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初遇

  赵一凡破罐子破摔地想，就这样吧，不就是几个内衣袋子吗，谁怕谁。
  啊啊啊，不行，还是觉得好尴尬。跟人家又不熟，平白让人家拿着提着内衣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应该看不出来这个是内衣的袋子吧……嗯，没错。
  停车场不算小，没什么人气，灯也昏暗，袁伟按动遥控，不远的一辆黑色SUV车灯闪了闪，向停车场内的两人暴露位置。
  赵一凡心中那点微不可察的，跟陌生男人在无人处同行的不安感悄悄散去。
  袁伟快走两步，先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后座，又为赵一凡打开副驾车门，等她上车。
  赵一凡从善如流的道谢上车。
  坐在副驾上看着袁伟从车头绕过去，她突然认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温柔与细心，感觉心里好像被一根手指轻轻地压了一下，闷闷的。
  目光随着他从右边转到左边，又在车门打开前几近慌张的迅速收回，她掩饰般转过头去，伸手系安全带。
  袁伟坐进车内就看到右边的一颗后脑勺，愉悦的弯了下嘴角，又快速敛起，恢复成平日示人的淡然模样。
  车前玻璃不贴膜，他也不傻，当然感觉到了刚才赵一凡一直追着他不放的目光。
  也就她自己不觉得，最后还心虚成这样，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
  袁伟没忍住又笑了下，幸好小姑娘还没抬头，看不到。万一让她觉得自己在笑她，因为一时尴尬逃跑了就不好了。
  袁伟发动汽车，偏头看向赵一凡，眼睛里映着星星点点停车场微弱的光，盯着她：“送你回家？住哪？”
  “啊，好。佳华小区。”赵一凡习惯性说了小公寓的地址。
  “好。”袁伟一打方向，驶出停车场。
  虽接近八点，路上的车却并未减少，在路上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才到赵一凡家楼下。
  赵一凡看向袁伟，语调仍是疏离客气，细听却又多了点朋友之间的放松：“多谢你今天送我。今天是我招待不周，过几天我好好请你一顿，你一定要来。”
  “好，悉听尊便。”
  袁伟跟她一起下车，取出后座的袋子递到她手中，互道再见后看着她走入单元门。原地不动直到看见楼上某个窗口亮起，才转身上车，驶离小区。
  袁伟置身于车水马龙之中，不由得想起昨晚初遇赵一凡的场景。
  他昨天工作了一天，身心俱疲，想回家休息时突然接到姑姑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他这才想起前几天为了应付姑姑催命似的催婚，答应她了一场相亲。他后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候要是告诉姑姑他不去了，第二天她就能追到公司去，麻烦得要命。他只好说马上就去，问出是在避风塘，却累的车都不想开，直接打车过去了。
  到了餐厅就看到他姑姑和一个穿着暗红色牡丹连衣裙的女人面对面坐着，看起来相谈甚欢。他压了下嘴角，先去了前台，交代待会他们这一桌不管谁要结账，都说有人已经结了。这才打起精神，扯出一个微笑，走向两个中年女人用分贝掌控着的餐桌。
  他刚入座没多久，对面的牡丹花阿姨就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有听人讲电话的习惯，而且他也需要趁此机会舒缓一下。虽然他只需要摆出一副教养良好又认真倾听的样子——正如他平时最擅长的——再时不时带点幽默的附和两句，两个中年妇女就会开怀大笑，相亲对象的家长也会对他有一个好印象。但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享受宁静，这里实在是太吵了，他的头都开始隐隐作痛。
  过了很久那个相亲对象也没来。他心中烦躁，却又不得不维持表面的自如与游刃有余。
  在他又适时说了一句讨巧的场面话，引得两位妇女发笑时，他听见大厅的钟敲响了七点的钟声。条件性的抬头去看，看到了一个穿着雪纺衬衫浅灰半裙，扎着马尾的女人推开餐厅门走进来。
  他一时怔住了，眼看着女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他看着女人的马尾随着步伐一荡一荡，耳边回荡着餐厅的钟声，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那条马尾和钟声一下下荡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