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靳木桐忍不住问道:“小崽是什么呢?”--
“小号的鸽哨就叫小崽,小崽声音比较清亮,我特别喜欢听,而且我养的鸽子都习惯听小崽的声音了,换了别的不习惯的。”冯老耐心介绍道。
王师傅也说道:“每个养鸽子的,都会有自己的喜好,有的喜欢某种颜色的鸽子,有的喜欢某种体型的,老冯的鸽子体型偏小,负重太大的话可能有危险,所以他用的也通常是小崽。这种竹子做的小崽就特别适合。”
挑选好了合适的鸽哨,两人便合作,将这个鸽哨系在了鸽子的尾羽上。
“王师傅,这鸽哨原来不是拴在鸽子的腿上呀?”靳木桐问道。
“嗯,每一种鸽哨系上去的方法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系在尾羽上的,只有极个别的还需要在腿上加固。”
系好以后,冯老便将笼中的鸽子连同手上这只一同放飞。
这几只鸽子都是通身白色,只有尾部呈现浅灰色,在天空飞翔的时候非常漂亮,它们没有飞远,只在这屋顶上空盘旋,不过越飞越高,飞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你听!”冯老指着天上。
靳木桐听到了,在这屋顶上空想起了阵阵清脆的鸽哨声,这哨声在清晨的北京上空响起,路过的不少人也都驻足抬头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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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都多久没听见鸽哨了。”
“就是,如今养鸽子的也少了,做鸽哨的也少了,以后恐怕就更听不到咯。”
“哎,走吧走吧。”
路人的话,落在王师傅的耳朵里,让他十分感慨。
“这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如今玩这个的人越来越少了,总不能以后只能在博物馆里才能看见这个吧,我是真希望能够将这门手艺传下去,这才去《民间的宝藏》,将我收藏和制作的鸽哨都来个集中亮相。”
冯老听到这话也连连感慨:“过去咱们一起玩各自的朋友,如今也都越来越少了,有些不玩了,有些不在了,哎,我也养不了多久咯,等老了,养不动了,也就不再养新的鸽子,就盘这些就够了。”
他又买了几个鸽哨,带着自己的鸽笼离开了。
之后又有几个老顾客来到这家小店挑选鸽哨,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带着自己养的鸽子来这小院里放飞,
这仿佛成了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传统了。
飞鸽子,听鸽哨,交流心得,这一方院子成了鸽友们聚会的场所。
剩下的时间,靳木桐便在这小店里拍摄王师傅制作鸽哨的过程。
临走的时候,王永衡感慨的说道。
“靳小姐,谢谢你在节目中选中了我,能够让更多的年轻人知道我们北京鸽哨,我的心愿已经满足了。”
……
鸽哨的故事简单,拍摄起来也很
容易,靳木桐的拍摄任务很快便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将片子送回节目组进行剪辑和后期处理,她到时候还要提前回南京进行配音录制,任务完成以后,她还有另一项任务。
她自己讲述的故事,主角是王师傅,可祁珩讲述的故事,她和师父是主角。
所以接下来,她还要回到故宫,配合祁珩的摄影团队进行修复八大山人《孤鸟图》的录制任务。
她跟祁珩和他的团队约在东华门见,她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靳木桐说道。
“没事,我们也才来。”祁珩笑道。
一行人走进了故宫博物院。
靳木桐对这里早就很熟了,带着祁珩和摄制团队进行登记,再带着他们走到了修复组所在的西三所。
一路上,靳木桐倒是遇到了不少宫猫,甚至远远的看见了小狮子的身影,不过今天有旁人,也有任务在身,靳木桐也没顾得上跟它们玩。
来到书画修复组,纪松柏已经将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
靳木桐换上工作服,便开始跟师父进行前期的修复流程的探讨。
《孤鸟图》虽然破损的较为厉害,不过修复难度不大,这个时期的修复材料故宫都有,同类型的书画,修复组平时修的也比较多,确认修复方案之后,靳木桐便开始对这幅画进行初步清理工作。
祁珩也在每个适合的地方安排机位,他自己则是在旁边耐心的等着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靳木桐的身上,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她,他的心中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近期越来越明显,就仿佛他的内心深处留有一个烙印,告诉他,好像要……保护她?
感受到这莫名其妙的情绪,祁珩很快收回了自己的心绪,安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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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木桐和纪教授两人正讨论着,突然纪教授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了出来,看到是老李打来的电话,他的脸色微微凝重了起来。
接起电话,还不等纪教授问什么,老李开口道:“老纪,这边有线索了。”
听到这句话,纪教授目光微微一沉,“好,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他看向靳木桐,“木桐,我这边有点事,就不陪你录制了。”
第179章
纪教授走后, 祁珩团队的摄像师都忍不住问道:“这……专家都离开了, 《孤鸟图》还能接着拍下去吗?”
祁珩看向靳木桐:“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靳木桐微微一笑:“你们不用担心,师父走了,我可以接着修复,师父回来以后你们补拍他的镜头就可以了。”
摄像师小声问道:“靳小姐,你一个人修复真的可以吗?”
靳木桐点点头:“前期清理工作我独自完成没有问题的。”
虽然她从事书画修复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不过, 之前跟着师父也一起修复过金廷标的《雨景图》, 之前拿出的方案也是靳木桐负责这幅《孤鸟图》的揭画心, 洗画心的步骤, 到了接笔环节就由纪教授来完成,毕竟八大山人的画风,可不是普通修复师能完成接笔的。
有了靳木桐这句, 摄像师将机位架好, 开机进行拍摄。
靳木桐一旦进入书画修复的世界,仿佛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她进入完全专注的状态。
最初第一步便是清灰,用棕刷在画面上轻轻扫过,清理画面上的积灰。
接着, 靳木桐 先在操作台上刷上一层水, 接着将《孤鸟图》反向轻轻平铺在操作台上, 在画的地步均匀的喷上水。
摄像师看到这里简直觉得惊心动魄,这……可是八大山人的真迹,就……就这么直接往上喷水?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他心惊胆战的看向祁珩, 想要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祁珩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没有半点担心。
他的淡定影响到了摄像师,摄像师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着拍摄。
托纸的湿度刚刚好,靳木桐便开始动手揭去命纸。
揭去命纸的手法有很多种,她之前比较习惯的是用镊子,不过揭了一会她便发现这幅画的命纸十分顽固,用镊子很容易伤到画心,她便果断放下镊子,用两只手的食指轻轻在湿润的命纸上搓揉。
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摄像师看到这里,又忍不住手抖。
苍天啊……
这心态稍微不好的人,根本干不了这活,这也太吓人了!
就算他是一个外行人,也知道这个步骤相当难,稍微不注意一点,揭少了,揭不干净,揭多了又怕把画心给带下来了。
可看靳木桐的表情和动作却相当稳,她的动作不快,却有着一定的节奏,每次只揭取一点画心,可是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过。
旁人内心还在崩溃呢,她那一小块已经揭完了。
这幅画比较特殊的地方是,并不是所有区域都适合同一个湿度进行揭取的,这是因为当初装裱师傅刷浆糊的时候,有些地方不是完全均匀的缘故。
在黏度比较大的区域,靳木桐便多喷一些温水让命纸进行充分浸泡,再动手揭取。
而有一些区域,靳木桐发现不需要用手搓,而是直接可以夹起一角便能轻松撕下来。
摄像师看到这些地方便感慨,他原本觉得古画修复过程可能无法撑起整个讲述环节,之前他还想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打算建议祁珩对纪教授和整个修复组进行采访,这样补充时长。
可如今当他亲眼见到古画修复过程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内容绝对是够的,就单单一个揭取命纸,就看得让人惊心动魄。
有一些实在细小的碎片,靳木桐既不用手,也不用镊子,而是用棉棒,轻轻将其粘起。
整个揭取的过程虽然还算比较顺利,却也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当摄像师以为靳木桐要休息一会的时候,她却走到一旁开始调制浆糊。
浆糊,是书画修复中相当重要的媒介,师父走之前已经调制了一部分了,不过靳木桐在揭取的过程中感觉到这浆糊还是稠了一些,需要重新调制一下。
调制好浆糊以后,她便拿着毛笔在画心背面涂浆糊,浆糊抹的好不好这决定了画心跟命纸之间关系如何,弄得不好,命纸非但保护不了画心,还会损伤画心,所以这一步相当重要。
她涂抹好以后,修复所的一位老师傅走了过来,给她拿来了需要的命纸,两人合作,一个人托着命纸,一人用棕刷将命纸均匀的刷在画心背面,两人合作非常默契,就仿佛做了很多次那样。
命纸托好以后,罗师傅帮她将这幅画贴在了纸墙上,今天这幅画的修复任务便算是正式完成了。
此时,距离拍摄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
摄像师直起身子,扶着腰,简直觉得这活也太难了。
他还可以休息,可人家靳小姐全程都没有休息。
祁珩问道:“木桐,你之前跟这位老师傅配合了很多次了么?”
他也留意到两人合作默契的细节。
罗师傅笑道:“哈哈,你还不知道木桐之前在咱们修复所待了好几个月呢,这几个修复组她都去过,她当时在咱书画组的时候,就是整天帮着我揭画心的,这活枯燥又需要小心谨慎,刚来的许多新人都不乐意做,她倒好,天天猫着腰揭画心也没觉得烦,之前是她帮我打下手,今天回来录节目我给她打一次下手也没什么。”
说完他又强调着说道:“对了,我可不想上镜头,你们把我的脸p成老纪的脸就行了。”
摄像师:“……”
还能这么操作。
祁珩看向靳木桐:“你这手艺可真厉害。”
靳木桐笑了笑:“做的多了就熟练了。我的手艺在这修复组里算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她谦虚的笑容被摄像师如实记录下来。
再次拍摄安排在三天之后,纪松柏的事情处理好了,一方面需要补拍镜头,另一方面,《孤鸟图》也到了该全色的时候。
如果说,前面清理、揭裱、托画心等步骤可以通过平时练习增加熟练度而提高,那接笔这一项技艺则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还需要极高的书法绘画功底,甚至要对需要修复的古画年代、绘画风格、运笔细节有极高的认识。
这个步骤,靳木桐不敢造次,必须要由师父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