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她也早看见了挨着张太后所座的罗汉床一边的玫瑰椅上,眼睛还没彻底消了红肿的贤嫔,不知是气色的缘故还是铅粉施得太厚,总之一张面容今日显得尤其煞白,更衬出了唇色的一抹血红……贤嫔的年岁论来与贵妃相当,姿色却着实相差太大。
唯一还算标致的那双单凤眼,在听闻敬妃的话后也瞪得有如两把火铳,这下越发显出红肿来了。
“我有什么罪错,王太后凭何施以教诫?!”
“贤嫔若无罪错,如何会受皇上贬斥?且贤嫔此时出言不逊不服太后教诫就该当斥责!”敬妃用力板着面孔,但春归看得见敬妃的指尖仍在微微抽搐,看来这位娘娘到底还不适应威严强势啊。
悄悄观察张太后。
眉心皱得几乎能夹死蚊蝇了。
张太后最烦争执,尤其最烦以礼规律法为基准的争执,她往往会被驳个哑口无言,且今日的事若无贤嫔在场,让她怎么冲顾氏开口?慈宁宫的王太后难不成当真成了精?竟能未卜先知所以赶忙一步要把贤嫔调虎离山?不对,调虎离山仿佛不能这么用?张太后莫名走了神。
还是严宫令把敬妃的意图瞧得明明白白,出面转圜:“娘娘不能
阻止圣德太后教诫贤嫔,不过今日召见顾宜人又与贤嫔相关,不如便请敬妃稍候一阵儿,待娘娘说完了话,再领贤嫔前往慈宁宫聆听教诫。”
敬妃也见好就收:“还望娘娘能够恩准。”
张太后若固执己见不肯留敬妃在场,敬妃虽说也只能在殿外等候,但有权立即迫使贤嫔前往慈宁宫,这就相当于“人质互换”,但张太后今日召见春归可与上回目的大不一样,没必要闹得剑拔弩张,便是让敬妃在旁耳闻着实也无关要紧。
她难道当着敬妃还有什么话不敢说了?敬妃无非就是皇上的姬妾,她可是皇上的生母!
“赐座。”张太后到底是把敬妃瞪了一眼,冰凉的目光又转向春归:“顾宜人也坐吧。”
敬妃显然如释重负,春归却是平平静静告座。
“我今日召请顾宜人入宫,是为做媒的。”
一听圣慈太后这话,春归的神情就更加平静了:既是单召了她入宫,且还有贤嫔在侧,这媒约大抵就在成国公府和太师府之间了,看来贤嫔采取的还是旧套路,计划着由她激怒寿康宫,张太后恼怒之余施以责罚,以为如此就能扳回一局?
成国公府当然不存在认真想和太师府联姻的愿望,两家之间隔着朱夫人这桩旧案,兰庭哪里会和成国公府化干戈为玉帛?且成国公自然也难放下当年赵太师不依不饶,导致贤嫔从贵妃之位贬降为选侍,大大影响了成国公府这多年来扩张人势的计划,仇隙太深,没有和解的可能。
也唯有圣慈太后才有这般天真的想法。
春归不急着言语,很乖顺地聆听圣慈太后的“美意佳愿”。
“太师府兰字辈子弟赵二郎君兰台,与成国公府万七娘年岁相仿,老身以为可为姻缘。”
这根本不是做媒,这是勿庸质疑的拉郎配。
“娘娘美意,太师府理当领受,但妾身不敢相瞒娘娘,妾身二叔已经与祁州岑门闺秀互换名帖论定姻缘。”春归起身禀道。
敬妃连忙帮腔:“此事连皇上都已耳闻,还特意召见了赵修撰询问,皇上也赞这门姻缘极佳。”
贤嫔又怎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叹了一声:“妾身就说太师府的子弟德才兼优,又是出身名门,京畿多少书香世家都望着能与太师府联姻?这样紧赶着,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赵二郎虽说已与岑姑娘定亲,太师府三郎的婚事应当还没有这么快落定吧?虽说三郎是庶出,我家七娘为嫡女,然家父也早说了择婿当以才品为重,三郎乃赵知州的次子,想必也是幼承庭训,与七娘并不至于不相般配。”
圣慈太后颔首:“成国公府的嫡女婚配太师府的庶子,论来是有些委屈了万家的七姑娘,但只要皇上赐予赵三郎荫职,少年才俊与高门闺秀也不失一桩佳话,顾宜人觉得如何?”
“三叔的姻缘,妾身不敢自专,还望娘娘允准妾身回府后商量外子,先寄书汾阳告知高堂二老。”春归当然不会拿兰楼不愿过早婚配的由头推脱,在张太后面前,最妥当的方
式是采用拖字诀。
“顾宜人这样说就是婉拒娘娘的美意了。”贤嫔自然也不会让春归的“奸计”得逞:“谁不知道赵迳勿乃轩翥堂家主,太师府二郎的婚事便是顾宜人决断,俨然已可行使一家主母之权?娘娘,妾身就说成国公府虽与太师府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但太师府仍然衔恨……”
张太后胸中的怒气就被这话煽着了:“朱夫人的旧案,确然是贤嫔之错,不过贤嫔早已受到了责罚,赵兰庭身为臣子怎能因为私恨罔顾忠义?老身便跟顾氏你直说了,依据君国礼法,无嫡立长,齐王乃诸皇子之长,当为储君方才符合长幼有序之礼,太师府倘若只以私恨私交为重扰乱礼法朝纲,可是不臣大逆之罪!”
联姻什么的原本就是个说法,张太后的意图是逼迫太师府必须辅从齐王。
“妾身谨遵娘娘慈训,必将娘娘慈训一字不漏告诫外子。”
“那么顾宜人便是答应万、赵二门联姻之事了?”贤嫔步步紧逼。
“非妾身婉拒太后美意,只是上有高堂,妾身即便身为赵门主妇又岂敢擅专?”
“你这仍是在花言巧语……”
“贤嫔,顾宜人言之有理,贤嫔却一直不依不饶,意图激怒圣慈娘娘逼迫顾宜人逾礼行事,看来皇上训斥贤嫔之言,贤嫔是一字都不曾入耳了?”敬妃再度剑指贤嫔。
竟然想拿弘复帝作为威胁?!贤嫔大怒。
但这威胁对张太后还真管用。
说起来她这太后大可以赐婚,但却没有逼着顾氏这么个子媳一定逾礼行事的道理,顾氏答应把她的教诫代转赵兰庭那就必定不敢隐瞒了,赵兰庭难道还敢不遵寿康宫的懿旨?只要慑服赵兰庭,不再进谗言弃长立幼,储位非周王争据就合了她老人家的心意,揪着顾氏这么个小妇人为难逼迫有何必要?
要是因此授人以柄,再被慈宁宫那位责斥,皇上的性情必定不会偏帮她这生母,横竖尽快确定储位才是重要的事,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罢了,赐婚的懿旨最迟三日后就会颁发,你只要将老身的话带到轩翥堂就是。”圣慈太后觉得已然大功告成,日后再也不惧慈宁宫的王太后力压寿康宫一头了。
留下一个有苦说不出的贤嫔呆若木鸡。
皇上连废后的谏言都否驳了,更兼因为此事再度把她贬降,哪里是拿定主意择长而立的局势?圣慈太后是长着猪脑子么?历朝历代虽然都有立嫡立长的礼法,但历朝历代还少了非嫡非长登极九五的史实?!这赐婚的懿旨哪能如张太后所愿颁发?弘复帝那关就过不去!难不成张太后还敢教训弘复帝罔顾礼法?
就算弘复帝被生母教训,也不可能损及太师府毫发!
无奈的是贤嫔虽然埋怨张太后果然是个猪队友,而今在深宫内禁她也找不到比张太后更加合适的帮手了,谋害慈宁宫更是无异于自寻死路,皇长孙和江氏就是前车之鉴!
无奈的贤嫔只好灰头土脸跟着敬妃去慈宁宫聆听教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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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皇帝可怜
当春归登上自家的马车,立时捧腹,笑得半天都起不来身。
“大奶奶这得遇到了多么有趣的事故啊?!”只能在宫外等候的青萍,焦灼的心情方才平息,见春归如此情态也不由飞扬了唇角。
“是圣慈太后,具备着实有趣的底气,横竖太后这回召我入宫,最不满意的就是贤嫔了,更让她焦虑的应是,还是她唆使了张太后召我进见,结果事态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贤嫔的意料,张太后没被激怒,反而闹出笑话来,皇上自然是拿生母无可奈何的,一腔怒气也只好发在贤嫔头上,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想想都觉得神清气爽。
几乎都愿意留在宫廷几日,旁观贤嫔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因为张太后这回不按常理行事导致折戟沉沙的凄惶状况了,当然这也只是“几乎愿意”而已,宫廷这方猎场对于她这只小白兔而言着实太危险了,没得冒着生命危险去看热闹的道理。
不过太后娘娘说了会替她围观,日后有了机会再把过程细述,以可以聊为安慰了。
弘复帝这日往慈宁宫省安的时候,贤嫔仍在殿堂之外的廊庑底罚跪,正觉膝盖刺痛难忍,一恍神把弘复帝当作了救星,泪盈于睫柔情万转地唤了一声“皇上”,立时就把摇摇欲坠的状况夸大了十分。
弘复帝尚且不知今日发生的事故,还道圣德太后是因废后那桩事故责罚贤嫔,把面孔一板,手指头往贤嫔的方向点了几点:“你确该好好反省。”抬脚就往里走,又被萧宫令给拦住了。
“娘娘知道皇上忙于国政,偏偏内廷的事也不让皇上省心,让老奴代转,今日就不劳皇上问安了,不过寿康宫张娘娘那边儿……皇上是免不得走这一趟的。”
弘复帝满腹狐疑,也料到大抵又是自己的生母有了糊涂的行事,转身时就更不曾在意贤嫔的楚楚可怜以及
切盼救援了,飞快步出慈宁宫又坐上了龙辇,唉声叹气地往寿康宫“挺进”。又果然半途就遇到了寿康宫的宫人,正是今日对待敬妃态度傲慢那位,但她对弘复帝可不敢傲慢,恭恭敬敬闪避到一旁行礼,待龙辇经过后,宫人才迈着小碎步追上了伴驾的小宦官冯得意。
“奉太后娘娘之令,正欲往慈宁宫请皇上往寿康宫呢。”
冯得意听她这话,笑得眯了眼:“皇上这就是往寿康宫问太后安。”
“公公今日不知,敬妃娘娘着实太无礼了,仗着有慈宁宫太后撑腰,竟然擅闯寿康宫,硬逼着要把贤嫔请去慈宁宫,张娘娘宽仁,不计敬妃过错,可敬妃竟敢如此不敬寿康宫,难道不应责罚?冯公公可得替张娘娘申诉这桩委屈。”宫人直冲冯得意笑靥若花。
冯得意强忍着才没有一个白眼直接甩过去。
这个宫人孙氏,家里与曹国公府也算姻亲,但曹国公府就不算根基深厚,孙氏的家门就更不值一提了,而当年张太后让她入宫,是看她还算有几分姿色,意图靠着孙氏争宠,多少赢得先帝对东宫的照恤。先帝的后宫多少绝色?孙氏哪里能入先帝的眼!后来今上继位,孙氏又千方百计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这都过了十来年吧,不也照旧没有栖上梧桐的命?却还不死心,从贵妃到底下的谢昭仪,她就没有一个不嫉恨的,尤其眼看着敬妃如今掌理宫务,成了事实上的六宫之主,更加妒嫉得眼珠子发红。
可再是妒嫉又有什么用呢?皇上正眼都不多看。
冯得意乃高得宜的亲信,又兼他年纪轻不够老成,这时就忍不住泼孙氏的冷水:“敬妃娘娘有无过错,当不当罚,可轮不到咱们这些奴婢断定,孙宫人这话可说得大逾本份了,奴婢可不敢在皇上面前搬弄唇舌,也劝孙宫人莫要轻狂,否则纵便孙宫人在寿康宫太后娘娘左右当差,太后娘娘难道还会因为一介下人与皇上为难?”
把个孙氏说得满面通红,却敢怒不敢言。
只在心里发狠:敬妃不也是内廷的一介下人?仗着慈宁宫太后的势才有了今日的体面!不过只要皇上听从了太后娘娘的教诫,择齐王为储,慈宁宫的好日子都算彻底到了头,敬妃还哪里能够张狂?只怕到头来,落得比沈皇后还要凄惶,冷宫里赐她三尺白绫最好不过。
好容易盼到寿康宫前,弘复帝下了龙辇,孙氏又连忙跟上笑吟吟地说道:“太后娘娘今日请皇上来寿康宫,可是促成了一件好事。”
弘复帝便觉心中一沉。
但凡他那位生母觉得是件好事的从来皆为谬错,比如当年他还在储位上煎熬时,生母不知从谁口中听说外头有个道人卜得东宫为社稷之福时,喜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忙不迭地告知他,还说什么“天意如此,这回皇上终于不会再生废储之意了”……险些没有把他吓出一身白毛汗来,又果然那回是彭党的奸计,要不是嫡母和赵太师应对得宜,他怕立时就能被自家父皇以谋逆的罪名处死。
弘复帝便更加提心吊胆了。
只听张太后笑吟吟地说道:“今日我召了顾氏入宫,跟她说了我有意赐婚赵家三郎与成国公府七娘一事,顾氏这回总算不敢再狡辩,也答应了会把我的教诫如实转述让赵兰庭知情,无嫡立长,这是礼法朝纲,赵兰庭是再不敢行为不臣之事助着周王胡作非为的了,只要轩翥堂与成国公府这桩婚事成了,朝堂上还有谁敢反对立齐王为储?皇上也不需犯难了,早些择定了储君,人心才能平定。”
弘复帝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简直没被生母这番自以为是的言论气得撒手人寰,忍了几十忍都难以平息心头的怒火,到底是把脚一跺:“无嫡立长,朕当真没有嫡嗣么?倘若朕不问贤恶是非,就不会废了裕儿这嫡长孙的东宫之位!太后就别添乱了,太后就当心疼心疼朕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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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及时围观
张太后虽说一直对儿子不够亲近的态度心存遗憾,但至少儿子过去对她说话时都是轻言慢语,还当真没有遭遇过如此肃厉且责备显然的口吻,已经养尊处优太久,早就忘了当初如履薄冰、饱受凌辱的岁月,张太后被弘复帝这几句谴责震惊当场,有如突然化身石像却还两眼含泪。
孙宫人受到的震惊不比张太后低,但她没有愣怔而是满怀不甘地替太后打抱不平。
“皇上怎么这样埋怨太后?太后娘娘可是皇上的生母,与皇上乃祸福攸息,太后虑事从来都只重皇上!皇上从前想废皇长孙储位,太后一直便不赞成,就算皇长孙犯下悖害太后的大罪太后可也只是劝谏着皇上以教束为重,皇上怎么能因嫡嗣被废怪责太后?要说来皇上若不曾听信那些乱臣的谗言废黜嫡嗣,嫡尊庶卑的礼法未乱,而今周王又哪里来的机会觑觎储位呢?太后正是为了防范皇上一错再错,乱了祖业根基,这才出言警告赵修撰等等朝臣不可再助乱臣贼子……”
“把这个妄言朝政的宫人给朕拖下去!”弘复帝的心胸里填满了戾气,差点张口就把杖毙二字也连带着说了出来,险险才停在咬紧的牙关处,重重喘息两下才道:“罚作浣衣局宫奴。”
“皇上!”孙宫人刚喊出两字来就被冯得意眼疾手快地掩了嘴。
这孙氏在宫苑相陪张太后左右也已经将近二十载,虽说入宫后着实没有派上用场,不过有她在身边端茶递水、谄媚奉承倒也让张太后习惯,是以也一直视为心腹的,而今被弘复帝不由分说就罚作了苦役,张太后只觉脸上像被人当众刮了一把掌——要说起来当年她也不是没被彭妃申妃当众掌掴侮辱,可人往往如此,当艰险已为时过境迁,当已经适应了尊荣富贵,就会完全忘记自己原来并非是受不得辱谩的,更会将其实远远不算辱谩的事视为奇耻大辱。
张太后一声悲哭,抢身过去就擂着拳头往弘复帝身上不轻不重捶了两捶,而后就揪着皇帝的肩膀不住摇晃:“我做错了什么,你怎能这样对待我?礼法难道没有讲究长幼有序?齐王而今难道不是你的长子?你是真想把皇位传给周王,你就是想让我这一辈子都被慈宁宫的王氏力压一头!你这个忤逆子,你这个不孝子!今日我就不妨跟你直说了,你若不敕了小孙,不准了我赐婚的懿旨,不下令封齐王为储,我就去哭皇家宗祠去!也让文武百官评评理皇上是否还知孝义!”
这下瞠目结舌的人就换成了弘复帝,他看着自己俨然是要撒泼胡闹的生母觉得额头两侧活像被铁钎生扎,眼前又再一阵阵的发昏发黑了。
正在这时忽闻圣德太后赶到的消息,连冯得意都觉得无异于天降救星,赶忙一溜小跑相迎,闪着泪光把张太后与弘复帝间的争执囫囵一说,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张娘娘正和皇上闹着呢,奴婢们既不敢劝又不敢不劝,多得王娘娘来了,总算是有了个敢劝的人儿。”
圣德太后既是答应了春归要替她围观,又确然不能够放纵张太后胡作非为,把皇上气出个好歹来那就更加天下大乱了,所以
她才会到得如此及时。又竟管张太后一听王太后驾到就止了泼闹悲哭,偏殿里此时看上去倒还不见兵荒马乱,不过王太后却罔顾张太后这番粉饰太平,她往罗汉床另头一坐,就斜睨着张太后。
“我就知道你又犯了糊涂且这回说不定更要滋闹,果不其然立时就任性胡为,多得我及时赶到,否则指不定皇上得被你气成什么样。我先不跟你说那些大道理,就说今日你赐婚太师府及成国公府一事,人家说剃头担子一挑热,你倒好,你是过路的白操着热心,吃了多少堑还不知道眼前有沟,翻着眼抬着脚专门踩陷井。”
“王娘娘仅管奚落我。”张太后涨红着脸却到底不再吵着要去哭宗祠了。
“你哪回肯信我的话?先住口,我自然能让你心服口服。”王太后把目光放正,直接指使起冯得意来:“把贤嫔唤进来吧。”
贤嫔一双膝盖骨险些没给跪平了,往寿康宫来的一路上还不准坐肩舆,僵着腿走路边走边吸凉气儿,这时气还没喘匀,就被领了进来接受“三堂会审”,脸色更是狼狈惨白,眼睛不敢乱晃,直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但说起惧怕来,那是不存在的,她知道弘复帝是个慈悲心肠,就算看在东宫时万家相从扶持的情份上,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错谬重罚她,也就是再受一场喝斥罢了。
突地听王太后说道:“张娘娘说了要赐婚,我倒也觉得未必不可,成国公府七姑娘是这一辈女孩儿当中,无论容貌还是性情都算出挑的,和太师府的三郎君也算般配。”
这话恍若一记闷棍直接敲中了贤嫔的天灵盖。
且她对这一记闷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为什么会赐婚?皇上不是一定会拒绝的么?还有圣德太后,又哪里能够容忍太师府与成国公府当真化干戈为玉帛?不对……不对!联姻不等同于化干戈为玉帛,正如赵、沈两家和赵、江两家,明明是姻亲,但赵兰庭哪里会管江氏的死活、太孙的废立?王太后这分明是拿准了赵兰庭仍然记恨万家,所以才巴不得促成这门姻缘!
王太后说得不错,七娘确然是她下一辈侄女中最出挑的女孩儿,所以怎么可能做为弃子婚配仇家?七娘的姻缘必须得大益于齐王!王太后这可是想毁了七娘!
贤嫔心急如焚:“娘娘,七娘是嫡女赵兰楼却不过是庶出,二人又如何称得上般配?赵兰楼甚至还不曾取得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