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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们的助威让陈傅良的父母更加有了底气, 陈傅良的母亲几乎是在嚎啕大哭, 声嘶力竭地喊道:“孟大哥,张大姐, 白小姐, 我知道阿良该死,他该千刀万剐,他应该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但是他还小啊,阿良还活着啊, 他还能改错啊!人死不能复生,死去的人难道比活着的人更重要吗?人总是要向前看啊。你们要是愿意原谅阿良的话, 他一定会改错的,他下半辈子都会用来赎罪的啊, 我们全家人都会用一辈子赎罪, 来替阿良向你们赎罪。”
  陈傅良的父亲,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 也是痛哭流涕,“阿良真得知错了,白小姐!你想想你十五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那么冲动?他只是一时冲动啊。冤冤相报何时了, 阿良就算是死了,也换不回你们的亲人啊。求求你们,不要要了他的命。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啊!”
  记者们看着陈傅良父母这么声泪俱下, 磕头下跪的一幕, 纷纷更加使劲地加入了劝告苏碧曦等人的行列。
  “白小姐, 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一个孩子呢?”
  “孟先生,孟夫人,你们今天举行死者的葬礼,是不是在心里期待陈傅良的葬礼?”
  “你们是不是在等待陈傅良的行刑?”
  “现在废除死刑已经成为世界公认的趋势,你们一定要对一个孩子施行死刑吗?”
  “你们真得不能原谅一个孩子吗?”
  ……
  孟照南的母亲张元兰根本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帮着一个杀人犯说话,指责他们这些死者的家人,她看着自己儿子和孙子的墓地,再看着面前跪着大哭大闹的一家人,蹭地就扑了过去,对着陈傅良的父母就是又打又踹,却被前来参加葬礼的崔颢和孟照南的好友拦住,她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大叫着,“就是你们教出来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杀了我们阿南和远远啊!你们究竟有多大的脸,多丧心病狂,还敢来阿南和远远的葬礼闹事,让他们走得都不安宁啊!我们阿南还那么年轻,他刚刚升职当了经理,他还说今年过年要带我们全家去美国玩!你们那个杀千刀的儿子冲着阿南开了十二枪啊,阿南要有多痛啊!我们远远才四岁啊,他才四岁啊,那个畜生竟然对他做那种事!”
  张元兰自己也大哭了起来,“你要我们原谅你们那个畜生,那你把阿南和远远还给我,把我的儿子和孙子还给我啊!你们是看着法院判了无期高兴了是吧。我告诉你们,你们儿子要是出狱,我就是拼着一条命,也要杀了他,替我儿子和孙子报仇!”
  孟与义也是咬着牙,声音带着露骨的恨意,“要我们体谅你们做父母的心,你们怎么不来体谅我们对儿子和孙子的心?难道只有你们儿子的命是命,我们儿子孙子的命就不值钱吗?我们儿子孙子被杀了,所以他们就该死,他们命该如此,而你们儿子杀了人,你们还昧着良心来葬礼上,带着记者来逼死我们这群没死的吗?”
  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终于开始飘起了细雨,而且还有逐渐加大的趋势。幽寂的墓地里,大风把墓地栽种的松柏吹得呼呼作响,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
  现场没有一个人撑起伞。
  孟照南生前的一个好友扶起张元兰,面色阴沉地看着周围的记者,“你们这群号称社会喉舌的媒体,就只能看见杀人凶手是未成年人,他就鞠几个躬,说几句对不起,就能为他做过的事赎罪,那还要法律做什么,要警察做什么,要法庭做什么?这些为了惩治罪犯的人,他妈的都是拿着纳税人的钱,在那里维护一个杀人凶手,看着凶手说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几个虚情假意的对不起,就可以原谅他了吗?”
  崔颢今天本没有打算来参加葬礼,只是陆璧晨临时有事,担心葬礼会有意外,让他来陪着苏碧曦,不想竟然看了这么一场大戏。他一直护在苏碧曦身前,见陈傅良父母要让自己年幼的女儿给张元兰磕头,不由冷笑出声,走了上去,“二位今天来一哭二闹,还带着这么一大帮媒体,图的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亲疏有别,你们看重自己的儿子,认为他的命比别人的重要,这么天经地义的自私自利,我们能够理解。但是也请你们理解我们失去丈夫,儿子,孙子,朋友的心情。你们的痛苦是痛苦,我们的痛苦难道就不是痛苦,我们就该受这些吗?”
  陈傅良的父亲忙反驳道:“活着的人难道不比死了的人更重要吗?我们连虐待都觉得残忍,死刑难道不是把人跟那些杀人犯等同起来,我们跟那些杀人犯有什么区别?阿良还是个孩子啊!”
  “可是就是这个孩子,给了白小姐的丈夫,张女士和孟先生的儿子足足十二枪,才把他活活打死!就是这个孩子,竟然强-暴了一个只有四岁的幼童,然后把这个幼童活活掐死!这么惨绝人寰的恶行,难道不该以死来赎罪吗?活着的人重要,难道死去的人就该死吗?死去的人就没有权利讨回一个公道了吗?”崔颢厉声驳斥,眼睛里面仿佛又火焰要喷发,“陈先生不用混淆视听,把对陈傅良的死刑判决跟废除死刑联系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些罪大恶极的人,哪怕是死刑都不能惩处他们,让他们偿还他们犯下的罪行。而有些活着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对于公理和正义的践踏,都是对于逝者的亵渎,都是对于无辜者的不公!”
  陈傅良的父母被他问得目瞪口呆,根本找不到话来还击,陈傅良的母亲张皇失措地怒吼道:“可是阿良还是个孩子啊!他还没有成年,华国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孩子就可以胡作非为,伤天害理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的不应该是那些无辜的未成年人吗?”
  一直沉默着的苏碧曦走到陈傅良母亲面前。
  她穿着黑色的长裙,胸口还佩戴者白色的花朵,浑身已经被雨水打湿,嘴唇白得跟纸一样,忽然朝着陈傅良父母也跪了下来。
  她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眸里含着热泪,但是却没有一滴泪水掉下来,“假如下跪磕头,可以换回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愿意把我的一双腿全部跪断,跪死在这里。你们要我原谅你们的儿子,你们说你们的儿子还是个孩子。那谁来还我的丈夫,我的儿子给我?”
  大雨终于下了下来,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淋得湿透,雨大得都起了一层雾气。
  仿佛上天都在为亡者流泪。
  苏碧曦已经瘦得只剩下骨头,用力冲着记者们,冲着陈傅良父母磕头,她的脸上流着已经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我求求你们,你们把我的丈夫儿子还给我好不好?我的儿子只有四岁啊,他难道不是个孩子吗?他们都是我的命啊!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好不好?你要我原谅你们,可以啊。你们把我的阿南还给我,把我的远远还给我,我愿意原谅天底下所有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所有丧尽天良的死囚,所有灭绝人性的恐怖分子,只要你们把我的丈夫孩子还给我!”
  苏碧曦的额头已经血迹斑斑,嘴唇都被她自己咬破,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但是她还在不停地磕头,恸然大哭起来,好像要把今生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从嗓子里哭喊出直达神明的声音,“苍天,这世界上所有的神明,我白暮亭愿意折寿五十年,只求你们能让我的阿南和远远回来!你们把我的命拿去吧,让他们回来,回到这个世上!我的远远还那么小,阿南是那么好的人,我愿意死后受尽十八层地狱,愿意此后永世不得为人,生生世世沦为畜生,受尽永世折磨,只求你们把我的丈夫和孩子活过来啊!”
  大雨从天上落至大地,没有尽头一般地哗哗下着,冲刷着地面上的尘埃落叶。
  逝去的人,也如同这些尘埃落叶,慢慢随着时间而消亡。他们不再存活在人间,终将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他们不再有任何未来。
  孟照南和孟观远的照片放在一起,一起安置在洁白的墓碑上,矗立在墓地最高的位子,面对着南方。
  即便在天堂,阿南也会看顾着远远,远远也能陪伴着阿南。
  “阿南,我这么爱迷路,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
  “那你就往南走。你看,我的名字时照南,就是看向南方的意思,我永远会在南方等着你回家。”
  “妈妈,远远为什么要叫观远啊?”
  “因为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够活得健康快乐,一生平安,看到更远的世界,走到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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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容易把自己写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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