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在步入甬道,回归彼岸城之前,柳一行抬头望天,心中百感交集。
  现在的上界,的确是乌烟瘴气,风评极差。
  而这一切,都是从山海族叛乱开始的。
  说起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山海族修的是自然之道,一直停留在人间,不愿去往上界。
  天族便一再压榨他们的生存环境,换了谁都会叛乱。
  而天族本身就是故意的,起因于那一任帝君,认为山海族太强。
  对于天族来说,未来或许是个隐患,需及早除掉。
  可当时的天族太子不认同这种做法,与帝君起了争执。
  然而太子势单力薄,阻拦不住,山海族凋零后,他也丢了继承权,被帝君派去冥界,成为冥君。
  他的兄弟接替了他的天族太子之位。
  冥君掌管冥界时,与上界闹的很僵,其中最著名的应该就是任命阴长黎成为了十二宫宫主之一。
  阴长黎出身山海烛龙族,山海族叛乱时,他年纪还小,遭了牵连,成为山海贱民。
  说起来是冥君给了他前程,知情者都知道,清高自持的阴长黎是看在冥君面子上,才领了这个职。
  他与冥君,称得上是忘年之交。
  后来,阴长黎被冤枉盗宝之后,一怒之下抄了冥界宝库,叛出彼岸城。
  冥君也大怒,直言山海贱民果然不识抬举,对他下了追杀令。
  昔日挚友彻底决裂。
  可在阴长黎叛逃五百年后,冥君的修行出了岔子,陨落了。
  十二宫其中一位宫主,被上界扶持到了冥君的位置上。
  没多久,上界与冥界开始联手,不惜任何代价的抓捕阴长黎。
  冥界的宫主们这时候才回过味儿,前冥君的陨落,怕是不简单。
  长黎君的叛逃,或许有隐情。
  两人决裂,搞不好是一出戏。
  但不管怎么样,等上界将目光注视在阴长黎身上时,他已经练就了一身非凡的反追踪技能。
  各路追兵无不是铩羽而归。
  关于前冥君和阴长黎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必定,是会波及上界的大事。
  *
  项海葵坐在圈椅上,脑袋后仰,闭目小憩。
  头顶上浮空悬着一柄流光溢彩的遮阳伞。
  这伞,还是先前孟西楼演戏时撑过的,打沙熊时,他塞给了项海葵。
  项海葵便收下了。
  剑匣扔在了脚边,匣子开启着,里头有一双臭袜子,还有一柄长剑。
  天狂没了蛟龙,成了一柄普通银白长剑。
  清晨的阳光还没有那般炙热,光芒照耀在剑身上,与剑气相触碰时,仿佛产生化学反应,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院子包围住。
  现在没有人相信她是大城主的女儿,这就是一个恶魔。
  风声鹤唳之中,有人叩响了城主府的大门。
  守卫战战兢兢的来报:“道辰大师来了。”
  孟西楼正烦躁:“不见。”
  守卫:“是城民们求着大师来的,毕竟每次有什么丧事,大师都会去超度,如今大师身后,还跟着许多城民……”
  孟西楼蹙眉:“让他进来吧。”
  来了两个人,项海葵睁开了眼睛。
  知道老板是听到消息,带着小白来帮忙了。
  可当看到老板时,项海葵一口气儿差点上不来,道辰原本素净僧袍,突然被绣上很多花朵。
  绣花就算了,绣的全是大脸盘子的向日葵?
  “小白,前辈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项海葵传音。
  这是小白的手艺。
  小白端茶送水,烹饪缝补,十八项全能。
  白星现木着脸:“叔叔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项海葵咋舌:“这我知道,只是没想到坏的如此彻底。”
  阴长黎走近院中,目光环绕周围的“敌人”,然后望向项海葵:“项姑娘,节哀顺变……”
  “前辈,我不哀,而且我二师兄也没死。”项海葵传音讲了下。
  阴长黎松了口气:“那便好。”
  他先进了屋,假装为叶潜之超度了下。
  随后出了房门,迎着重重压力,走向项海葵。
  孟西楼上前拦住他:“大师,超度完了,您又要做什么?”
  阴长黎双手合十:“小僧还想点化一下凶手。”
  孟西楼知道他与项海葵有交情,冷冷道:“大师很闲么?那不如先来点化一下我?”
  阴长黎念了声阿弥陀佛,一派圣洁的道:“抱歉,我佛不渡憨批。”
  孟西楼:?
  项海葵差点从圈椅上跳下来:“小白?”
  白星现感觉自己好像是做错事了,满脸愧疚:“就,早晨你走了之后,叔叔一直询问我,你我为何如此畏惧他,我就稍微解释了下,可能解释的不对……”
  阴长黎认真琢磨白星现的话。
  听上去,他从前好像一直是在天上飘着的,不食人间烟火。
  像一尊佛,充满距离感,不够真实。
  他必须下凡,接地气儿。
  第一步,改变穿着打扮。
  第二步,在语言上和项姑娘接轨。
  为了项姑娘不再害怕自己,争取早日下凡成功。
  第29章 影子
  阴长黎说完之后, 还朝孟西楼微微笑了下, 才绕过他继续走向项海葵。
  孟西楼听不懂这个词儿, 但“憨”不是什么好字。
  可对方的神态, 让他认为这或许是个佛修语?
  毕竟谁骂人时一派虔诚?
  “憨批是什么意思?”他问的是意识海内的老者。
  老者:“额,大概是和佛言里的‘愚者’差不多的意思?”
  孟西楼发现这老东西在上界时挺能吹, 下了凡没一点儿用处:“查查看是哪尊佛说的,我要在一刻钟之内知道这樽佛的所有信息。”
  项海葵一直看着阴长黎走到自己身边,抬起手臂,握住悬浮在她头顶上的遮阳油纸伞的扇柄。
  随着他的臂力, 伞面微微倾斜。
  项海葵低头, 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完全被遮阳伞覆盖。
  哦。
  她一直没有挪动遮阳伞,随着太阳升起,她的手臂露在了伞外。
  所以, 眼下的情况是老板站着她坐着,老板给她撑伞了,她是不是抵达人生巅峰了?!
  “项姑娘。”阴长黎传音。
  “嗯?”项海葵不敢抬头,盯着他腰线附近绣着的向日葵。
  阴长黎说:“你如今处境艰辛,可我却帮不上忙。”
  他在她身边能够汲取到温暖,却回馈不了同样的温暖。
  这令他自责。
  项海葵忙道:“我并不觉着艰辛,前辈您已经帮我许多了。”
  有能力应对的麻烦,称不上麻烦。
  无能,才是痛苦的根源。
  如今的局面对她这位天狂剑主来说,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这一切, 全都得益于老板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会畏惧老板,不是老板修为多高,多有钱,多机智,挖的坑多深。
  是与老板聊天时,寥寥几句话,便能直触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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