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他让我小心裴季之。”裴宗之说道,“还说了不少奇怪的话,譬如裴季之与不少阴阳术士走得近,让我小心,说之前我不理会裴季之,所以裴季之回去发了不少牢骚,还说裴季之心怀叵测之类的……”
  “他想让你出手对付裴季之。”卫瑶卿听明白了。
  裴宗之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而且,我觉得,他似乎有些害怕裴季之。”
  “我原以为,裴羡之、裴季之两兄弟兄弟情深,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裴宗之到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是继续说道:“我看看再说。”神色依旧淡漠,仿佛一点都不知道何为害怕。
  ……
  ……
  卫瑶卿出了门,提步顿了一顿,还是没有踩上匾额,而是从一旁绕了过去,喊了一声“回去了,”
  夜色里少女没有转身,伸手扬了扬,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初夏的夜里,不觉冷,反而带着凉风,有些惬意,今夜月圆如斗,照的整个长安城一地清辉,不用灯笼都能看得到夜行的路。
  很方便赶路夜行的行人。
  少女还没走多远,耳尖微微动了动,抬头,看到裴园的方向飞出一只信鸽。
  看了片刻,目送着那只信鸽飞入长安城这一地喧哗热闹之中,卫瑶卿忽然笑了。
  看似远离江湖朝堂,如局外人一般不蹚浑水的实际寺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当然,若无这些情报网,实际寺何以谋算这所谓的国祚。光靠夜观星象么?星象能告诉人的,实在是太少了。
  长安城不宵禁的时候,赶路的行人不少,天子脚下,碰到月明的夜里,甚至都不需要提灯,就能在长安城里夜行。
  她是夜行的一员,准备归家去,前头迎面行来的几人亦是如此。
  这是几个身着劲装的汉子,看外表,年龄都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正处壮年,人人身带佩刀,一副江湖客的打扮。
  这长安城里这副打扮的江湖中人还有不少,官府中人看到七起的江湖侠客都会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身怕他们又生出什么仇怨来。
  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一个女孩子,也未穿着漂亮的裙纱,在夜里,分外的不惹眼。卫瑶卿能感觉到落到身上的几道目光,而后又转向了别处。
  其中一人在说:“除我之外,应当还有两人,你们是如何寻到我的。”
  ……
  听起来,仿佛再寻常不过的谈话一般,一步擦肩而过,变故陡生。
  第545章 官匪
  大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变的安静了下来,她整个人却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背,藏在袖中的拳头也握紧了,这是遇到危险所有的本能反应。
  有杀气,而且是不小的杀气。
  圆月清辉,地上照的亮堂堂的,入目所见,除了她与那几个江湖客之外,路边也不过两三个行人。但是脚下地面威震,有不少人向这边过来了。
  这些人来自身后,来自附近的巷道中,应当是埋伏许久了。埋伏的人针对的不是她,也不是路边那两三个行人,而是……那一群江湖客。
  真是倒霉,莫不是裴宗之与黄石先生才是真正的扫把星,见过他们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女孩子上一刻还不动声色的模样,下一刻,便身形一矮,整个人向前一滚,一旁不知谁家停着的板车上装着不少草料,她身形一滚,拔腿就跑。
  而在她动身的那一刹那,几个江湖客也察觉出了什么,有人挥刀,刀刃从头顶掠过,削去了她一缕头发。
  现在可不是心疼头发的时候,女孩子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被小区的一缕头发、
  两边巷道中埋伏的人马冲了出来,迅速将那几个江湖客围了起来,而卫瑶卿也在此时穿过人群,同几个行人一般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观望。
  来的是官兵,看身上的甲胄腰牌,应当是城外云麾归德两营的官兵,数量不算太多,百人左右,但应当个个都是军中好手,他们迅速的将几个江湖客围了起来。
  那几个江湖客似是也未料到,诧异的看向四周的官兵,脸上有不解,有茫然,更有警惕。
  “官爷,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开口问道,惊疑不定的看向四周。
  有官兵骑着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翻身下马:“某接到裴相爷的命令,酒墨居的酿酒师老三同一桩命案有关,着我等捉拿他回去问话。尔等跟他在一起,必然是同党,一同拿下吧!”
  酒墨居的酿酒师?卫瑶卿目光在那几个江湖客中打了转儿,很快就看到了其中一个未拿兵刃的汉子,看年纪四十上下,正一脸茫然与不解的模样,似是没有想到官兵会来捉拿他。
  等到官兵上前,那酿酒师老三才反应了过来,抱拳施礼道:“相爷是不是弄错了,我整日在酒墨居中酿酒并未出过门呢!”
  那官兵哂笑:“未出过门?那这是哪里?你这酒墨居开到这里来了么?”
  那酿酒师老三被人堵了一句,脸色发红,连忙辩解道:“官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这些话留着回去跟大人们说。”官兵摆了摆手,“青阳县主惨死,听说你酒墨居的人在此之前去给青阳县主送过酒,青阳县主就跑出来了,而后就死了,怎么能说与你们无关呢?”
  “送酒的不就是你老三?好好的酿酒师去帮忙做小工送酒?”官兵冷笑,“给我拿下,回去审问。”
  那酿酒师老三还要继续解释,他身边的一个江湖客就冷笑出声了:“这案子据说是何太平何大人接下来的,要抓人也当出动府衙官兵才是,跟你们军营有什么关系?再者说来,就算要抢案子,那也是大理寺的事情,同裴相爷有什么关系?同你们军营又有什么关系?莫非是要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倒是牙尖嘴利!”那官兵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凶徒!”说罢,他看向那边的酿酒师老三,“那酿酒师,你乖乖与我等回去,什么事都没有。若是不回去,便与这帮凶徒一同拿下!”
  “你……”那群江湖客中其中一人怒极正要出声,羽箭破空而来,纵然今夜月圆,一片亮堂堂的,但如此多长箭破空而来,又如此突然,即便江湖客挥刀砍断了不少羽箭,却仍然将出声的那个江湖客射成了刺猬。
  那江湖客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一切如此突然,又如此迅速,快到路边的行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死了一个人。
  那酿酒师神色大骇,早有官兵走到他们几个行人身边没有出声,却拔了刀,显然不准许他们就这么离开,连卫瑶卿在内的行人在一旁看的瑟瑟发抖。
  许久不见旁的行人,可见前路已被封锁起来了,那几个江湖客恐怕插翅难逃。
  “束手就擒吧,逃不掉的。”那官兵手里的长枪,挽了个漂亮的枪花,抬了抬下巴,立即有官兵上前押住了酿酒师老三,将酿酒师老三押到了一旁。
  官兵又抬了抬手,立即有一队人带着酿酒师老三向后退去,官兵这才抬手下令:“拿下他们!”
  那几个江湖客当下脸色大变:“你可知我们是谁的人?裴家敢……”
  “相爷公正廉明,有何不敢?”官兵勾唇冷笑,飞快的打断了他们的话,意有所指,“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长安!”
  说罢,便不再与那几个江湖客多言,当下长枪扫去,枪法泠泠,倒是个难得的军中高手。
  这几个江湖客当下便反应了过来,拔刀相向。
  百步穿杨的箭手早已待命。
  羽箭、长枪,还有军中好手的精兵,于是想要逃脱的凶徒死在了官兵的手下,一切都顺理成章。
  身旁的行人早被吓得腿软倒了下去,卫瑶卿伸手扶了一把,看向面前的这一场官兵与凶徒的对垒。凶徒是死了,毕竟不能以一敌百,不管人数还是精心的准备上都远不及对方,对方不留手,这一切,结果毫无悬念。
  但所谓的凶徒却使了一手漂亮的虎贲刀法,当然刀法再漂亮,眼下都已是死人了。
  只是据她所知,虎贲刀法是大楚军中所习的刀法,属于外家功夫一路。
  那官兵翻身上马,叫来人:“把这里清理一下!”而后便翻身骑马,向这边行来。
  事出突然,尽管这个时候经过的行人不多,却还是有四个百姓目睹了这一切。
  官兵扫了一眼这四个吓的或低头发抖,或腿脚站不住的百姓,笑了:“那些是匪徒,不用慌。”
  说罢他便调转了方向离开了:“问了他们的姓名,再放这几个百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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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6章 请教
  今年的夏天下了不少场雨,第二日早上爬起来时,地上湿漉漉的一片,还在下雨。
  枣糕匆忙洗漱过后,便撑着伞过来找小姐了。不过小姐起的比她早,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已经看到披着头发的小姐站在檐下看着细雨发呆了。
  “小姐。”枣糕连忙喊了一声,疾步走过去。
  卫瑶卿略略点头,转身回屋,坐了下来,让枣糕拿起梳子为她挽发,带帽。
  “今天小姐起的真早!”枣糕捧着她的长发,小姐这一头长发生的极好,乌黑发亮,光滑如上好的绸缎,奈何这头发的主人却对这一头漂亮的乌发并不重视,有一缕头发明显短了不少。枣糕捏着梳子,将短了不少的头发藏在发髻里,看向镜中那位少女,她神色平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抿唇不语。
  小姐昨晚又遇到了什么事吧!总之遇到一个这样聪明的主子,你要为她出谋划策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你首先要跟上小姐的脚步,即便一时半会儿跟不上,也要努力做到最好。
  “外头有响声,在寅时末,卯时初。”镜中的小姐开口道。
  那个时候正是好眠的时候,不易惊醒,枣糕手顿了顿,老老实实的回道:“那时候奴婢睡的正香。”
  “这又不是什么错处。”少女在她梳完头发的最后一步站了起来,“平日里那个时候确实没什么人,但今日不同,延礼太后进城了。”卫瑶卿眨了眨眼,“太后仪仗走的很快,但人数不少,所以多少弄出点动静”
  “哦,那定是太后体谅,不想惊动百姓吧!”枣糕闻言感慨道,“果然太后向佛仁慈。”
  说完这句话,便见面前的小姐直笑,枣糕不解,正要问,便见小姐正色道:“枣糕说的不错,太后……仁慈啊!”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小姐也是一脸正色的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枣糕只觉得小姐说的那句话有些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准备妥当,喝了点粥,小姐便动身离家去当值了。不休沐的时候,每一日都是如此,并无什么例外。长安城中像小姐这样在闲职当差混日子的官员还有不少。
  枣糕跟着赶车的老蔡将小姐送到皇城门口,便回去了,没有吩咐时,每一日都是如此,单调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危险。
  而后卫瑶卿入阴阳司,翻翻这样的书册,等待大天师接到上头的命令再做事。
  长安并非长安,每日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同阴阳术有关的事情也有,朝中大员的选址住宅修剪祖坟、城中富商开店建宅,生了怪病、惹了不干净东西的权贵都会想办法来请阴阳司的人。
  点煞、堪舆、测算、符医几门几乎是用的最多的阴阳术。所以白日里阴阳司并非真的无事可做。
  事实上李修缘这几日就忙的很,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下旨令她做事。所以,当阴阳司走了大半人的时候,她还安安静静的坐在阴阳司里。
  阴阳司里人走了大半,自然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卫瑶卿倒是有些想念裴宗之与黄石先生了,这两人之前呆在阴阳司里,就是闲的无聊,还能去找他们说说话。
  实在闲的无趣,她便干脆站了起来,推门而出:去隔壁钦天监晃晃总可以吧!
  只是才一推开房门,就与阴阳司的小天师柳离撞了个正着。
  她手里端着一盘子黑不溜秋圆滚滚的丹药,愣愣的看着她。
  她擅长的是炼丹,而炼丹这门手艺只为当朝天子服务,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并不需要外出。
  “卫……卫天师。”柳离端着丹药,手中不方便,便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穿着阴阳司天师官袍的少女,或许到底是因为年岁小,让她有些不习惯。
  但是不习惯虽然不习惯,她是天师,位置高了她一等是事实,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也算得自己的上峰。
  “炼丹啊!”少女倒是神色自若的朝她点了点头,既没有新上位的官员刻意作出的盛气凌人,也没有才登上位的忐忑,反而十分自然,似是早已习惯了天师的位置。
  事实上对于陛下的决议,阴阳司中虽然明着不会对她如何,但她年轻位高,阴阳司官员不多,也算是个朝堂的缩影,年轻位高,难免会被人看轻,就譬如她眼下为什么会留在阴阳司中一样。
  女孩子走上来扫了一眼这些丹药,脱口而出:“头道丹?”
  这些丹药个头不小,乃是初初投入丹炉中练出的第一批丹药,往后需要再炼的,所以谓之头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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