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今天是周五，下午有小假，最后两节还是自习，周六的补课也取消了——弄得徐单感觉早上班里都没剩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请了假，赶紧去课外班开小灶……还是找了理由出去玩。
  课间操的时候，他却突然被苏晓叫住了。苏晓捏着衣角，估计是第一次这样单独叫着男生去讲话，有些无措：“徐单同学……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好啊。”他应了下来，有点莫名。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苏晓看了好几眼周围，压着声音说：“徐单同学……简简、简简知道曹先同学的事情吗！”
  “啊？”徐单愣住了，“曹先的事？”苏晓点头：“对啊！就是……曹先同学的作风，最近传的有些有——争议。简简那么常去你们班，好多事情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讲。”曹先的作风？
  徐单想了想，苏晓却是有些着急：“他、他的好多事情，女生圈子里都不知道……就传出来的那么一件，都不是怎么好，简简……”
  确实，曹先有时候打量徐简简的目光，让他很膈应。也不像往常那样看女生的眼神，就是四分打量，三分探究，三分玩味。有
  时候又感觉冷冰冰的一片，像是虫子爬过皮肤，激起点儿战栗——没那么难受，就是不舒服。他看不懂曹先的眼神。
  但那以后，如果曹先在，徐简简来他们班，也被他护着……可怎么听苏晓说的，有些严重？
  徐单也严肃了起来：“苏晓同学……是什么事情？”
  苏晓声音更小了，第一次有些磕巴：“就……就，他、他弄的同年级的同学怀孕了！”
  徐单呆在了原地。
  他知道他们那群人玩的开，可在一个班，自己避不开要跟他们打交道……可他根本想不到，曹先，可以——
  玩的这么开。
  本来曹先在他面前展露的那冰山一角，他都不想让徐简简知道。
  “他、他……”徐单想着形容词，最后很是无奈，“简简她没有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人，我也不太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她的世界应当更无瑕。
  而且，他在。
  苏晓的眉毛拧了起来。她盯着他，反问：“你不在简简身边的时候，她怎么办？”
  他们站在楼间的阴影处，突然灌进来一股风，吹的他有些凉。
  简简……怎么办？
  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人、这些事。
  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固执与执拗——不想让她知道。
  苏晓叹了口气，语气松了些，好好问他：“徐单，你为什么……不想让简简知道？”
  为什么？
  只是因为他不想让简简知道这些事么？
  徐单越想越乱，最后只说了句：
  “谢谢苏晓同学提醒……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到了下午的第一节自习，班里的人更少了。假期前的人心本就散，老班坐在讲台上，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自习
  的时候，班里本就比往常吵，别提徐单心里烦，更静不下心来写作业。平常一节课能写完的一项作业……等到第一节自习下，
  他连一半都没有写完。
  也是看出了他的烦躁，曹先邀请他：“阿徐，下节课来跟我们打球吧！我们给老班说过了——批了！毕竟刚小测完嘛，放松
  一下，效率最重要！”
  跟他讲话的时候，曹先满脸诚挚，弄的他又想起曹先往常是如何的……热心帮他小忙。
  他一直告诉自己，曹先是跟自己不同圈子的同学，平常也只需要当个同学。男生里他不是没有见过荤的，也不是没有见过油腻
  的……
  可曹先，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明白。
  纸上印出的每一个字符都塞不进脑袋里。
  徐单答应了下来：“好，去打球。”也许是该放松一下。
  在烦恼的时候，运动确实不失为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出了汗，感觉到了疲惫，那些烦闷的事情就没那么教人焦躁了。他们已
  经打过了时间，学校空了好多。徐单看着表，给剩下的人打了声招呼，正准备走。
  “嘿，阿徐，再打一会儿呗——少个人没意思！”
  曹先笑骂了句：“你们有点眼力见好吧……我们阿徐有女朋友在等呢。是吧，阿徐？”少年勾着嘴角，眉间上挑，眼里又是那种不明的神色。
  每次讲到徐简简、看到徐简简的时候……曹先就是这种眼神。
  心底又烦了起来，徐单还是笑了笑：“嗯，我先回家了。”
  走出操场的时候，他仿佛还能听见那群人调笑他的“哦——”声。徐单灌了一口水，擦了擦脸，往教室走。简简在等他。
  还没走近班门的时候，徐单就看见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步一步，再走近一些，他就能看到她嘴边漾着的笑。一位发梢微卷
  的女生坐在她对面，给她讲着什么。她玩着他的笔，偶尔回一两句，音调上扬，开心的不行。
  他看着徐简简突然凑了过去，感叹出声：“哎——王同学，你的男朋友是曹先？祝福你，希望你们好好的！你刚才讲的事儿，真没想到说的就是曹同学……他那么出名，想不到对女朋友也好好呀。”
  “嗯……是啊，” 那个姑娘话里满是娇羞，“每天晚上都给我讲‘晚安’，每天早上打电话叫我起床……上次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的鞋带开了，他还蹲下来帮我系好！阿先真的好温柔，懂得那么多……总觉得每次都有聊不完的话。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偷偷谈恋爱的事情呢，所以我每天得把闹钟调早一点，就为了能接到他的叫早。有时候还是会害怕……可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在，就够了。”
  那个姑娘卷着头发，继续说着：“而且阿先真的好帅！有时候我给他开玩笑呢，说‘真不敢相信这么帅的男生是我男朋
  友！’——你猜阿先怎么说？”徐简简也很好奇：“怎么讲的呀？”
  “他就说明明是我更可爱、更漂亮，而且他是我的男朋友……上次去电影院约会，还给我买了一大把玫瑰，我、我都不知该往
  哪里放。”
  “哇——”徐简简把笔塞回他的笔袋，“像小说一样……好甜！希望你们长长久久！”
  那个姑娘还有点不好意思，徐简简瞅到了他，跑过来扑到他怀里：“单单！你回来啦——我们回家吧。”
  心底软了一片。徐单牵着她，走回自己桌，背上她的书包，再拿起自己的。临走时他也给那个女生打了声招呼，徐简简倒是歪着头问起来：“王同学，你还要等曹同学吗？”女生笑了笑，话里满是坚定：“嗯，我等他回来。”
  他们拉着手下楼，徐简简哼着小曲，他也听得开心，就是不成调。出教学楼的时候，徐单瞧了眼操场，可她几步走在他前面，拽着他，他也没看清。操场……像是，已经没人了。
  希望那位同学等得到曹先。
  等等——看那个样子……也不像是那个传闻中曹先弄怀孕的那个？
  简简……简简。徐单心里烦躁了起来。
  待走到了车站，徐简简晃着他的手，仍是尾音上扬。可心底的烦闷总是散不去，一想还有些头疼，每当他侧着头，看着身边的徐简简的时候……总觉得都淡下来了。
  简简，在他身边。就这样——
  简简单单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与她五指相扣。
  于他，就够了。简简想要什么样的恋爱……怎么样，她会更开心？
  之前她也是这样拉着他，给自己嚷嚷想他跟她出去玩儿，撒娇的时候还那么可爱……今天那个姑娘说起曹先的时候，简简会不
  会也在羡慕他们那样的约会？礼物、约会、纪念日……
  她之前看的小时里常常写到。他也看到过很多次。那他们呢？
  ——一有小假，一有机会，就滚到了床上。
  突然感觉心底涩了起来。
  徐单开口：“简简，我们一起去压马路吧？刚好今天不太热，或者你想去哪里玩？”可他没想到。
  徐简简埋在他怀里，贴在耳边，小声给他讲着：“单单……我们回家嘛。我想单单了。”她的睫毛轻颤，脸上染上了羞：“回家嘛……好不好？”
  徐单喘了一口粗气。他织好了网。
  她踩入了他的网里。她已经被卷入了他的网里。
  ……他该开心的。可心底又苦又闷，一股一股的酸涩都翻到了牙根。
  徐简简还咬着他的耳朵，声音卷着丝丝甜腻：“我想……想单单碰触我。”
  好闷啊。徐单抱紧她，头埋在她的肩头，长吁一口气。
  “好，简简……我们回家。”
  他低头了。
  他向欲望屈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