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福安摸了摸绣袋里的银两,给的倒是不少呢!
  ……
  回来的时候还不到用午膳的时候,卫瑶卿一脚踏进了钦天监的大门,便见不少人向她看来。
  看她作甚?
  卫瑶卿愣了一愣,朝众人点了点头回座位上坐了下来。
  方才坐下,便有人探过头来:“卫监正。”
  是林甫,卫瑶卿愣了一愣,朝他笑了笑。
  但他脸色却很奇怪,不止林甫,卫瑶卿抬头看向四周,不少人都时不时的拿眼睛在瞟她,眼里有些复杂,同情有之,旁的亦有。
  “怎么了?”卫瑶卿看向众人,有些诧异,认真想了想今天好像不曾做什么,便认真的问道。
  她这一问,终于有人先开口了:“卫监正,我们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她问。
  不少人走了过来。
  “想不到崔司空如此美名,却也会做这样的事。”
  “就是啊,没想到崔司空居然是这样的,平日里看崔九公子芝兰玉树的模样,外表生的如此好看,却怎的做出了这样的事。”
  “也不过是一个探花而已,第三名罢了,我们卫监正这次考得可是第一,真真是,诶!”
  卫瑶卿有些惊讶的看着众人。
  见她睁圆双眼,一脸震惊的模样,有人有道:“卫监正,没了一个崔九公子,咱们还能有别人。崔九公子也就皮相生的好看一点罢了,我们卫监正也生的好看,比他考得还好,若不是家里地位比不上崔家,指不定谁甩谁呢!”
  卫瑶卿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估摸着王家放出风声了,如此,她自然成了被崔家解了婚约的那个“受害者”,一部分人会高兴,觉得理所当然,但也不是所有人,看钦天监监生们的表现就知道了,崔家看样子也见不得好,担上个势力的名头。看来王老太爷不甘心啊,并没有脸上表现的那么豁达!
  “就是啊,咱们卫监正就家里地位比不上崔家被耽误了,若是比得上了,指不定谁甩谁呢!”
  看来这些日子一同当值的感情没有白费,若是从前,恐怕大家只会认为本该如此,卫瑶卿深感欣慰。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她这个人,大家在为她抱不平。
  正午的时候,卫瑶卿提着食盒,跟黄石先生读书的孩子们都出去了,偌大的临时学堂里只有一个孩子乖乖巧巧的坐着。卫瑶卿走过去,拿起食盒。
  张解不声不响的在一旁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他会自己夹菜了。
  吃完饭便是练字,听她说说《水经注》中的内容。看着年纪小小的解哥儿认真乖巧的模样,卫瑶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最好玩的年纪,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跟着庙远先生外出游历吃了些苦头,但即便吃苦头,她也会用着还不算熟练的手法,剪出一个纸人陪自己玩耍。但是解哥儿,她却从未见过他玩耍的时候。
  “累了的话要休息,知道么?”卫瑶卿有些难过,原本从稚童到懂事会有数年的光阴,可解哥儿却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找到解哥儿时太晚了,解哥儿最痛苦的时候,她并不在,如今也没有资格去替解哥儿做出选择,让懂事的孩子重新变为稚童么?她再如何厉害也做不到,惟一能做的,就是解哥儿想要如何,她竭力相帮罢了。
  张解点头。
  卫瑶卿起身,准备离开。
  甚少出声的张解却在此时叫住了她:“卫……卫家姐姐,谢谢!”
  何须言谢啊,你是我的亲弟弟啊!眼眶有些发红,见到了解哥儿之后,她似乎也变得容易掉眼泪了。
  ……
  回去的时候,卫瑶卿没有坐马车,只换了马车中备着的外袍,脱去冠帽,制止了要同她一道下来的卫君宁:“二弟,你跟老蔡回去,我有点事要做。”
  她正了脸色,卫君宁虽也想跟着一起下来,但到底没有再坚持,乖乖的跟老蔡走了。
  从宫门向家走去,长安城入夜了,她走向路边的锁匠铺子。
  “帮我打把钥匙。”
  三十来岁的锁匠抬头看了眼她:“有模子么?”
  她从身边的袋子里取出一块泥递了过去,泥上钥匙的印记清晰可见。
  “半个时辰后来取。”
  她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吃个饭。”转身离去。
  锁匠抬头瞥了一眼那离去的少女,一身普普通通的藕荷色厚袄外袍,裙子倒是挺长的,快拖到地上了,连鞋子都看不到了。不过一般着这种拖地长裙的姑娘,很少来这闹市,要来也是匆匆下来,买些东西便回马车上了,多是怕这地方脏乱,弄脏裙子的。
  这少女倒是不介意,穿着长裙,也不提着裙子,慢悠悠的走着,只盘了单髻在脑后,长长的辫子躺在胸前,头上半点珠花也无。看起来素净乖巧。除了一张脸有些漂亮之外,普通的很。
  少女说去吃饭,是真的去吃饭。
  长安京师,各地慕名来京的数不胜数。有别地的商人,也有别地的流民,靠着手艺,就在这脏脏乱乱的闹市摆着小摊。
  少女走到卖螺蛳粉的摊前,要了一碗螺蛳粉,胃口不错,吃了大半进去,起身掏钱,又在街边买了些柿饼,甄糕,提着一小壶甜甜的不算烈的石榴酒,慢悠悠的往锁匠铺走去。
  “让开让开!”女子的声音不错,却带了几分趾高气昂,一个身着胡服劲装,披着斗篷的女子带着不少人纵马过市,撞倒了街头的小贩。
  第194章 路闹
  有个摆着竹器摊的老人来不及收拾,被马蹄带出的边风撞倒在地,圆滚滚的竹器皿滚了一地,马蹄不小心碰了一碰,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
  被险些摔到的少女头戴繁杂的鎏金宫冠,额头上贴着时下最流行的花黄,手里鞭子一甩,甩的一手好鞭法,鞭子一下子捆住了那个老人。
  一身惨叫,老人滚落几圈,跌倒在地,疼的浑身颤抖。
  少女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人想要出头,却被一旁的行人拉住了。
  “别去,这是青阳县主。”
  “就是那位青阳县主?”想要出头的行人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直摇头。
  老人似是伤了腿,痛苦的在一旁抱着腿,一条帕子落到了老人腿上,有人帮忙在老人伤着的腿上包了一下。
  “谢谢,谢谢。”老人道了两声谢,“你快走吧!”
  这是个拎着柿饼甄糕石榴酒的少女。
  “多管闲事!”一条鞭子横空甩来,拎着柿饼甄糕石榴酒的少女一个转身,眼疾手快的闪了过去。
  眼见鞭子甩空,青阳县主勃然大怒,在看清眼前的少女时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卫六,今日感觉怎么样啊?”
  少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就你这德性,哪一点跟崔九郎配了,他是我的!”青阳县主冷哼了一声,一条鞭子甩了过来,少女闪了闪,又避了过去。
  青阳县主双眼圆睁,鞭头指向卫瑶卿:“贱人,你还敢闪?”
  “县主,我是朝廷命官,官列从六品,县主不能对我私自用刑!”少女神色不卑不亢,“便是告御状也是我有理。”
  “管你几品,你算什么东西?少拿皇帝舅舅来压我!”青阳县主冷笑,鞭子甩了过来,这一回鞭子直接被人接到了手里。
  “县主,你不要任性。”
  这说教的口吻累的青阳县主当即跳下了马冲了过来:“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来人,给我上!”
  青阳县主身边的侍卫仆从犹豫了片刻,也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女是钦天监的监正,有一句话还当真没说错,她是朝廷命官,别说县主了,就是公主,也不能对朝廷民管滥用私刑。
  “愣着干什么,你们不想活了!”
  但是不动手,青阳县主就要发怒了,比起来,他们情愿事后挨朝廷的板子也不想挨青阳县主的鞭子。
  “县主,你不要闹了。九公子就在前头不远处会仙阁里,小女也想去会仙阁里讨个说法!”
  青阳县主脸色大变,她当然知道会仙阁是什么地方。
  “来人,把卫瑶卿给我捆走!”
  卫瑶卿双手被反剪在后,一巴掌甩来,她侧了侧头,避过了大部分的掌力,却仍挨到了这一巴掌。
  “贱人!”青阳县主冷哼一声上马:“走,去会仙阁,看哪个贱人敢勾了九郎的魂!”
  一场慌乱之后,青阳县主一行人纵马而过,留下一地狼藉。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
  “这个县主……”有人比了比手势,嫌恶的摇了摇头,虽说不敢明说,脸上却写的明明白白。
  “老丈。”有人过去看了看老丈的伤,叹了口气,“你去医馆看看吧!”
  “诶,那姑娘可怜的。”有人感慨,“也不知怎的惹到了青阳县主,看着人倒是挺善良的。”
  “怎么惹到青阳县主?”一旁血肠摊上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侧过了身,指了指青阳县主一行人离去的方向,“没听到咱们这位县主刚刚叫那女子什么吗?卫瑶卿,姓卫啊!”
  “姓卫?”有人来不及反应过来。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怎的还没明白过来?崔司空报恩之事前段时间不是传的沸沸扬扬么?”
  “这……不是说两家亲事取消了么?怎的县主还要找人家小姑娘的麻烦?”有人不解,“我看人家卫家的姑娘人挺好的,心肠也好,听说也考上了钦天监,被封了监正。女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再不错哪比得上金枝玉叶的县主?”男子摇了摇头,“没看到卫家姑娘被捆走了嘛,真真可怜见的。”
  “这卫家姑娘真真可怜,亲事丢了不说,还要受这一遭罪。”行人感慨了一声,“这县主还真无法无天了。”
  “那能怎么办呢?”中年男子瞥了一眼皇城的方向,“人家是县主。”
  “这县主真真是草菅人命,听说前一段时间啊……”
  ……
  眼下那位无法无天的县主人又不在这里,众人议论纷纷的散去了。
  “诶,真是好可怜呐!”一旁围观了大部分的中年男子打包了一份血肠提在手里,笑着走了,嘴里嘟囔了几句,忽地又撇了撇嘴,“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不是省油的灯,今天晚上会仙阁又要热闹了。”
  ……
  夜幕将起,会仙阁开始热闹了起来,王会仙站在大堂中,看着正中的舞台搭建了起来,彩绢早已经挂好了,一篮一篮的花瓣备在二楼。
  王会仙摇着团扇看着客人从门口涌入带着笑容在门口打趣。
  “哎呀,刘官人,香香姑娘等你好久了。”
  “宁大人,今天李琵琶可是要上台弹奏的,一会儿您记得给面子啊!”
  “张大人,你……”
  一团人影飞来撞到了王会仙身上。
  王会仙吃痛的叫了一声,大怒:“哪个不长眼的……”
  门口一个头戴金色发冠,妆容艳丽的女子提着鞭子冲了进来,带着一脸的煞气。
  压着王会仙的人回头,刚想发作的王会仙看到这人的长相时也愣了一愣:“你……”
  这不是那天带着王老太爷谢老太爷杀上门来的丫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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