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斩_21
家事处理妥当,接下来轮到公事。一连三天我跑前跑后,拎着陛下给我的牌子和禁军头子苏统领打好招呼,嘱咐他悄悄把兵调出城去,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驻扎在盛岱川布置好的埋伏后面。苏统领也是个办事的人,听了我的话,连夜带上大半的兵从小道绕出城去,留下小半,乔装成普通百姓散在城里。
万事俱备,只等着盛岱川这只自以为是狼的兔子屁颠屁颠钻进套里。第十天早上,我独自一个在将军府后院灌了壶红曲壮胆,抬眼把与往常相比安静不少的小院子打量一圈,酒劲上头,竟莫名的生出些空虚与悲壮来。
盛岱川啊盛岱川,只盼你手里别有什么瞒着老子没交代的底牌,否则,老子也要跟着你一起落得个知情不报的罪名,跳进黄河洗不干净。
喝完酒去找盛岱川商量动手时间,半路碰到时逸之,这小子因为何小姐的事,被他爹关在家里面壁思过好些天,总算得了机会出来放风,早饭都没吃便火急火燎的跑来找我兴师问罪:“听说兰妹怀了?”问话时候眉头皱着,看我那眼神就和看玩弄良家女子的恶棍似的。
我冲天翻个白眼:“假的,你妹妹被我娘催烦了,自个想出的主意,先怀上再小产,之后借口身子不好一劳永逸。”
时逸之点点头,眉头渐渐恢复常态。半晌又道:“方才我去你家里只看到林叔,你爹娘呢?”
我想了想,瞒一半交代一半:“被时兰哄着去庙里小住了,没十天半月的回不来。”
话音刚落,时逸之再把眉头皱起来:“你最近是遇上什么事了吧,有事和我说一声,自家兄弟,藏着掖着的做什么?”
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够义气!我被时逸之这句话感动的够呛,顺手拍一拍他肩膀,呲着牙酝酿半天却只憋出一句没什么。我道:“逸之,明天早朝,你和你爹告个假吧。”
时逸之还想说些什么,被我一个扬手打断掉:“我手头有些急事,改天再聚。”兄弟,别怪我跟你见外,假装造反这么大的事,我要是不瞒着你,陛下那头我没法交代。
我往前走,时逸之不依不饶的追着我问:“且慢,我还有……”
我转头分外严肃的道:“有什么事明晚再说吧,我真有急事。”
时逸之顿住脚步,两个黑黝黝的眼珠子左右乱转:“白柳和小宝呢?”
还当他有什么要紧事问我,原来只是说这个。我放松下来,随口敷衍的道:“估计是被时兰带去庙里了吧,你问他们两个干什么?”
时逸之好半天不答话,只拿扇子一下一下的敲着手心,敲得我心里发闷发慌。敲了大概十几下,时大公子终于肯松口,却是答非所问:“明天早朝,我给我爹告假。”
费大力气把这只成了精的狐狸赶走,打起精神去见盛岱川。这姓盛的听从我的建议,发慈悲把碰头地点从窑子挪到茶楼里,大热天的,我俩就着碟花生米把一壶菊花茶喝了一下午,光蓄水就蓄了四回。
动手时间敲定在明天早朝上,就在我起身告辞,琢磨着趁早再去宫里见陛下一面的当口,盛岱川嘬一口被泡的几乎不见颜色的菊花茶,兜头浇我一盆冷水。
盛岱川道:“夏侯老弟,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大家也该打开天窗说亮话。实际上,我不清楚你答应跟我合作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清楚你私底下是否动过什么手脚,没动当然最好,若是动了……大哥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赶紧的去把你手上那些小动作撤掉吧。”
迈出去的脚拌在一起,我转头冒着冷汗冲他假笑:“这是什么话,你不信我?”
盛岱川把茶杯搁在桌子上,抬头对我语重心长的道:“非也,非也,不是大哥不信你,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了,前段日子,你不是一直很可惜那碗没送出去的小米粥么,方才大哥差白柳以你的名义送过去了,还吩咐这孩子顺手往粥里掺了点别的补品。不过你别太担心,解药给你备着,只要事成,你的心上人连根头发也不会掉。”
干笑变成苦笑,等回过神来,我捋着舌头恍恍惚惚的道:“原来……白柳才是……你安排在我身边儿的那个眼线……”
盛岱川慢慢的咧开嘴,再慢慢的补上一句让我十足反胃的话。
“玩小倌儿都玩同一个,你说咱两个是不是很有缘分?”
缘分他大爷,谁玩儿白柳了……
搞了半天白柳是盛岱川的人,难怪姓盛的对我在意谁这事摸的门清。这些天我防的都是佟小宝,我是白天防晚上防,不成想根本就是防错了人,活活一个自以为精明的傻子。
盛岱川又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摔门出去时把茶楼掌柜撞了一个趔趄,也没扶人。茶楼到谢府不过三百米距离,生生被我走出沙场冲锋的气势,来往行人皆纷纷避让,就连谢府几个守门的都没敢拦我,放我轻车熟路的一头撞进谢璟房里。
撞进去见到谢璟正在喝粥,旁边站着白柳。谢璟慢条斯理喝完最后一口,抬头对我温和一笑:“多谢了。”连个小米粒儿都不剩。
仿佛三九天里吞冰块,我这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碰上火车故障,昨天晚上八点多才进家门的我内心是特别崩溃的_(:з∠)_不多说,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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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
谢璟把掺着毒的小米粥吃了,白柳没料到我这个时辰会过来,犹自在对面抖成筛子。
身后有几个小厮追上来,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将,将……”我没理会,赤红的眼只盯住白柳:“什么毒。”
白柳低头,两个眼圈红红的像只兔子:“白柳听不懂将军问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将白柳拎着半提起来:“什么毒?”
白柳转头看谢璟,再看我,眼泪跟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往外冒:“我,我没……”
我去他个小祖宗!和老子讲句实话就有这么难?我窝火的不行,拎着白柳的一双手使劲摇晃:“什么毒?!再墨迹立马死在这儿!”
白柳噤了声,半晌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打着哭嗝断断续续的道:“是,是蛇藤粉,我没,没放进去……偷,偷偷藏起来了。”蛇藤粉三个字一出我放下一半的心,还好不是什么古怪的毒。我沉沉呼出口浊气,等到白柳把余下半句补完,另一半的心也跟着放下。
话说到这份上,谢璟理所当然的察觉出不对,一双亮晶晶的眼转到白柳身上,开口却是对着我:“人不是你差来的?”
我十分沉重的点头。这头白柳还在哭哭啼啼的小声解释:“我,我不敢不听那头的话,可是将军对我好,我也不想害将军真心欢喜的人……”
白柳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四个字索性彻底埋进喘息里,只有我一个听见。几句话飘进耳朵刺激不小,我楞楞的站在原地消化了老半天,先大惊后大喜,最后松手恭恭敬敬哄着白柳坐到凳子上,抱拳对他作了个揖。我咧着嘴由衷感激道:“恩人,从今往后你是我恩人,想要什么开个口,除去老子这条命,别的随你挑。”
白柳睁圆了眼望着我,惊恐之下憋着口气没有上来,晃几晃,哐当一声跌在地上昏死过去。另外一头,谢璟看热闹看的十分尽兴,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局外人似的弯着眉眼道:“小声些,瞧把你的小相好吓成什么样了。”
谢璟这话我很不爱听,什么叫我的小相好!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发生这么些事,我心里装的是谁再明显不过。好吧,就算他跟陛下已经把饭煮了,也不该这般调侃我……正皱着脸苦哈哈的伤春悲秋,谢璟喊人把白柳带下去,捡了地上的蛇藤粉纸包捏在手里,抬眼平平淡淡的问我道:“这东西原本该掺在粥里?”
我满身冷汗还没有干透,闻言本能点头:“万幸白柳没有真的掺进去。话说回来——更万幸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只是一包蛇藤粉,就算掺了,我也有解药。”
谢璟道:“哦?”
我连忙如实交代:“我以前遇见过一个神棍……啊呸,不是神棍是神医,那神医救过我的命,临走前还送我三枚药丸子,其中一枚就是解毒的,只要不是吃下没解的奇毒,它都管用。”
谢璟低头,指头摩挲着小纸包若有所思:“你随身带着那枚药丸么?”
我点头道:“一直随身带着,这次本来是想给你的,没想白柳这小孩儿挺有良心。”
听了我的话,谢璟眼里慢慢的略过许多思量:“夏侯将军,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顿了顿,听声音底气不是很足:“你方才说那枚解毒的药丸原本是要给我的,所以,现在……你能把它给我么?当然,我不会白要你的,谢府也攒着不少好东西,你我可以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