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做饭

  舒蒙看了他一眼,转眼看余非道:“怎么把你也叫来了?”
  “我不来谁把你们保出来!”余非说着,还对旁边抓他们来的警察道:“实在不好意思…”
  “小余认识啊,不早说。”那人整理了一下站起来,叹气道,“行了,那你招呼吧,我还要值班,就先回去了。许队吩咐过,我们也没办法,不好意思啊!”
  “麻烦你了。”余非走过去给他发烟,边把他送到门口,“我才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误会。”那人道,“我先走了你们忙。”
  送走了人,余非把门关上,坐到椅子上撸了把头发:“……我真服了你们。”
  “明天海滩上的主舞台都要拆除了,你说我们到哪里去找证据?”林濮说。
  “我们?”余非用手指摩挲着下巴看着林濮。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点什么,林濮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蹙眉道:“到这个点了,你们警方一点行动都没有?”
  “说来话长了。”余非坐到椅子上,“你们也别怪许队,他现在很暴躁。明天遗体就要交还了,对方经纪公司给警方的压力也很大……他现在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只能继续磨。”
  “明天魏队也回不来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遗体了?”舒蒙说。
  “魏队回来也不一定能见到,况且他回不来。”余非说,“……你放弃吧,舒蒙哥。”
  舒蒙啧了一声。
  “算了。”林濮摇摇头,“我明天会陪同我的委托人来一次警局,之后再说吧。”
  “也行……”余非打了个哈欠,“先回去休息吧。”
  三个人走到了警局外,舒蒙的车停在了海滩边上,两个人决定打车回家。
  “喂。”打车间隙,余非和舒蒙闲聊,“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好久没聚个餐什么了吧?”
  “你很闲是吧?”舒蒙用手搂住他脖子一掐,“老魏不在你就皮痒了是吧?”
  “哎。”余非笑着,又叹了口气,“他得月底才回来了。”
  “什么棘手案子么。”舒蒙问。
  “连环杀人案。”余非说,“好像调了全国的精英干警刑侦专家北上了,据说已经三个人了,不能再让凶手逍遥法外了。”
  舒蒙挑挑眉毛:“你怎么没跟着你老公去呢?”
  “去你的!”余非气得肘击他,“我倒是想跟着去,人家要个辅警么?”
  来了一辆出租,舒蒙让余非先上去,余非也不客气,和他们说完就上车了。
  他坐在这里和林濮挥挥手:“林律师,明天见。”
  “明天见。”林濮道。
  等余非走后,林濮和舒蒙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站着,舒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低低地哼了几声歌。
  “冷么?”舒蒙问。
  “不冷。”林濮说。
  “在想什么?”舒蒙面向他站着。
  “觉得很乱。”林濮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所有的事都是碎片式的,无法完整拼凑,警方这里也没有进展的话,很难继续下去,还有……”
  他抬眼看舒蒙。
  舒蒙双眉微抬,狭长的眼在镜片后,带了些轻佻的笑意看着他:“?”
  “……你为什么对这个案件这么感兴趣。”林濮说,“魏秋岁根本没有接手这个案子,怎么?你为市局做慈善?”
  “……”舒蒙抬手一把捏住他下巴,迫使他微微抬起来,笑道,“你这张嘴啊……”
  林濮被他捏得一愣,抬手去掰他手腕,他正要发作,舒蒙看着他忽然低声道:“他死因有问题,我觉得他可能在高坠之前,是被毒杀的。”
  林濮抬手拽他手腕的动作顿了顿:“你说什么……?”
  “中毒。”舒蒙看着他说。
  林濮那瞬间觉得他此刻的眼神有些不同,在镜片之后忽而阴郁下来。
  他的表情骤然沉下,会给人莫名窒息的冷意。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林濮问。
  舒蒙用这种眼神看了他一会,忽然双眉一抬,脸上的表情瞬间散去,他捏着他下巴凑近了他一些,笑道:“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林濮看着他。
  舒蒙懒懒地眨了两下眼,嘴唇在他一抬头就能碰见的位置:“刚才在警局不是挺爱演么?如果姓许的非要看呢,你会不会和我继续演下去?”
  “你猜?”林濮说。
  舒蒙轻笑了一声:“你记不记得好多年前,我也是这样要亲你,被你躲开了?”
  “……”林濮吞了口口水,不自在道,“提那个干什么。”
  “那……”
  “滴滴——”
  出租车来了。
  舒蒙松开手,林濮迅速垂下头,车停在他们的面前,两人无言地一前一后上了车。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刚才差点就……亲到了。
  林濮上车之后,手肘靠着窗台捂着嘴,脸颊滚烫。索性舒蒙正在看着手机,但林濮发现,他也只是看着发呆而已。
  他注意到,舒蒙今晚有些沉默和心不在焉,和之前有些细微的不同,还有他刚才……林濮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舒蒙说“中毒”的时候,表情瞬间阴郁。
  舒蒙平时日常笑眯眯的一个人,在褪去笑意之后,哪怕嘴角微扬,都平添一股凛冽的冷意,让人彻头彻尾地感受寒冷,这就是林濮觉得他这几年没见,忽然变得不可亲近的原因之一。
  “明天你去市局?”舒蒙问。
  “嗯。”林濮点点头。
  “我跟你一起吧。”舒蒙说,“如果可以进一步尸检,我还能在现场。”
  林濮目光瞥看:“你明天不上课了吗?”
  “可以下午去。”舒蒙说。
  林濮点点头。
  “不过,课程也不多。”舒蒙说。
  林濮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个结束了,舒蒙又接了话头:“我每天都挺闲的。”
  林濮无语地转过眼:“这算什么,炫耀人民教师的假期吗?好的,我们律师表示很羡慕。”
  “啊……你为什么对外人冷冷淡淡的,和我那么喜欢顶嘴啊?”舒蒙假装抱怨地笑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濮撇过脸,低声道:“那你什么意思。”
  “给你做饭吧。”舒蒙凑过去道。
  “……”林濮转眼看他,一脸不可置信,“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舒蒙说,“每天给你做饭吧,别吃外卖了。”
  林濮盯着他看,喉结轻微上下滚动,脑中因为他这句话开始持续炸烟花,表面却没有什么表示:“……看出来了,你真闲。”
  “就这么说定了。”舒蒙退了回去。
  ……
  半夜回到家中,两人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林濮被闹钟闹醒。
  他有些烦躁地关了闹钟,侧躺着又睡了一会,才猛然想起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他下了床,早晨七点钟已经大亮,林濮推开房门去洗漱。
  他换上深蓝色的衬衫,打好领带,用发蜡固定了一下头发,俨然已经是一副精英的派头。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慢慢蹙起眉头。
  他需要自己看起来具有一定的攻击性,职业又冷静。
  林濮转身出了门,才听见厨房里的动静。
  他顿了顿,走到了厨房旁边,猛然看见了站在厨房里的背影。
  舒蒙似乎也感觉到了动静,回头看他,笑道:“早,哟,很帅啊?”
  “……”林濮走到他旁边,“早……你在做什么?”
  舒蒙道:“做鸡。”
  “……”林濮看着他手上的肉鸡,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不对,只能硬着头皮“哦”了一声。
  舒蒙垂下头去,继续手上的动作。
  林濮抱着手臂,腰靠在洗手台上。
  舒蒙的侧脸英挺漂亮,他穿着黑色的纯色t恤和中裤,两条胳膊也很细白,一手捏着鸡,一手提着一把刀。他早晨的额发还没造型,柔顺地垂落到额前,遮着一边的眉眼。
  他微微前倾脖子,不似普通地用刀切肉,他提着锋利的刀划过皮,手中干脆利落肢解鸡肉,用刀头嵌入软骨一挑就能骨肉分离,一根骨上不留半点残余,干净地被他丢进冷水锅中,剩余的肉也大小得体,仿佛强迫症似得被排列在盘中,林濮觉得他是在拼个无骨整鸡。
  林濮微微眯眼看他:“有人告诉过你,你切菜的动作很奇怪吗?像在解剖而不是切肉。”
  “没有,因为我没给别人做过菜。”舒蒙笑笑,“要不你就把他归结为……职业病吧,给我拿瓣儿蒜。”
  林濮拿了几颗丢到他面前,看着他刀尖向下戳入,细细地切片。
  “我熟悉人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他们会和我说话,告诉我很多嘴无法开口的事情。”舒蒙把鸡的脖子拎起来,刀划开了背部。
  “鸡也和你交流么?”林濮开口问。
  “那你问问鸡////吧。”舒蒙说。
  林濮:“……你能不能文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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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可能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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