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_19
“楚赵两国现成并列之势,师傅认为我该与哪国结盟?”昭乐如是问。
魏慈明答他:“楚国囚陛下而不杀,想必是有所求。赵国与本国早有联盟,只是年月久了,大多数都忘记了罢了。究竟是与哪国联盟,终归还是要看殿下的意思。”
“楚国拿住父王,将其囚禁,无非是想要我们依附于他。我偏不称他们的意,出其不意,方可以生!师傅,我愿与赵国结为联盟。昔日齐赵两国本就有‘杨柳之约’,如今再提联盟,想必更得其心。”昭乐说完后,极认真地盯着魏慈明看,想看自己说的答案和师傅心中所想是否一样。
魏慈明笑着点了点头,摸摸昭乐的头道:“殿下深明大义,实乃百姓之福。”
其实,以国家的利益为出发点的话,他也是赞成前往赵国求盟的。只是想起赵宫中的那人,他便落到了踟蹰不前的境地。
他那好徒儿倒是体察入微,见他听说前往赵国后,回程路上总是闷闷不乐,曾问及:“师傅可是此行过于疲累?若是疲累了,不如先留在宫中休养。联盟之事,我自会派遣别人前去,若不成师傅再去也无不可。”
“殿下,联盟事关国家百姓,慈明岂甘落人之后!”魏慈明拉了拉马缰,与昭乐并肩而行。“此事重大,只怕齐国之内,除却为师与管相二人,再无人可以。”
昭乐垂了眼帘,低声道:“辛苦师傅了。”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本就是臣子的分内之事。”
“师傅,我从未拿你当过我的臣子!”昭乐顿了一下,转过脸盯着魏慈明,颇为严肃地说道:“师如父,在昭乐心中,师傅与父王无异!”
因周遭尚有多位师兄及一众侍卫,剩下的半句话,昭乐没有说出口。
那句话是,更胜父王。
魏慈明转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身边那个已经长大的小昭乐,笑道:“为师知道。”
他没有回宫,直接便往贺郡来,临别时,他对昭乐打下了包票:“为师定不负殿下所望,带盟书归来。”
昭乐嘱咐他:“师傅,这一回须向直中取,不可再如当年那般委曲求全!赵氏不允,我国尚有退路!”
“愿向直中取……”
魏慈明一边往前走,一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前方便是赵国了,是那个人的国土,他,会准许自己在直中取么?
或许,那个人当真可以说服赵王,不会再次让齐国委曲求全。可这一次,难免赵灵宫不会再让他屈身事权……
魏慈明摇摇头,翻身上马,心道,赵灵宫的那张床,早在多少年前我就已经上了,现在又在怕什么呢?当日可为了殿下安康而上,今日便可为了齐国百姓而屈身。况且时隔多年,赵灵宫也不一定还对他有心。
思及至此,魏慈明的身子忽然颤了一下,若赵灵宫当真对他无心了……
他闭上眼,不再去想。
魏慈明为清溪八龙中的佼佼者,那是何等聪慧之人,一点即通。
到底是谁对谁还有心,到底是谁还念着谁。
这会儿,他的心早已清明至极,多年来深埋心中的怨恨霎时间变得可笑起来,就连自己,也变得可笑起来。
当他以齐国使臣的身份,站到赵宫大殿之中,看着御座旁的金座上的赵灵宫时,只觉得自己多年来,当真分外可笑。
赵王已老,赵国国事早已交由少君赵灵宫掌管。
赵灵宫看着手中的盟书,又抬头看看挺直了背脊站在殿上的魏慈明,在竹简的遮挡下,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魏大人此番前来,路途遥远,可着实辛苦了。来人,带魏大人前去休息。”
“多谢少君体谅,今日已是慈明到赵国第十六天。”
面对魏慈明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目光,赵灵宫也盯住他,不可自制地笑起来。“魏大人这是怪我国怠慢了?”
魏慈明面上仍是一派恭谨模样,却早已恨得咬破了下唇内侧。“慈明不敢!”
赵灵宫站起身来,拍拍手掌:“来人,带魏大人前去休息。”
“多谢少君关怀!”魏慈明满心衔恨,跪倒在地拜了一拜。“魏慈明告退。”
☆、第六章 唯有曲中求 (2628字)
赵灵宫看着厅中正在喝茶的王适之,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自然是在等少君回来。”王适之放下杯子,冷笑道:“少君莫要忘了,屋里那位可是我师弟。”
“那又与你何干?”
王适之答道:“他已多年没伺候过您,怕是身子大如前了,只求您别拿当日炮制我的法子炮制他。”
赵灵宫挑了挑眉:“你几时这么好心了?”
王适之撑着桌子站起来,一边拽紧身上的棉衣,一边往外走:“我待我师弟自不会如此好心,我只怕少君看到他那个惨样儿,又要冲我发火。”
“我自然不会。”
正在往外走的王适之停了一下,想问他这句‘自然不会’是不会什么?是不会依炮制他的方法炮制魏慈明,还是不会冲他发火?可终究没有问出口,这十多年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赵灵宫的脾性。
外面已是隆冬时节,王适之踏着雪走了几步,虽是穿了棉衣却仍是觉得寒冷。看着眼前的枯枝残叶,他闭上了眼,走?该走到何处去?
少君不想自己打扰他和师弟亲热,却忘了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是住在他屋里的,此刻冰天雪地,他该去那里呢?站在雪地里等着么?少君今晚怕是不会让师弟走的,难道就站一夜么?
“先生。”常跟在赵灵宫身边的小侍从追过来,手中还捧着一件毛茸茸的衣裳。“少君让我把衣裳给您送来,还请您随我去偏殿休息。”
王适之笑了,跟在那小侍从身后往偏殿去了。
不同于外面的天寒地冻,赵灵宫的寝室里可谓温暖如春,他看着坐在床边的魏慈明,眉目依稀如旧,一点没有变老。
“慈明,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赵灵宫走过去执起魏慈明的手,那双冰冷的手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显得如此突兀。“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不多穿些?我送你的狐氅呢?为什么不穿?”
魏慈明低着头,并不回答他的话,也不抽回手,任由他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