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添香 第98节
且不提韩瑶听了落云的话,前去宽慰开解宗王妃。
再说落云,在回程时,也少不得说了世子一通:“打仗时,心眼子细得很,怎么到了自己母亲身上,就这么混不吝地闹了?”
韩临风却丝毫没有懊悔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以后,我还要经常不在你身边,若是王府里随便一个猫狗都能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我如何能心安?今日索性彻底得罪了母亲,也要闹将开来。以后再有哪个下人以为怀揣母亲的尚方宝剑,就能随意拿捏你,那打得半死的宋妈妈就是样板例子!”
落云无奈一笑,这男人的手段,果然就讲究个雷厉风行,铁血手腕。
她靠在了男人的怀里,低声道:“你自做你的事情。我又不是软柿子。我不在乎的,就是无关痛痒,若是真有什么,我自己就会想法子反击了。难道你真觉得我柔弱无助,须得你跟你母亲打擂台?”
韩临风的心里一柔,忍不住搂着她道:“我当初在墙边看你,你可没少被你父亲气得哭鼻子,那可真是挂着露水的娇花一朵,我且摸摸,身上可长刺了没有?”
一时间,二人又是闹做一团。
不过这世间,带刺的花儿可不少,
待到了第二日,前往寒霜寺的庆阳也回来了。
他一脸无奈地向世子回禀道:“那曹小姐看了我带婆子去,破口大骂,说是哪个混账又派来两个看管她的牢头……请恕世子见谅,她骂人的话太脏,我都不好学出来。”
因为曹盛早年间长期离家,曹佩儿与母亲在乡下的日子也是穷困潦倒,她大字不识一个。
后来曹盛将她们母子接到身边来,曹佩儿又从穷丫头摇身一变,成为了义军统领的女儿,受了众星捧月的待遇。
虽然父亲给她找了先生,也终于可以读书认些字了。可曹佩儿的性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扬,骂起人来,脏字都不带重复的!
可怜派去的两个老婆子,一个个被骂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能撑几日。
韩临风再次觉得苏落云担忧得对,寻思着有空时跟曹大哥商量一下,将他们转移去南边将养,绝了后患。
而叛军那边,裘振得想法真是跟苏落云不谋而合。
可恨曹盛不顾大局,在最关键的时候拆了他的台。
裘振现在不急着攻城掠阵,而是想要快些找出曹盛的下落,破了自己眼下困局。
他从小独自谋生,对于各种门道远比普通人涉猎得要深。论起寻人来,也是绿林出身的他最拿手的一项。
曹盛因为身中剧毒,身体羸弱,一时也去不了太远。而他需要服用的药里,有几味很特殊。
所以裘振散布人手去了临近州县的药铺摸底。不出几日,便摸排到了常买这几味药的主顾。
他派出的人不动声色,守着药铺子等到人后,一路尾随跟踪,最后竟然寻到了那处寒霜寺里去。
听到小小山寺居然有重兵把守,裘振心里立刻有了数。
曹盛生平好结交,认识的豪绅无数,有人肯出财力帮衬他,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裘振其人很是记仇,他十分好奇协助曹盛之人为谁,而且还帮助曹盛散布檄文,搅乱了他攻城阵脚。
若他没有料错,应该是那个赵小将军的手笔了!
裘振有心求证,想要看看能不能有军营的人露面。
可惜连守了几日,都不见人露头,只是又来了马车,有人带着两个婆子来,应该是用来照顾女眷的。
裘振不能等了,利落下了命令:“趁夜偷袭山寺,一定要将曹佩儿完好无损地给我带出来……至于曹盛,你们寻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将他弄死,记住,不要当着曹佩儿的面去做,背着点人!”
他派出的那些杀手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裘振想来就算赵归北帮衬着曹盛,派来的也不过军营的兵卒一类。他派出去的杀手,一个个最擅长夜袭,个顶个的武艺高强,就算血洗了山庙,也能把曹佩儿给弄出来。
可是如此三日之后,他派出去的人,却只回来了几个……
那领头的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一脸羞愧道:“回禀统领,那山寺把守的人数众多,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似乎都是顶尖的练家子,我们夜闯山寺,反被击杀……”
那里哪是山寺,简直是他妈的堡垒,墙上都架着弩呢!看那架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裘振皱眉挑着眼听着——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也说明曹盛就在寺庙里无疑。
那个赵归北可真有本事!将曹盛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将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眯眼思量了片刻,道:“眼下,小的跟我作对,赵家那个老的也要来了。赵栋?能比王昀之流高明到哪里去?”
不过既然有新的人马前来,必定粮草先行。他准备亲自前往迁西粮草营探看一下!
虽然嘉勇州大捷,可是在鬼子林里被迫躲在石缝才逃过一劫的耻辱感依然没有洗刷干净。
迁北大营如今有王昀一半的旧部,再加上临近几个州县集结的兵力,一时招惹不得。
可是迁西粮草营却不同。他们刚刚转运了粮草,应该营地空虚,也不会有重兵把守。
一时弄不出来曹佩儿,裘振准备看看粮草营的动向。若是有新的粮草转运,他可以带人顺着山路奇袭,给迁西粮草营放上一把火。
最起码,也要砍了韩临风那个草包的脑袋,震慑一下赵归北,消减心中的愤恨。
这样解气的活计,裘振从来不假人之手。
裘振换了一身衣服,精心挑选了一干侍从心腹,准备探一探迁西粮草营。
他的部下小声道:“您这般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裘振却不以为意地一笑:“迁西粮草营又不是迁北大营,有何风险?闲着也是闲着,走!带你们消散下心情,看看能不能顺便摘下姓韩的狗头!”
当然,他此去,也是要顺便探看一下寒霜寺,看看能不能弄出曹佩儿。
她若看到自己亲自去接她,定然十分的感动。
裘振平日花费在曹佩儿这个乡妞身上的时间不是很多,偶尔垂青眷顾一下,就叫她死心塌地!
依着他对那女子的了解。就算曹盛夫妻说了些什么他的坏话,那曹佩儿也不会往心里去,反而会觉得世人皆误会裘郎,唯有她是知己。
虽然还没有将曹佩儿握在手里,可是裘振一点也不急。
他生平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活,已经许久没有遇到像赵归北这样能够匹敌自己的对手了。
还有什么,比击败一个实力伯仲的对手,更让人兴奋的?
到时他火烧迁西粮草营,再拿下韩临风的狗头,便是他给赵家父子下的战书一封!
如此想罢,裘振马上换装,趁着夜色,带着人马朝着梁州进发。
裘振来到此地也快两年了,因为叛军经常躲避大魏官兵的追击,所以他对于大小路径都熟悉,尤其是躲避官道的山路,更是熟记于心。
顺着偏僻的山路绕行,如此日夜兼程,一日后,他便带人来到迁西粮草营。
此番他的侍从们,也带了许多炸毁城墙的硝石药管。
偷袭粮草营,不必太多人,只要寻了机会,就能炸出一地的米花来。
一路沿着山壁前行,当裘振一行人再次来到靠近迁西粮草营的土丘上时,正好是晨雾散去时。
营盘还是他上次瞭望过的那个营盘,可是裘振却觉得似乎……有些什么变化。
第81章
定睛一看,裘振发现粮草营的营墙不但架高了,而且墙体周围还添了内外两道深沟,如果没有猜错,其中一道应该放了柴草和油。
一旦有人突袭营地,有了这两道沟可以放缓兵卒的攻势,同时还可出现火墙,让冲锋陷阵之人燎烧成起泡的猪皮。
而且墙的四周有许多新架的弩台,上面架着的弩都是足斤的重簧子,看着那乌黑笨重的样子,射程和力道都会十分惊人。
营盘之内虽然看得不大真切,可是裘振分明记得,上次看时,还有懒散无序的营卒们在晒太阳,闲扯淡。
而现在,一片片的兵蛋子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在操场上练习拼杀,有些兵卒甚至没有军服,应是新招进营盘的。
虽然他们一个个衣服不甚整齐,但烈日下操练却不敢拭汗的认真模样,若说是阵前的先锋营也不为过!
这才不到月余的功夫,为何这粮草营却如此焕然一新?这哪里是军需粮草营?简直是排布前线的重兵营地!
别的不说,光是看营地的排布,就可以看出这是出自老辣熟将之手。
裘振原本只不过是想来看上一眼,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他没有看在眼里的粮草营居然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这等布置,也是出自赵归北之手?
也难怪裘振会这么想,毕竟北镇王世子在京城和梁州的名声都太过狼藉,而先前的营地管理,也足以看出他草包本质。
如果这样的人突然一鸣惊人,不但能带队奇袭,还会排兵布阵,那么只能是被夺舍换魂的缘故。
任谁也想不出,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纨绔,怎么会有这等才干?
若是真的,他岂不是多年来一直韬光隐晦,扮猪吃老虎?那心机未免也太深沉可怕了!
裘振相信自己在嘉勇州暗探的禀报,那个韩临风自己不也是对王昀说,他是因为得了赵归北相助,才侥幸将粮食送到的吗?
就在裘振眯眼瞭望的时候,派去山寺秘密监视的探子也赶到了:“也许有是因为先前的兄弟们打草惊蛇,那山寺里的人居然昨夜摸黑,走寺庙的后门转移了。不过我们的兄弟一直紧跟着,就是再往南走,就不好跟了,以后的城门查访会更严。弟兄们等统领下一步的命令。”
裘振慢慢转身,复又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的营盘,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和一包药,吩咐道:“他们一路转移,也不能不停下来歇息,曹佩儿玩心大,喜欢跟孩子相处。你寻些机灵孩子,嘱咐好他们,趁着曹家停留的时候试着接近曹佩儿,寻机会将信和药包给她。
既然他们戒备森严,就只能从内部入手,那包药是药性强烈的蒙汗药,只需要一小包,就能药翻十几个人。
只要曹佩儿肯配合,将这东西下到那些看护她的人的饭食里,就一定能将她弄出来。
若是她不肯,或者事迹败露也无妨,总要一试才能知道法子管不管用。
至于袭击粮草营的打算,裘振已经彻底湮灭了。
所谓奇袭,得挑些软柿子捏。
可是现在山下的粮草营,简直武装到牙齿。
那些瞭望塔有重兵把守,居高临下,一览无遗。想要悄无声息地越过深沟,扔硝石炸营,几乎不可能。
不过裘振并不想放弃,若是此法不管用,他还有后备的法子——将迁西粮草营的韩临风劫持了,然后细细审一审这个草包!
他要知道隐在韩临风背后的高人,到底是不是赵归北!而这赵归北又跟曹盛之间有什么联系。
一旦得了确凿证据,他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只需要将赵归北与曹盛暗中勾结的罪证呈送上大魏天庭,就能借着皇帝的手,要了那狗儿子的命!
裘振现在细细回想,总觉得这些事环环相扣,背后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隐秘。
只要逮住韩临风,审一审便知了。
想到这,他开口问道:“那个韩督运不是在凤尾村有别院吗?我们且去会一会那个督运大人,探一探他的底细!”
英雄醉卧美人乡,据说那韩临风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去睡一睡他那貌美如花的老婆。
裘振是见过那个盲女的,那等出尘姿容,完全可以让人忽略了她是盲者的缺憾。
所以韩临风被迷得乐不思蜀,就算身在军营也要时不时去跟妻子温存,也情有可原。
凤尾村不比那戒备森严的粮草营,若是在那里将那草包督运按在床榻上切脑袋,应该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