这种话来, 她是真当自己没有心,不会疼的吗?
  席蕙岚抱得紧, 褚世琛被抱住挣了几下没有挣开。两人只隔了一层轻薄通透的纱衣,几乎是肉贴着肉, 相触的地方迅速升温起来。
  没有听到回答, 倒是背后传来湿濡的凉意,让褚世琛激动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些。
  她哭了。
  可是他已经分不清她是伤心,抑或又是做给自己看的一场戏,干脆不动弹,任她抱着。
  “别叫我娘娘。”隔了会儿, 席蕙岚突然呜咽着开了口, 声音凄婉, 让褚世琛想起了她进宫前,最后一次与她见面的场景。
  褚世琛原想说,无论唤什么称呼,有区别吗?又能改变得了什么事实?
  翕了翕嘴, 不想再与她在此事上辩驳,到底褚世琛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许是褚世琛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脸蛋眷恋地在那结实紧绷的背脊上蹭了蹭,席蕙岚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赤着脚又从柜中拿出一把剪子,再走到褚世琛面前时,席蕙岚的脸颊上还淌着泪花,眼眶里湿润着,没了先前的凌厉,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一根根剪开绳索,目不斜视,绳子粗,每剪开一根都需用尽全力。由于凑得近,褚世琛很容易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是母亲佛堂中的味道。
  想起她在宫中日日被困在小小一方佛堂之中,不见天日,褚世琛的心不由抽疼起来,怕自己失态,忙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
  “我自己来。”
  绳索绑得紧,又缠了一道又一道,哪怕已经剪开了好几根,一下子想要挣开依然不容易。
  褚世琛正好需要发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便用起了蛮力分开双手,等摆脱绳索的束缚时,手腕早已红肿不堪,好几处已经被磨破出血。
  抬头见席蕙岚拿来了两瓶药与一些细纱布,褚世琛正要拒绝,她却先解释了起来。
  “惜嫔的一条畜生如今正养在我这儿,那畜生鼻子灵,到时候闻到血腥味癫狂招来了人,想必世子也不希望看到吧。”
  听到她张口“畜生”,闭口“畜生”的,褚世琛皱了皱眉。
  她原来不是这样的人。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话不过是个借口,一条狗能闹出什么风浪来,不过一个本就想要为他上药,一个看在她那句“世子”的份上也没有拒绝,便顺水推舟来。
  褚世琛心里松了口气,既然她改口唤自己世子,至少两人不用再为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胡搅蛮缠了,可明明该让自己觉得松快的事,心口却觉得闷闷的。
  药粉洒在破开的伤口上,刺刺的疼痛让人心痒,褚世琛稍稍抬起视线,只见眼前那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庞上,妆容依然精致,经过方才那些哭闹,丝毫没有晕染开。
  不留神多看了几眼,席蕙岚自然是感受到了,却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依然仔细地上药,有条不紊地为他的手腕包扎了起来。
  她也想抬眸与他对视,可她知道,只要自己稍稍表现出一点迹象,眼前的人便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这种眼神,甚至不会再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将瓶瓶罐罐收拾好摆回柜中,席蕙岚坐回软榻上,褚世琛则站在半丈远的地方站着,没有靠近的意思。
  “席骏铮那里的动静你多注意点,不需要主动凑过去,他那种人,巴巴凑过去的反倒要惹他怀疑。但他若是遇到什么事,你能帮的顺手帮一把就是了。”
  席蕙岚这话并不是商量的口吻,更像是吩咐。到底做了三年的岚妃,哪怕不受宠,该有的气势早已溶入骨髓。
  褚世琛点点头,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帖。毕竟从两人相识起,一直都是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褚世琛觉得自己今日可以答应任何事,只除了与她……
  “知道我那二侄女吗?”
  突然席蕙岚话锋一转,让褚世琛一刹有些不解她的意图。
  “肃国公的千金?”
  “是,就是我那二哥的独生女儿。”说到席瑾蔓,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席蕙岚嫣然一笑,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婀娜生媚。
  对于席瑾蔓,褚世琛自然是记得的。
  肃国公府的这位二姑娘名声在外不说,真正让褚世琛对她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与眼前这双有七八分像的眸子。席蕙岚的这双眸子多有神采,旁人或许不知,但褚世琛一清二楚。
  旁人或许未发现,褚世琛第一次看到席瑾蔓时,便从她身上看到了席蕙岚的影子。
  “你觉得我那二侄女如何?”席蕙岚的语气不太好,见褚世琛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不大痛快,还当他是在想席瑾蔓。
  褚世琛不解席蕙岚有何用意,联想起她在闺阁之时,似乎与家中几个侄女关系都挺融洽,认真思索着用词。
  “二姑娘……国色天姿。”想了半天,绞尽脑汁褚世琛也只想出这么个用词来。
  这三年来他害怕接触到与席蕙岚有关的一切,自然也刻意忽略了与她有几分神似的席瑾蔓。想到她,倒是狐媚子、祸水、不安于室这些词,一个接一个的在脑海里蹦出来。
  看他那副表情,席蕙岚便知他没有动过什么歪心思,嘴角微翘起来,也不再为难他。
  “我那二侄女的风评是不大好,唯有一点众所周知,就是长得美。别管大家背后怎么议论她的,你们男人可不就是吃这一套的?”
  说着席蕙岚睨了眼前那挺拔的男子,仿佛嘴里说的男人就是他。
  褚世琛不否认席蕙岚的话,可她说的人里绝对不包括自己。感受到她的眼神后倒是有意想要为自己反驳,却突然背脊发凉。
  上次,她让自己娶妻,开口问的,便是觉得那姑娘如何。
  定了定心神,褚世琛的表情冷了下来。
  “你说这些是想要如何?”
  不明白褚世琛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过席蕙岚清楚,两人此时的关系就如同那层窗户纸,随意一捅就破,因此也不敢再纸上浇油,收敛起笑意,继续往下说。
  “听闻席骏铮对肃国公府所有人都极其冷淡,就连亲妹也没见多上心,唯独对我那二侄女青眼有加,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褚世琛此时才发觉是自己想岔了,她并非是想要再度为自己做媒,神色这才好转了些。
  有了席蕙岚前边几句的引导,此时这么说,自然能让人觉得两人关系不简单。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叔侄女,席骏铮凭什么要待一个外人这么好?
  “你注意着些看他们两个,究竟有没有什么猫腻。”席蕙岚也不指望褚世琛接自己的话,便自顾自地吩咐下去。
  “你当你肃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一个内宅姑娘的事,是我想查就能随意查的?”褚世琛皱着眉头看向席蕙岚,说得风轻云淡的,可办起来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席蕙岚闻言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从软榻上起身,边走边道:“这便看你的本事了,可得记着,别得罪了席骏铮,至少眼前是敌是友形势未明,还不能轻易得罪。”
  褚世琛想说她说得轻巧,若真像她说得这么容易又哪里算是事,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至少眼前得先应付过去,出宫之后若有什么变故,自己做什么她还能管得着不成?
  这回没有防备撇开不说,自己到底大小也是个世子,难道她还能在自己有戒心的情况下再度掳人不成?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世子还有更好的主意不成?”席蕙岚倒了盏茶来,递到褚世琛的手中,“若是有,不妨说来听听。”
  褚世琛微侧过身避开她,嗓子早已干得生疼,“咕嘟咕嘟”一口气将茶盏中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凉透的茶水灌下肚,身上的燥热一刹那间被压下去了不少,可没过一会儿便卷土重来,气势汹汹,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褚世琛头脑再度有些混沌,眼前的视线微微模糊。
  大喘了两口粗气,褚世琛一手揉了揉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无意间抬头,却看到席蕙岚一脸得逞的得意笑容。
  笑容渐渐晕开,眼皮子越来越重,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看着地上的碎片,褚世琛心里暗道不好,竟又着了那女人的道。
  只怪他过于相信席蕙岚,他一早就发现这熏香虽有催情的作用,可分量并没有多重,若她真有心用强,又哪里会由得自己反抗,有的是方法与自己成事,是以褚世琛对这茶水没有丝毫戒心。
  口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什么,整个身体便重重往地上倒去,眼睛只能勉强眯起一道缝隙,朦胧间,他望见那双白嫩的脚丫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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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已过去许久,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唯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辘辘前行,马蹄的嘚嘚声,车轱辘的转轴声,在静翳的街道上传得悠远。
  “四爷,到了。”突然一个略带粗粝的男子声音自马车外传来,夜深人静下因突兀而显得有些吓人。
  话音刚落,马车便悠悠停了下来。
  “那就再绕一圈。”席骏铮的声音里有些不悦。
  听到席骏铮难得外露的情绪,让前边赶车的男子不敢再废话,忙一鞭子抽在跟前的两匹骏马上,手一抖便力道便失了准头,心里暗道不好,却已来不及收手。
  骏马“ 咴~”地仰头惊叫一声,撒开了脚丫子往前跑去,车身一个不稳,险些将那男子甩下了马车,可想而知,马车里头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坐稳身体安抚住两匹骏马,那男子背后却依然止不住地冒冷汗,提着胆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等了又等,却没有听到马车里头传来任何训斥声,这男子跟随席骏铮多年,早有觉悟,丝毫没有报任何侥幸的念头,心里暗道此命休已,一滴豆大的汗从额间滑落。
  偷偷竖起耳朵仔细听马车里头的动静,谁知四爷的声音没听到,倒是听到了一声姑娘家娇娇弱弱的嘤咛,甜如浸蜜,酥软人心,瞬间涨红了脸皮,忙摆正了姿势专心赶车,收起耳朵不敢再动其他念头。
  可偏偏刚才那一声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似的,原来寂静无声的马车里,此时不断传来悉悉索索,令人浮现联翩的声音。
  第69章
  马车内十分宽敞, 陈设精致, 样样俱全。
  车厢四壁均裹了上好的绸缎, 地上铺满了绒毯,小案上的青鹤珐琅熏炉香烟袅袅, 一旁的灯罩内, 摆得不非寻常灯烛,而是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不止是灯罩内,还有马车上头的四个角落, 俱都悬了夜明珠,三颗一簇, 五颗一团,照得马车内熠熠生辉。
  柔和的光线倾洒在席骏铮的脸庞上, 只见他抿着唇, 坐在马车最里侧的榻边,显然心情并不好。
  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身旁榻上睡得香甜的小姑娘,席骏铮捞起一旁的酒壶,猛灌了一口,多余的酒水沿着唇角顺势而下, 流淌过滚动的喉结, 一直流入领口之中。
  喝完一口, 再看一眼毫无所觉的小姑娘,又猛灌一口,再看一眼小姑娘,如此几次, 一壶酒水便已经见了底。
  席骏铮只能对着小姑娘的睡容干瞪眼。
  这小姑娘别的不说,酒品是真的好,喝醉了就倒头大睡,一点儿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席骏铮承认,原本将席瑾蔓灌醉,的确是不怀好意,可是谁知道这小姑娘的酒量能这么差,才几杯荔枝酒下肚,就已经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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