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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节

  而回到家的裴宴,仔细地反省了一下自从他遇到郁棠之后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的裴宴终于安心了很多,也有空去琢磨李端说这些话的用意了。
  他在书房里冷哼。
  既然敢挑衅他,就要有那个本事承担挑衅他的后果。
  他叫来了裴柒,道:“郁家铺子那边的事由我亲自盯着。你呢,先去趟李家宗房,说李端到处叫嚷着卖老宅,我看不下去了,把他们家老宅买下来了,准备送还给他们家,让他们家派个人过来把地契过户。再去趟杭州城,见见佟二掌柜,让他帮你把李端从杭州城挤兑走,但又不能让他随便在其他地方落脚。”
  最好就是一直颠沛流离,没心思读书。
  两年之后春闱,他就算是参加也只是凑人数,这样就最好了。
  裴柒没有裴伍稳重,因而特别喜欢做这种“欺负”人的事。
  他心领神会,两眼发亮地连声应诺,小跑着出了裴家,去给李家的宗房带话。
  裴宴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出阁
  当李端租房的房东告诉他,房子要收回的时候,李端就开始有点后悔在裴宴面前告状了。
  他去找沈善言。
  没想到沈善言正在收拾行囊,说是准备去京城,周子衿来信,想让他帮着去当幕僚。他也没有瞒着李端,直言道:“临安的新任知府对我有成见,我不愿意呆在临安看他的眼色,可回杭州,和你师母也是日夜争吵。我想了想,觉得说不定去了京城会好一点,就当是我去远游了。”
  李端暂且没有提租房的事,帮着沈善言收拾笔墨纸砚,状似随意地道:“听说裴家二老爷回京城去了,不知道他这次会谋个什么差事?”
  沈善言没有多想,道:“如今裴遐光不出仕了,张绍又逝世了,张家有很多东西需要重新布局,这对裴二老爷反而是件好事,说不定张家会把他也算进去。何况他恩师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想办法给他安排的。”
  李端妒忌的心在滴血,说起了自己遇到了困难。
  沈善言非常的意外,仔细想想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就在去年,桐乡那边因为县令贪墨,死了人,大家正义愤填膺之时,不能接受李家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没能像李端设定的那样联想到裴家的人,而是愣了愣之后,就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告诫李端:“你看,有些事是有底线的,是一定不能做的。”
  这就有点指责李意的意思了。
  李端想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这样在背后议论他们家,议论他父亲,心里就觉得有些烦,可当着沈善言,这个唯一愿意在他遇到困苦的时候还亲自为他奔走的人面前,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恭敬一些才是,遂面带悔色地低头应了一声“是”。
  沈善言无意多说,点了点李端就放过了他,道:“既然他们家不愿意租房子给你们,那你们就重新换一家好了。我有个方外之交在永福寺做主持,你要是不嫌弃,去永福寺借住一段时间如何?等过两年,这些事过去了,也就好了。”
  李端准备两年之后下场,现在要紧的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读书。永福寺虽然清苦,但好在清静。
  他忙向沈善言道谢。
  沈善言在心底暗暗摇头,留他用了午膳,拿了自己的名帖给他,这才送他出了门。
  李端顺利地住进了永福寺。
  林氏自然很多抱怨,想买个宅子,李端只好劝她:“父亲到了流放之地还需要银子打点,两年之后我还要上京,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等我金榜题名就好了。”
  可你能一次就考中进士吗?
  林氏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指使着身边的婆子帮忙挂帐子,打扫房间。
  只是人想得到什么,通常都难以得到。
  林氏搬到永福寺后就时不时地去佛堂上香,盼着佛祖能保佑他们家事事平安,不免就会遇到些喜欢说话的香客。
  这天,她又去上香,就听到了郁棠和裴宴的婚事:“也算是临安城里头一份了。据说嫁妆不是在杭州城里置办的就是在苏州置办的。还有一座自鸣钟。就是那种可以自己报时辰的钟表。就是整个苏州城,也是头一份。”
  旁边听的人惊呼,道:“那郁家是什么人家?姑娘嫁到了裴家不说,还能陪座自鸣钟?不会也是哪户不出世的江南世家吧?”
  “只说父亲是个秀才。”传话的人也不太清楚,但看得出来,对郁、裴两家的婚事颇有意思,道,“但也有些家底,加上视女如珠,又嫁到裴家,不想女儿受了委屈,就舍了家底帮女儿置办了嫁妆。”
  众人就“啧啧”称赞,还道:“找什么样的人家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得不得父母喜爱和重视。你看顾家嫁女儿,不就闹出许多的笑话来。要我说,我要是有儿子,宁愿娶了郁家的女儿也不愿意取顾家的女儿。”
  有人附和道:“谁说不是。成亲是结两姓之好,要是娶回来的媳妇娘家根本不愿意相帮,就算是再显赫有什么用?还不如娶个家里一般,但有事了愿意帮着出头的呢?”
  大部分都点头赞同,让林氏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冷“哼”道:“那郁家是什么好人家?不过是个穷秀才罢了。自鸣钟,我看是谣传吧?就算不是谣传,那也应该是裴家为了给儿媳妇做面子,左手出右手进的吧?”
  那些女香客看她的目光就像见了个疯子似的,最先说这话的妇人甚至拉了身边的伴道:“我们也走了吧!我亲眼看见的,也没必要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细说。反正有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家好。”
  说完,还挑剔地上下打量了林氏一眼。
  林氏立刻被她这态度刺激了。
  她在娘家是娘家最受重视的女儿之一,嫁到李家又是进士娘子,何曾被人这样轻视过,好像她是个市井里没见过世面,没读过书的妇人似的。
  林氏满脸通红,上前就要和那女香客理论。谁知道那些人见了,如见了瘟疫似的,竟然一哄而散。
  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直发抖,想回屋去,突然间就四肢不听使唤,倒在了地上……等李端赶过去,请了大夫来看,大夫都说这是中风,只能好生养着,不能受气,不能动怒云云。
  李端无奈,亲自去熬了药服侍林氏喝,林氏已然半身不遂还不忘交待李端:“不能,不能,放过,郁氏!”
  他心中苦涩,点头称好,敷衍着林氏。
  而得了自鸣钟的郁棠,围着那钟转了好几圈,稀罕地盯着看了半天,才问郁文:“阿爹,您是怎么弄到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物件。”
  足够给她长脸的了。
  郁文得意地道:“这可不是我想到的,是江老爷想到的。”然后颇有些得意地说起了他这次去苏州的事,“他知道裴家有意抬举他,非常的高兴。特意找了这座自鸣钟。我和吴老爷不好意思,又让了他十个点。”
  上次去宁波的时候,江潮还说要考虑,这次却主动邀了他们去苏州,估计是打听过裴家的情况了。
  陈氏端了托盘进来,正好听到句尾巴,不由道:“那说没说这钟多少钱?得把钱给他才是。亲兄弟明算账。账算清楚了,生意才能长久地做下去,也免得你该了人情要裴三老爷还。他帮我们家的可够多了。这也是大伯的意思。说若是裴三老爷这样帮我们家,我们家都发不了家,那就是没这个命,以后也不要再麻烦裴三老爷了。”
  裴宴虽然已经是她女婿了,可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敢随意称呼裴宴。
  郁文在钱财上向来豁达,闻言笑道:“你这天天在我耳边叨念,我能不把钱给江老爷吗?你放心好了,他是个聪明人。两千两银子,已经收下了。我不管他是真值这个银子还是假值这个银子,钱我是给了的。”
  陈氏这才满意,把托盘里的燕窝递给了郁棠:“快喝了。我托了吴太太帮着买的。”
  郁棠不太喜欢喝这些,可随着婚期的来临,她姆妈开始炖各种养颜的补品给她喝,还请杨御医给她把了一次平安脉,问杨御医要不要开方子。
  杨御医也知道了郁家和裴家联姻的事,对郁家比从前又更客气了几分,觉得郁棠身体好得很,不需要开任何的方子,陈氏才作罢。
  郁棠像喝药似的把碗中燕窝一饮而尽。
  陈氏欣慰地笑了笑,让双桃收了碗,说起了这次陪着郁棠嫁过去的两个丫鬟:“杏儿好说,我瞧着非常的机灵。倒是那个兰花,什么都不懂,我寻思是不是把她送到吴太太那边调、教两天?”
  郁家没多少仆妇,对待家中的仆妇也都颇为宽和,陈氏的确不擅长这些。
  夫妻两个就在那不时说着郁棠出阁的事。
  郁棠在旁边听着,反而成了局外人。
  她不由抿了嘴笑。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眨眼间,就到了十月初一祭祖。
  郁文觉得今年他们家与往年特别不同,家中添了长孙不说,郁棠的婚事也有了着落,祭祖的祭品比平时更丰盛,还去昭明寺做了场佛事。
  这个时候裴宴,却轻车简从地见了江潮。
  两人商定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江潮这才摆明阵势去郁家。
  郁棠出阁的事就正式的开始了。
  搭棚、设礼房、请灶上的师傅、请唱戏的班子,除了郁棠,郁家的其他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郁棠听着外面的喧嚣声,越发觉得自己的房间静谧了。
  她起身抚着挂在衣架上的大红色嫁衣,眼角眉梢都是喜悦,甚至很稚气地用手细细地顺着那些金丝线摩挲了半天。
  十月初六,艳阳高照。
  郁棠和平时一样起了床,午膳是相氏端进来的,还笑盈盈地向郁棠讨了个大红包。
  用过午膳,吴太太带着长媳过来了。
  她是郁家请的全福人。
  洗澡,绞面,梳头,吃了甜米酒,吴太太和长媳就帮她穿了嫁衣。
  煌煌耀目,明丽浓艳。
  就是这些日子常见郁棠的吴太太也被惊艳到,赞着“真漂亮”,躲在门外看了一眼的陈氏却哭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娶妻
  来送嫁的马太太和马秀娘忙把陈氏拉到了一旁。
  马秀娘递了帕子给陈氏,马太太则悄声劝道:“姑娘又不是远嫁,裴家又是积善之家,不论平日还是过节,想回来还不是就回来了,你这样,让姑娘心里怎么想?大喜的日子,等会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再说了,要哭,也不是这个时候哭,等姑娘上轿的时候你再哭也不迟啊!”
  陈氏接过马秀娘的帕子擦着眼泪,哽咽道:“我也知道,我这不是忍不住吗?那么小一个白白胖胖的团子,我揣在怀里,托在掌心里,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了,就这样嫁到别人家去了,生儿育女不说,还要管着一家老小的日常嚼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怜惜她的辛苦,做母亲的时候会不会顺利……”
  都是生了女儿的人,马太太和陈氏能说到一块儿去,她闻言叹了口气,揽了陈氏的肩膀,道:“当初秀娘出阁的时候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的。可你看,我们家秀娘不是好好的吗?你要相信你们家阿棠,她会把日子过好的。”
  两人说着,迎面碰到了满头是汗的郁远。
  郁远看见陈氏顿时两眼发光,面露喜色,急急地跑了过来,道:“婶婶,您看到叔父了没有?卫老爷一家过来了,叔父不见了。我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
  陈氏顾不得伤心,忙问:“书房找了吗?账房呢?会不会在后面的花园?”
  郁远摇头,道:“都没有。”
  陈氏跟着急起来,匆匆安排好了马氏母女,和郁远到处找郁文。
  两个人好不容易在郁家后门的巷子找到了郁文,谁知道郁文却蹲在后门口的台阶上在抹眼泪。
  陈氏和郁远看着停下了脚步。
  听到动静的郁文却没有抬头,只是道:“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泣音。
  陈氏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夫妻俩抱头痛哭。
  郁远虽然觉得好笑,可也跟着落下泪来。
  还好郁博也找过来了,见此情景直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快,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卫老爷一家都过来了不说,江老爷也过来了,要不是有吴老爷顶着,今天我们家可就要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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