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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_32

  ——到那时,所有好奇心都满足了之后,便真的可以让这个皇儿,随洁妃去了吧?
  到那时,自己应该就不会像这次这样,毫无章法地破坏原定的计划,留他一命了吧?
  想到这里,尽欢帝微微曲起食指敲击在逝水乌油油的头顶上,道:“逝水想什么呐,搞得这么严肃。”
  感觉到开玩笑一般扣在头顶的分量,逝水心中微惊,不由抬起了清浅的眼眸,带着些许措手不及的困惑定定地道:“那,那父皇请,问吧。”
  “嗯,父皇想问啊——逝水前阵子向父皇提及的《论语》,逝水可抄写完了?”
  “啊?《论语》?哦,那个,那个啊……”
  “欸,看样子好像没有呢,逝水当初说的刻苦研学为父皇分忧,难道是哄哄父皇的么?”
  “我——不是,儿臣绝无此意,不过时辰匆忙……”
  “嗯,逝水不要着急,父皇明白,父皇像逝水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贪玩厌学,一离了长辈老师的眼界就连书都不认识了。”尽欢帝一副万分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而后严肃地道:“所以父皇要监督逝水,不能让逝水再离了父皇的眼界了,从今天起父皇便陪着逝水诵读诗书,如何?”
  逝水脱口而出:“不要!”
  未及尽欢帝反应,逝水又立马收声,温文地接道:“儿臣的意思是——父皇日理万机,下了朝难得有休息的时光,怎可日夜陪儿臣伴读诗书呢。”
  尽欢帝却是没有听到一般将头转向门口,嘴里喃喃地自语道:“嗯,好,就这么定了。”
  说完看了看门格子上晃动的人影,而后转头对着满头虚汗匆忙解释的逝水说道:“逝水很饿吧,不过不要着急哦,粥来了。”
  第七章 父戏子乱(三)
  逝水还欲再作辩驳,却见尽欢帝直接无视自己的表情和冲口而出的“不要”,只冲着门外闪动的人影道了一声:“在门外候着。”而后起身挪下床,一往无前地便冲着门边去了。
  动作流畅毫不拖沓,显是将自己的表情和辩驳,尽数视若空气了。
  看着尽欢帝调侃完自己,又以胜利者的姿态丢给自己接下来的住宿安排后心情大好的背影,逝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放弃抵抗:
  首先,现在的形式是完全的一边倒;其次,这人决计不是心血来潮想要体验一把慈父的生活,更无可能突然良心作祟,大概还是,想要‘问好多问题’吧。
  结论,自己所作抵抗,无论是之前的拒食,还是现下的拒住,尽皆无效。
  ——既然如此,只能奉陪到底。
  不过,不过此前,还是不要闹别扭,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这阵势上已经输了,不能再败了持久作战力。
  大致相通了之后,逝水抬眼看向了门的方向:
  尽欢帝已经伸手开了门,略有惊喜地道:“咦,是禄全亲自送来了啊——那正好,你派人去上书房跟学士通知一下,就说皇儿近日染疾,身体多有不适,这些时日便不去上书房受礼了,具体时间视皇儿恢复状况而定吧。”
  “是。”禄全将手中托着的楠木错牙盘小心地移交到尽欢帝手上,而后欠身施礼便离开了。
  尽欢帝转回身,用脚勾住门框轻轻阖上,而后俯首凑到粥边抽了抽鼻子,向着逝水笑道:“嗯,还不错呢。”
  看着尽欢帝脸上仿佛灾荒时期突然捡到一大块猪肉的表情,逝水心下突然生出好笑的意味,微低下头,逝水轻声道:“多谢父皇,有劳了。”
  尽欢帝缓步挪到床边坐下,右手拈着小勺搅拌了一下,又舀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便张着嘴说:“来,过来点,啊——”
  逝水心中一梗:这是,是给小孩子喂饭的动作神情么?
  想着如此,不自觉间逝水仍是顺从地张开了嘴,静等着食物送上前来,再倾覆进嘴里。
  煮地烂烂了的粥,稍稍咀嚼便顺利入喉,粳米的清淡和绵实伴着温热的气息,冲刷去了三日的饥肠辘辘。
  尽欢帝微偏着首,面色和煦,凤目轻眯,淡色的薄唇噙着哺育的笑意。
  半晨的阳光斜射进窗,宽大的袖袍兜住了满满的暖色,尘世的至尊仿佛褪去了君临天下的霸气,温润地便如久病初愈之人所食的淡粥。
  不多时,大半碗粥便见底了,尽欢帝收回手,哄小孩般说道:“逝水那么久没有吃东西,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哦,所以父皇就不命御膳房再做了,好么?”
  逝水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而后垂首道:“父皇考虑周到,儿臣岂有不从之理。”
  “逝水真是拘礼。”尽欢帝将碗放回床边小几上,而后一副好好父亲的样子道:“呐,逝水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又刚吃完东西,也该出去透透气,消消食,动动筋骨了罢。”
  “儿臣遵旨。”逝水温声答言:拒行,更为无效。
  未及逝水有所动作,却见尽欢帝起身上前,右手将坐靠在床头的逝水腰际环住,左手便顺势向着逝水微曲的双腿膝下扫去。
  逝水一惊,下意识地往后移了移,口中有些困惑地道:“父皇,儿臣可以自行下床。”
  “逝水的伤还没好呢,此番出去透透气便好,不必强撑着走动之类的。”尽欢帝一脸忧切的表情像模像样。
  逝水挺了挺胸,道:“儿臣无妨,父皇放……”
  ‘心’字尚未出口,逝水就似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收了声,本来只是微微偏侧的身子陡然往床里缩,眼眸中似是似非的诧异盯牢了抓住自己衣襟的修长手指,半晌方才道:“父皇这是,做什么?”
  不同于三日前狂暴地撕扯去粘连在逝水伤口上衣料,此番尽欢帝只温柔地搭上了逝水的衣带,分外自然地作势要卸掉上衣。
  此刻听得逝水的问询,尽欢帝停了手,优哉游哉地道:“逝水不是要父皇放心么,父皇亲眼看过才知道要不要真的放心啊。来,过来点,逝水过来点让父皇看看。”
  仍然和尽欢帝伸出的手指保持着几寸的距离,逝水内心纠葛了半晌,而后伸手搭上肩部的衣领,轻轻往外拉了拉,而后撇开眼去道:“胸前的伤口最深,现下也已经好了,父皇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吧’字一出口,紧跟着细碎的‘唔’也一并逸了出来,原是尽欢帝的纤长手指点在逝水衣领边,而后顺势挑开衣襟往里滑了进去。
  仲秋的凉气从半开的领口钻进身体,带着寒气直逼表层的汗毛;纹理分明的指腹从赤|裸的肌|肤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仿若父子间的亲昵却是尽数渗进了骨髓深处,逝水不知因何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
  名为父子,称为君臣,此番情形只作是关爱所向,逝水推不得,据不能,憋回已经在喉间徘徊的呻|吟,良久方才知觉那只作祟的手收了回去。
  尽欢帝满意地看着自始至终瞥过眼去的逝水,压下丹田乱窜的小火,欣慰地道:“嗯,伤口上结的痂大概已经快好了,估计也不会留疤,逝水放心。”
  逝水迅速裹回衣领,心绪稍宁:“儿臣不是娇滴滴的女儿家,本就无意留疤与否。倒是父皇,现下也该放心了吧?”
  尽欢帝笑着起身,背对着逝水感喟般道:“比想象的要糟糕一些,没想到鞭痕这么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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