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8章 奉你为主
大火吞噬了议事堂和周边十多间屋舍，半座统帅府化为灰烬。
房屋梁柱在烈火燃烧中化作薪柴，发出“呲?、呲?”的声音。
驻守在统帅府的五百名黑刁军军士，早早地就被苏藤下令离开府邸，这种层次下的战斗，军队根本插不上手，只能是白白送了性命。
大火烧红了居妍城上空半边天，原本晴朗夜空染上一层红色霜华，苏藤躺在苏末怀中，闭眼像是安详睡去，众人围拢身旁，黯然地垂头不语。
一片安静，只有废墟周围大火燃烧的响声，和那屡屡飘散的浓烟无声轻摇。
苏藤缓缓睁开眼，火光倒映在他惨白的脸上，似乎照映出几分光彩。
虚弱的淡然笑了笑，苏藤轻声道︰“老翟，派人去跟弟兄们吩咐一下，免得人心惶惶军心不安！”
翟兴垂头抖动肩膀，努力抑制着心中哀伤，嘶哑地点点头道︰“是，老翟明白！”
转头对一旁哭得快要断气的段宏志道︰“你去传大将军令，各军坚守阵地，不得擅动！若是弟兄们问起，就说大将军遭受强敌袭杀，伤势沉重，正在......正在施救！”
翟兴几乎是咬牙喘着粗气才把话说话，无力的挥挥手。
段宏志紧紧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万军丛中冲杀不眨眼的汉子，眼泪哗哗流，重重一抱拳低吼道︰“是！末将尊令！”
爬起来拖着一条腿，去执行这有可能是大将军最后给他的一道命令。
苏末早已停止了流泪，红肿的眼楮冷漠无神，脸上挂着让人看不透的漠然微笑，她轻轻梳理着兄长的发冠，苏藤对她轻笑了下，将目光看向杜玄。
杜玄上前两步，跪倒在他身旁，垂头黯然地叹气道︰“对不起大将军，我......”
话没说完，苏藤道︰“你不必自责，这是我修行路上的一道劫难，能不能度过全看天意。只不过现在看来，上天好像想让我止步于此......”
苏藤洒脱般地淡笑了下，黯淡的目光望着杜玄时涌出几分色彩，轻声道︰“杜玄，你现在可明白，为何当初我要让你留在居妍城两年，为何执意要让你兼任黑刁军统领职责？”
杜玄苦涩点头，道︰“明白了，大将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大将军早有为黑刁军谋划将来的打算！只是，杜玄才疏学浅能力浅薄，恐有负大将军重托！”
苏藤轻轻摇头道︰“不错，早在太子加封我为定天侯的旨意到来之时，我就明白了，这封旨意真正的意思，是顺者昌，逆者亡！
整个大秦皇朝，我是除了太子之外的唯一一位大将军，手握重兵镇守西北边关，若是太子想要起事，我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的一道阻碍！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如此狠辣，黑刁军没有归附在他的麾下，他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引邻邦敌国之兵攻城，不惜生灵涂炭，也要将我们这根毒刺拔掉！
可惜我黑刁军十多万大好儿郎，竟成了皇权争夺的牺牲品......”
苏藤痛苦地长叹，又道︰“我本以为太子是想除掉我，再想办法掌控黑刁军，不曾想他根本就是一心要抹除我们，为此甚至不惜西北门户大开，千万大秦百姓惨遭屠戮！如此狠毒，岂可配为人子，配为人君？”
苏藤怒火攻心，嘴边涌出几口血，眼中光彩迅速消失。
“大将军......”
杜玄惊呼，心中伤感无比，那完全失去神色的面庞让他不忍再看，这一次，苏藤的生机是真的被耗光了。
苏藤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绸带包裹的东西，朝杜玄招招手道︰“杜玄上前听令！”
杜玄心中吃惊，苏藤此刻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不敢再犹豫，腰杆挺直郑重拱手道︰“杜玄谨遵大将军令！”
苏藤颤抖着手解开绸带，露出里面一方精致的黑玉雕头印彰，上刻“镇西北将军印”几个篆文！
爱惜地轻抚着这一尊符宝，苏藤喃喃道︰“这是当年我离开中都时，秦皇陛下亲手交给我的，让我待大秦海晏清河，重返中都之时，再交还给他！
那时，我便可以卸下肩头担子，去追寻我的修行之路！可惜现在，苏藤已无力再承担陛下重托，无法护卫我大秦江山了......”
苏藤淡笑的脸上没有太多伤怀，只有遗憾，遗憾他无法完成当年秦皇嘱托，无法完成给予黑刁军将士们的承诺，无法带他们光荣地重回故里，接受万千子民的颂扬。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苏藤将印彰递出。
杜玄迟疑了一下，拱手认真道︰“大将军，我恐怕担不起这份重责！”
苏藤淡笑摇头，语气十分平缓，但杜玄却能听出他声音中浓浓的疲倦之意。
“整个大秦军方只有两位大将军，除了我之外，就是太子婴文瑞自领的神风军将军。我死以后，若是无人接替我的位子，重新竖立起大将军的旗帜，又怎么凭借军方力量和太子分庭抗礼？杜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杜玄默默点头，大秦军方需要一面旗帜，在这面旗帜下汇聚足够的力量，才能和神风军的大军相抗衡，也更加能名正言顺地整合黑刁军和玄乙军的兵马。
苏藤轻声道︰“若非你年岁尚轻，资历尚浅，以你的功绩和重要性，陛下和朝堂必定早早地就考虑正式封你为玄乙军大将军！
只是你我都知道，这份认命在目前朝堂势力大半掌握在太子手中的情况下，是不可能通过的！但黑刁军却不受此限制，只要你接了大将军印，剩下的这七万弟兄就会奉你为主！
你的修为能力众将士有目共睹，我没法做到的事情，希望你能做到，有朝一日，带着弟兄们重回大秦内地，让整个大秦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西北黑刁军的威名！”
苏藤拉过杜玄的手，将印彰郑重地交到他手里，像是托付完了身后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如释重负般露出释怀微笑。
杜玄手握那方代表大秦在西北郡地最高统帅权的印玺，脸色凝重的点点头，瞬间感觉自己的肩头沉重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