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母亲,你们总是以为已经替我做了最周全的计划,给我选的都是天下间最好的。可是评判标准呢?您是为了许氏活着么?我该为了许氏和千亿家产活着么?我就不能单纯的只是我自己么?就不可以喜欢一个并不符合您标准的结婚对象么?母亲,是我娶老婆。”
  邝夫人不甘心的质问:“那好啊,你说,你以为什么是好?锦衣玉食的吃穿,没有上限的零花,想尽办法送你读书,为你铺平前路,为你搬开阻碍,我做这些都不够么?”
  “不是不够,是太多了!您想的越周全做的越多,给我的空间就越小越没有我去发挥创造的地方。我本来就不聪明,从小除了听从和接受,做什么你们都觉得不对。您总说希望我轻松快乐,可我并不能因为您做的这些事情而感觉轻松快乐。”
  许多颜激动的说道,“您知道么,我记性一直不太好,但是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忘记。比如9岁的时候被困在黑暗之中的那三天。再比如6岁的时候,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跟人学习折纸飞机,总算折出了一个能飞的比较远的。兴高采烈拿给您看,您却觉得那纸飞机折痕歪七扭八,装饰图案画的不知所谓颜色搭配也很难看。您说别人家三岁小孩就能比我折的好,您并不在乎它能不能飞。您当时嫌弃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后来我再没做过什么手工。”
  邝夫人霍然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将已经泣不成声的儿子搂在怀中,不在乎他的眼泪弄湿了她洁白昂贵的衣物,留下水渍折痕,也不在乎他如此的失态。
  她只是宛若他幼小之时、尚在襁褓之中,她还那么单纯什么也不想,就只是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也还不会说话,但他知道她是妈妈,他吃饱了便会无忧无虑傻傻笑着看着她,她也满心欢喜看着他。只因为看着他的笑,她就会开心。
  若是他哪里不舒服,他就只会哭,哭声止不住。她手足无措将他抱的更紧,就像今天这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便能渐渐安静下来,趴在她的怀中沉沉睡去。
  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呢?是她发现他比别的孩子笨拙的时候么?还是她为了得到更多得到更好的,打着一切为儿子的名义,却不知不觉与初心背道而驰?
  邝夫人承认,她喜欢权势,喜欢事业,更胜过她的男人。她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那是比舞台更大更旷阔的天地。一旦她站上去了,又怎么能后退?前有荆棘,后有虎狼。她若不披荆斩棘,不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她怀中的儿子就会受伤。
  可她的儿子终将长大,不会永远在她的怀中。
  “母亲,我知道您对我的好。可是这一次,能不能把我放开一点点?”许多颜在哭了许久之后,才低声请求。那声音很小,细弱蚊蝇,带着一点点怯懦与试探。仿佛只要母亲有那么一点点不同意的迹象,他就会改口一样。
  邝夫人站起身,将她的儿子放开,再一次坐回对面的沙发里,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眼角的湿润,借此平静心态,认真问:“你看上的那女孩,有什么好?”
  “她啊……”许多颜的脑海中浮现起了那年夏天在医院里遇到的学生妹,唇角不由自主弯起一个弧度,这样一个小小的细微变化,让他整个人的哀伤之色退去不少,娓娓言道,
  “……她为了救爷爷尽最大努力奔波,她那时候还没上高中呢,她家也没有大人,面对巨大困境独立承担,她居然一点不沮丧,那么有主意,抓住每一个机会。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束光,明明那么不幸的她,却还是闪闪发亮,坚强而耀眼。我以为我当时只是羡慕她,觉得她有我没有的,不甘心吧,我一直这么笨反应慢,直到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感觉。
  那是心动的感觉啊。不在乎她长什么样,姓字名谁,是什么出身。甚至不在乎她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但我也难得很清醒很克制,没有贸然闯入她的生活。”许多颜望着母亲,真诚问道,“母亲,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体验一下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呢?”
  “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惦记她了?不是因为她长的像珍妮李,而是珍妮李长的像她?”
  许多颜貌似乖巧点点头。
  邝夫人却有点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这孩子绝对心里还藏着什么事没说,偏偏面上不露丝毫破绽,装作单纯不设防的傻样貌似和盘托出了所有打算,其实呢,哼哼,知子莫若母,若不是他亲妈,估计就被他骗了。
  第53章 事出必有因
  张张被请去了一间屋子,面前桌上摊开来的都是那位老爷子的私人物品。她略一思量,如果每一件都摸一遍,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刑侦高人盯着,她的异常之处被发现的风险实在太高,于是她舍弃了其他一目了然的单件物品,而是先将一个像是手工缝制的钱袋拿了起来。
  这种廉价的小包,有个塑料拉锁,可以用来装小件洗漱用品,也能用来装钱。早几十年的时候,物资贫乏,中老年人出门随身戴着个放钱的东西,都是千奇百怪的。有的是塑料口袋裹几层,有的是软包牛奶口袋洗干净的那种,手巧的挂历纸折叠做个风琴口的硬质钱包,也有讲究的是用花布头自己缝一个还能绣个名字,特别有范。
  张张的爷爷有这样的一个自家缝制的钱包,不是拉锁的而是盘扣的。那是张张小时候上劳动课跟着老师学了手工之后,一时兴起给他做的。用捡来的布头和旧衣服上拆下来的盘扣,针脚歪歪扭扭,样式土里土气,还不如垃圾场里人家丢弃的那种千奇百怪的小包。
  可是爷爷夸她手巧,坚持了好多年一直用她给做的那个随身带零钱。终于她帮人代写作业赚了一笔小钱之后,给爷爷买了个正经的钱包。那个钱包是路边摊五十块买的,看起来像是皮的其实是人造革,上面还有伪鳄鱼标,乍一看很是气派,其实也就是低劣的廉价仿品。
  爷爷依然很喜欢,说没想到这辈子能用上孙女给买的簇新的钱包。而之前张张给缝的那个终于光荣退伍,被爷爷保存在了放存折的铁匣子里,珍而重之。
  张张于是明白了,亲人之间的关爱,并不在于礼物的价值本身,而是那份承载的心意,愿将快乐与亲人分享,才能收获到更多的快乐。爷爷捧着她送的礼物开心的笑容,她这辈子不会忘,那就是幸福的滋味。
  但是有钱人家应该不会是这样了吧。金山银海见惯了,无论是颜少还是郝景给买的那么多昂贵礼物,在珍妮李看来都没有太多的区别,甚至大多数都没有打开过。珍妮李,图的只是颜少那个人,那个人的心啊。
  张张努力收拢了发散的思维,很自然将眼前这个特别的钱包拿在手里,拉开拉链。
  其实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拿了出来,有钥匙、身份证和几张零钞,都已经摆在边上。这个钱包里空空的。
  张张问:“那位老爷子说了这个东西的来历么?”
  一个中年女警回答道:“这个是焦老爷子主动上交,我们将里面的物品都拿出来了。刚才检验科查过,除了身份证是假的,其余各种都是比较常见的物品。包括这个钱包也是家缝制的,不像是哪里出品的样子。”
  张张看了一眼桌子边上的身份证,上面是老爷子近期的照片,不过姓名是王大力,并不姓焦,除了性别,其他内容估计也都是瞎编的。她用眼睛反正是看不出这身份证是真是假。于是借机好奇的拿起了身份证左看右看,嘴上还问道:“哦,这个看起来好真,你们用什么器材检验出是假证的?”
  女警哈哈一笑道:“这张造的很地道,早几年用肉眼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呢这焦老爷子有案底,一按指纹再对照身份证上的这些内容,显然证件是假的。哦,别担心,科技发展了,宾馆、火车站、高速路进出等等地方也都有更方便的查验机器。人证合一,很容易辨认。”
  张张摸那个假证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一个画面。
  用假证的视角,张张看到一个额头有疤的中年汉子正伏案造假证。四周的场景像是一个小作坊,台面上摊开了各色的纸张和工具,显然是个专门做特殊证件的手艺人。
  张张看到了一张尚未完工的车牌:京fxxxxx,牌号很是清晰。她忽然想到这个团伙出门,如果带着老爷子,老爷子又用的是假证,肯定飞机火车走不了,只能是陆路自己开车。车子不一定是他们的,偷一辆租一辆套换个牌子,掩藏身份也是有可能的。
  张张便问道:“焦老爷子将钱包主动交出来,还说了什么没有?他证件既然是假的,会不会某种暗示?比如造假证的还帮他们造了别的东西。”
  杜队长接话道:“没错,焦贺说了让我们查一下他这些东西。他说刚开始他被那伙恶人看的很严,真的身份证给扣了,发了他这个假的。他也一直不知道他的亲孙子被这帮人拐到哪里去了。每个月只有他完成了交代的事情,才能与亲孙子通几分钟电话。”
  张张若有所指的说:“这造假证的手艺挺厉害呢,不知道是何方高人,估计能造好多种类的假证照。对啦,如果是□□什么的,道路上的监控能辨认么?”
  中年女警解释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如果不知道车牌的具体号码,光是看监控对一闪而过的车子的确比较难发现□□。但是拿到车牌之后,再想鉴定真假还是可以办到的。”
  张张一脸受教的样子,又将空空的钱包翻来覆去“看”的仔细。用钱包的视角,她能看到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正笨拙的用针线缝钱包上的拉锁。应该是个孩子的小手,左手背有一片仿佛烫伤的疤痕。
  老爷子的声音从附近传来:“乖孙啊,你别缝这个了。这都是小女孩的玩意。爷爷给你买了个玩具□□呢。”
  小男孩回答道:“爷爷,我喜欢做手工。我长大了也想像爸爸和爷爷那样,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会修理,继承咱们家的修理铺。”
  “你爸正经修车、修锁配钥匙的,你学那个也行。这种缝缝补补,小孩子做着费力气。”
  “爷爷眼睛都花了,爸爸手粗糙的总刮到线。我学会了就能帮你们缝补一下了,不是挺好?”小男孩不以为意,还兴致勃勃问,“对啦,爷爷,什么时候教我制陶?爸说您最在行那个。”
  老爷子却突然长叹一声:“制陶啊做瓷器什么的,爷爷已经好多年没弄了。这个你们还是别学了,没用!商场里卖的碗碟不是挺好的,也不贵。乖孙啊,等你再大点,爷爷教你绘画和装裱。你爸太笨,画的太次,你若从小练练,兴许能行。这个比修车省力气也文雅,不用风吹日晒雨淋的。”
  画面一转,老爷子和父子两人的面目都一晃而过。一开始张张还怀疑过那个做假证和□□的中年汉子与老爷子有啥关系,这时看面目,那疤脸汉子显然不是这一家人。也许那个做假证和□□的疤脸汉子,就是老爷子提示的线索呢?可这个信息该如何表达给警局的人知道,又不暴露自己的异能呢?
  “焦老爷子擅长古董造假,是不是也有什么人在行业内做假证什么的鼎鼎有名的?那个团伙从西北一路千里来帝都,没点护身符,怕是走不通的。”张张委婉提示了一句,又问,“杜队长,是不是焦老爷子只说了孙子被人拐走,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能联系上么?”
  杜队长先是吩咐人从造假证那个线索筛查一下可疑目标,然后又简要回答张张的问题:“这也是我们存疑的地方。焦贺的孙子焦利被人绑架之前,他儿子焦朋去了东部沿海的b城找媳妇,结果失踪了联系不上。”
  “这事我能多问一句么?”张张解释,“我家就是b城的,万一是我以前认识的人,与焦贺的亲属有什么瓜葛,也未可知呢。我本人只在帝都古玩城才第一次见到焦老爷子。而他却非要见我,事出必有因。”
  杜队长让人将焦贺的一些材料拿了过来,递给张张。涉密涉案的一般不会给外人看,拿来的这些都只是常规的家庭关系介绍,和与今日这事有可能的问题推测。
  原来焦贺也是挺惨的,自首入狱十年,赃物全都上缴,妻子却患病去世,只留下半大儿子。焦贺金盆洗手,督促儿子焦鹏走正途。他们一直本本分分,焦鹏上技校学了汽修,给人打工攒了好几年钱才与父亲一起开了个修理铺子,娶上了一个外地媳妇。
  焦鹏娶的那个外地媳妇虽说不难看吧,但有点精神上的毛病,见人不说话基本没有劳动能力,时不时还会离家出走。幸好焦鹏的儿子焦利活泼健康,心灵手巧的,没有随了母亲的病症。
  这次孙子被坏人掳走前,是焦鹏媳妇又离家出走了,跑的远杳无音讯,焦鹏打听了许久才有点眉目。非要找媳妇去了b市,将铺子和孩子都托付给焦贺。没想到,就在这种空档,那伙贼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寻到了焦贺的住址,找上门来。
  这份资料里除了简要家庭关系情况介绍,最后一页是打印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是焦老爷子以及他的儿子孙子,这几人与张张通过触摸看到的人物一样。照片上还有一个坐着的中年女人。那女人拍照的时候表情呆滞,又因为打印机分辨率不高,面目其实并不清晰。张张看后却全身一震。
  她甚至无法顾及其他,用急迫的语气问道:“这个女人是焦老爷子的儿媳妇么?她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你认识照片上的女人?”杜队长和邹警官几乎异口同声的发问。
  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解释,这个女人与她记忆中的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照片上的人身材臃肿眼神空茫年纪大了许多,而且打印后的这种图像分辨率很低。
  “我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或许小时候见过。”张张只能这样含混的回答,并如实告知警局的人自己在b市的地址,“我小时候,家里垃圾场经常有一些拾荒的流浪者光顾,或许那时候见过这个人?”
  “这人与焦鹏结婚时用的证件叫周芬,对别人自称姗姗。问她家在那里,她只说从b市来,家里人都不在了。焦鹏带她去医院查过,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记忆障碍等问题,但是并不是狂躁症对人无害的。”准备材料的警官在得到允许后,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身份证是真的证,不过证件已经过期,上面的照片与姗姗本人也有一定差异。经过调查,真的周芬证件遗失了许久。这个姗姗身份成谜。”
  “焦贺或焦鹏知道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么?”一直默不作声的付局长问了一句。
  在场众人以付局长职位最高资历最深,付局长这话也并不是随便说,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桩悬案:“二十年前,有一起妇女拐卖案,落网的罪犯交代说是将拐走的妇女贩卖到了公海上,最后能追到的线索消失在b市。那批妇女的所有证件都被人贩子拿走了,她们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案子我协助过,记得其中有个失踪妇女叫江姗。你们安排一下去西北焦鹏家里找有关姗姗的所有物品,最好是能提取dna的。再与悬案组那边接洽,比对资料,当年那些一直没找到的妇女,最起码亲属都有联系方式。”
  邹警官说:“刚才和焦贺聊天,倒是没提到他儿媳妇的事情。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焦鹏是路边捡到的姗姗,姗姗流浪了许久,精神还异常,根本不具备完整叙事能力……”
  张张一边听着那些警官分析案情,一面回忆当年抚摸大浴巾时看到的零星画面,不禁开始怀疑,如果生下她的母亲精神有问题,又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根本不具备抚养孩子的能力,将她丢弃掉也是情有可原了呢。
  只是母亲当时去商店买东西,说话办事都很清醒正常,不太像是有精神问题的样子。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我与焦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你们会全程监听对不对?”张张忽然问道,“那么我想趁机也问问姗姗的事情可以么?”
  “看情况吧,多几个人不同角度问问或许能打开更多思路。”几个警官都不反对,却也明确了将重要事情排在前面的做事原则。当然也采纳了刚才张张提的一些新线索思路,开始忙自己负责的那摊子事。
  付局长坐镇在观察室,看着张张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入了审讯室,淡定的坐在了焦贺对面,思量着刚才张张说的话,总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呢。
  焦贺微微一笑说:“小姑娘又见面了,没想到他们办事效率还挺高,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只提供了很有限的线索,居然他们那么快就找了你来见我。这效率若是用在帮我找孙子和儿子上,我觉得希望还是挺高的呢。”
  “焦老爷子为何要见我呢?”张张故意喊了人家姓氏,就是表明她了解了对方一些信息,有些话不必绕弯子直说就行。
  焦贺倒是不纠结那些,也似乎不愿意在一众警官监听的地方吐露太多,只飞快说:“你与我偶然相识,我知你颇有些天赋和技艺,才突发奇想要见你。我一辈子的本事尚无衣钵传人,写了本心得册子,原是想等孙子长大了看他能学啥就教他一些量力而为。那册子现在不妨给了你,就在我家老宅子里,我最得意的一件作品里藏着呢。”
  啊?被找来只为了传衣钵?张张有些蒙圈。江湖人都这么粗豪大气么?明明是碰瓷才撞上,一面之缘而已。这老爷子哪只眼睛看出她天赋秉异的?莫非是因为“六指”前辈,这个缘故?
  “老爷子,您不打听一下我的身份背景和为人,就将心得传给我这个陌生人?”张张禁不住发问。
  焦贺摇摇头说:“你曾经提起的那个渊源无论是真是假,你能说出来就是很难得的缘分了。”
  “我刚考上x大,读金融的,现在好好学习,将来也只是打算正常就业。”张张有些无奈的解释,“您那个册子和本事,我其实……”
  其实挺想学的,就算学不会全套的造假技术吧,那起码也能了解其中的门道,将来买个个古董也能对别人做出更专业的解释,不至于暴露自己的异能。技不压身,免费能学的,她从不会推辞。
  但是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来路不明啊。拿人手短,承了人情,她拿什么还?白得的好处,她受之有愧,心里不踏实。
  “你一个姑娘家若不想学也不强求,转交给你认识的那位前辈也行。小姑娘,你心眼正,我看得出来。交给别人我舍不得,给你我放心,应该不至于让我这一门手艺就此绝迹。”焦贺说完这句,又对着监控喊道,“我和这小姑娘的事情都说完了。你们想知道的线索我这就交代。”
  警局这边以文物盗卖案和人命案为主,是否会牵扯二十年前拐卖妇女的悬案那种事情暂时还没有证据和头绪,排在了后面。
  焦贺一说要交代,张张原要问一下姗姗的事情,终究还是忍住了没问,留给专业人士问吧。先让他们抓紧时间做更重要的事情。何况那个姗姗未必就是自己的生母,如果真有机会再查下去,她搞到dna悄悄比对更能说明问题。不过总归这些都是私人小事,不能耽误正经案子的时间。
  张张离开审讯室,被请去了另外一层的接待室。郝老爷子和郝景都已经在这里了,喝茶聊天,闲极无聊,似乎就等着她出来,好打听一下事情呢。
  郝景问:“张同学,怎么样了?局里火急火燎喊你来,究竟是什么事情。付叔叔守口如瓶的都不告诉我。”
  张张摇头道:“刚才付局长叮嘱,也不让我说啊,涉及到重案。走吧,我已经完事了。郝老板,接着去干啥?”
  郝老爷子平素最好打听,在警局里和付局长套了半天近乎人家不松口,这会儿张张也那么讲原则的不肯说,他却越想越觉得心痒痒。毕竟被假古董骗了的是他,他这个受害者怎么能什么也不知道呢。
  “小张,你随便说点什么能说的呗。”郝老爷子像个老小孩一样央求。
  “爷爷,您有车来接么?”郝景对于涉案的事一向都有些避讳的,他的任务是代替颜少看顾张张,一见警局没事了,他赶紧开车将张张带回高尔夫球场,这才对得起颜少的嘱托呢。
  郝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你真是我亲孙子?小时候白疼你了,没见爷爷还有事么!司机今天去给车子做保养,你送爷爷回家。带上小张,在我那里吃了晚饭再走。我正好还有几个宝贝让小张一起鉴赏一下。”
  “爷爷,今天本来我们一起陪颜少打球呢。既然警局没事了,我们还要回高尔夫球场了。”郝景见爷爷表情不善,赶紧又补充道,“我送您回家是应该的,晚饭还是算了吧。今天邝夫人也在球场,她可能搞晚宴,山珍海味年轻漂亮的姑娘都等着我呢。”
  郝老爷子感慨道:“小景啊,山珍海味真那么好吃么?是颜少的锅好背还是邝夫人的关好过呢?他们搞晚宴,多半是给颜少相亲的。莫非有你相中的姑娘?”
  “什么姑娘啊,我还没见着影子呢。”郝景虽然觉得爷爷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他一咬牙道,“爷爷,不瞒您说,颜少正追求张张呢。如果不把正宫娘娘送回去抵挡一下,我怕颜少把持不住,被花沾了。”
  这下郝老爷子也有点为难了。
  张张却难得露出了脆弱与疲惫之色,恳求道:“今天我脑子有点乱身体很累,付局长说明天可能还要找我。郝老板,去你爷爷那里蹭顿晚饭,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好不好?哪怕吃了晚饭咱们再回球场都行。”
  张张这疲惫之色不都是装的,她乍然知道了一些有可能与自己的身世相关的案件线索,心中自然不可能平静,更不愿意再分精力应付什么契约男友和那位传说中一手遮天的邝夫人。
  如果能够缓一缓,找个借口不回去球场,就更好了呢。
  郝景见张张那一脸不想回去的模样,默默为颜少在心里点了一根蜡烛。毕竟颜少当初若想留下张张不让她走,有的是办法。付叔叔到时也不会太计较的,张张又不是犯罪嫌疑人,协助调查也不一定必须亲身到场,远程视频什么照样能解决问题。
  颜少心疼张张,留下来独自面对邝夫人的“拷问”,而张张无论有啥理由,好歹表示一下对颜少的关心也行啊。
  “张同学,你要不主动给颜少打个电话?说一下盛情难却,去我爷爷家吃晚饭的事。的确与这边警局不算太远,吃了晚饭咱们再回球场,颜少应该也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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