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节
郁棠和二太太笑着应是,尽量说些家长里短的笑话,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
裴老安人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郁棠就寻思着等裴宴回来得跟裴宴说一声,让裴宴想办法把张家这位幕僚打发走了,不然这样总是求这个求那个的,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不曾想那天裴宴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满脸的疲惫。
郁棠想着他肯定是赶了大半夜的路,心疼得不得了,忙起身亲自服侍他梳洗更衣,吩咐青沅把灶上炖着的乌鸡人参汤盛一碗进来。
裴宴没有说话,直到换了衣裳洗了脸,身上没了夜露的凉意,这才紧紧地抱住了郁棠,低声道:“给我抱一会儿。”
如受了打击般,带着些许的颓然。
郁棠什么也不想问,使劲地抱住了裴宴,还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少些疲惫,多些暖意似的,就是青沅端了鸡汤进来,郁棠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害羞地躲起来,而是朝着青沅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轻手轻脚地将鸡汤放在桌上,待她退下去之后,温声地对裴宴道:“要不要喝点鸡汤?先暖暖胃,再好好的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裴宴在郁棠的身上靠了一会,这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起身。
郁棠只好又抱了抱裴宴,把他安置在旁边的太妃榻上坐下,去端了鸡汤。
裴宴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是缓过口气来,还是这鸡汤的确能让人感觉到温暖,裴宴的脸色好了很多,但依旧没有和郁棠说话的意思。
郁棠还挺能理解这种心情的。
前世,当她知道李家十之八、九就是害死她全家的凶手时,她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服侍裴宴歇息。
裴宴闭着眼睛,好像疲极而眠似的,但郁棠和他有过太多的亲密,听他的呼吸声就知道他没有睡着,也不太想说话。
她握紧了他的手,轻声地道:“睡着!我在旁边守着,要是有人,我就叫你。”
裴宴回握了郁棠两下,呼吸慢慢变得绵长,熟睡过去。
郁棠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背心全是汗。
她微微一愣。
她,好像比她自己想像的更担心裴宴……
换郁棠睡不着了。
但裴宴还是比郁棠以为的起来的早。
他笑盈盈地朝着郁棠道“早”,白净的面孔神采奕奕,半点看不出昨晚的沮丧,在清晨明亮光线中仿佛发着光。
郁棠“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感觉自己在做梦似的。
裴宴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快起床!太阳都要烧屁股了。还好姆妈只让你初一、十五去给她问安,不然就你这样,肯定得被人议论是个懒媳妇。”
他越是这样,郁棠越不敢问。
怕挑起他的伤心事,怕他没有准备好怎么回答,怕他不愿意再提,怕他不高兴……而且这种“怕”还和从前的“怕”不一样。
从前的“怕”,是想着大不了我想办法哄着你。
现在的“怕”,是想想就觉得心疼,而且心疼到没有办法呼吸的样子。
郁棠的手捂在了胸口。
裴宴看了关心地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哦,”郁棠道,“不是,是我起得太急,还有点懵。
裴宴笑了笑,道:“那快起来用早膳。等会我们一起去见过姆妈,你再回来补觉好了。”
郁棠的心跳个不停。
完了,她心疼裴宴,甚至到了不愿意他为自己担心的地步!
她,应该是喜欢上了裴宴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骤变
郁棠笑着应好,望着裴宴却挪不开眼睛。
她想看清楚他的样子,除了她喜欢的眉眼,还有什么……
可裴宴已笑着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还催她:“快点!我等会还有事和姆妈,和你商量!”
与他的晚归有关系吗?
郁棠心中一跳,忙应了一声,起床穿衣。
裴宴没像往常那样在旁边看着她穿衣,或者是在她梳妆的时候帮她挑一、两件小首饰,而是出了内室。
外面很快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个是裴宴,一个是裴满。
只是隔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郁棠心里有些急,面上却不显,笑盈盈地梳了妆,出来和裴宴一起往裴老安人那里去。
裴宴比平时走得慢,他问郁棠:“我要出趟远门,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肯定想和你一起啊!”郁棠想也没想地回答。
这些日子她和裴宴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她一会儿不看见他都觉得惦记,何况是他要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有多长时间见不到他。
裴宴笑了笑,一副很满意她回答的样子。
她不由道:“你要去哪里?时间很长吗?应该跟姆妈说一声吧?还有青竹巷那边,我也得去说一声吧?”
“当然。”裴宴笑道,“这些都是后事,好安排。我先问你一声,是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郁棠脸有些热,心也怦怦地乱跳,但她还是大胆地上前拉了拉裴宴的衣角,低声道:“我想和你一起。”
这次裴宴扬着眉大笑起来。
郁棠有些不好意思。
裴宴已揽了她的肩膀,道:“我准备近期去趟江西,看看我在江西买的几个庄园。”
带着郁棠,也有让她散散心,见见世面的意思。
郁棠笑容都没办法抑制了。
要知道,临安城里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苏州,更不要说是江西了。
她能跟着裴宴出远门,真的可以长见识。
她不由叽叽喳喳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出门?陶大人在江西任巡抚,你到时候会去拜访他吗?那边天气怎么样?我要带些什么东西过去?”
欢快的像个小鸟。
能让郁棠高兴,裴宴心里十分满意。
两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到了裴老安人的院子。
这种事当然由裴宴跟裴老安人说更好。
郁棠抿着嘴笑,和裴宴一起陪着裴老安人用了早膳。
裴老安人就问郁棠:“可是有什么好事?我看你一直在笑。”
郁棠忙正襟危坐,求助般地朝裴宴望去。
裴宴正要说话,裴老安人却道:“你昨天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可见裴家发生了什么事,裴老安人都是知道的。
裴宴想了想,把出远门的事先放下,解释了自己晚归的事:“那个捅死李端的苦主,刚出杭州城就被人杀了。乌大人和李大人都头大如斗,很委婉地派了人来问我是不是我的意思。”
裴老安人皱眉。
郁棠则非常惊讶。
裴宴说起这件事来情绪低落。他道:“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就派人去仔细地查证了一番,发现这件事和彭家那个排行十一的家伙有关,把证据交给了李大人,至于李大人怎么解决,就看他怎么想了。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明明知道怂恿他的人是彭十一,却没有多加防范,害他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郁棠的身上。
郁棠曾经告诉过他,彭十一和李端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可他自认为已经破了这个局,护得住郁棠,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变化到如今这样。
裴老安人听着儿子话里有话,不由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宴叹气,瞒下了郁家那幅《松溪钓隐图》的事,只说是彭家怕泉州市舶司被撤销,打起了宁波市舶司的主意,因顾忌裴家,就请李家帮忙,想给裴家找点麻烦,让裴家无暇顾及宁波那边的生意。谁知道李家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暴露了行踪,打草惊蛇,让裴家提早有了准备,还把李端干的事给捅了出去。彭家怕李家把他们家招出来,杀人灭口,先是怂恿着苦主捅死了李端,又杀了苦主……把郁棠和郁家给摘了出来。
郁棠知道裴宴的好意,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裴老安人听了大怒,道:“这个彭家,手段也太阴损了,这样的人家,你们要少来往。为富不仁,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裴宴应诺,道:“所以我把人交给了官衙,若是动私刑,那我们家和彭家又有什么区别?”
裴老安人连连点头。
郁棠却对裴宴另眼相看。
有权力不用,比滥用权力更要有自制力,更要毅力。
郁棠非常的佩服裴宴。
裴老安人就和郁棠说起张英的那个幕僚来,只是话刚开了个头,陈大娘就有些尴尬地进来通报,说陈先生又来了。
裴彤虽说有些越俎代庖,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这本是裴宴的事,陈先生却屡屡打扰到裴老安人。
郁棠看着裴宴。
裴宴已吩咐陈大娘:“请他去我书房里坐吧!”
陈大娘却窘然地道:“那位陈先生说,他是来告辞的。还说,他刚刚收到了京城里的飞鸽传书,彭家的七爷彭屿,任了刑部侍郎,是首辅沈大人亲自推荐的。”
短短的几句话,却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这让裴宴不得不重视。
他忙请了陈先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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