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云锦（上）
穿越前，千忆都已经习惯了与人相处尔虞我诈，女女之间也好，男女之间也罢，总是各自留一手，不会绝对地坦诚相待。
即使是在现今社会，即使万眭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对她似乎还不错？她也无法做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比如，自己私下的产业们。
既然已经在谢天钧面前卖了嘴，说是要去逛街，那留在公司里也不合适，万一被揭穿了还麻烦，千忆索性就背着包包开小差去了yu工作室看看鱼晚晚最近的设计进度怎么样了。
上次她可是磨了不少嘴皮上的功夫，才让鱼晚晚接受替星光传媒，替万眭接了那部网剧的服装设计的活。
真是头大，也不知道怎么的，鱼晚晚和万眭特别的合不来，以后要接星光传媒的业务，那可能自己要多费点心在撮合两人的人际关系上了。
好在鱼晚晚这个人，虽然脾气大，讨厌谁就会直接写在脸上，可工作那是一级的认真。
千忆这一趟过来，鱼晚晚居然已经设计出了《极品学堂》里的几套古代学生服、皇子服和朝堂上的官服。
所谓的《极品学堂》，就是说的京城里，专门给皇子、官宦子弟念书的顶级学堂“精一堂”里发生的啼笑皆非的故事。
甘甜么，女扮男装，演一位女儿身，却在这样一所顶级学堂里当着男讲师，管着一众古代版“官二代”的喜剧故事。
所以戏服么，多半是古代学生服和官服。
只是，鱼晚晚把设计图纸递给千忆看时，皱着眉，似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难题。
“怎么了？”
千忆翻了一下图纸，都设计的不错，简洁大方，又不失皇家风范。
尤其是那几套皇子服，设计的的确意气风发，颜色也是贵气逼人，不错！不错！
“你看，这几套戏服。”鱼晚晚恰恰指的就是那几套皇子服，“我是准备用云锦来做，只是，代价太高，且不说剧组出不出的起这个钱，工人有没有时间赶工出来也不清楚。”
说完，她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云锦是什么你知道么？阿忆。”
千忆当然知道什么是云锦。
别说云锦了，这各种各式的绫罗绸缎的织法绣法，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后宫里，什么料子不是先送到她面前挑一道，才能轮到别的嫔妃选？
这天下费功夫的绣法，千千万万，但是云锦这种丝织工艺，那是格外的费功夫。所以历代都是作为御品、贡品进贡进宫，只有后宫中的太妃、嫔妃，皇子皇孙们，才能穿戴使用。后宫中人，皆是爱用云锦来做一些需要出席重要场合的衣服，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鱼晚晚选云锦来作为皇子服的布料，的确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很相得益彰的。
只是，这种丝织工艺，是用提花木机制造，几个秀娘一天也织不出一寸的云锦丝料，若要织成一匹料子，那得费上好几个月的功夫，以至于云锦素来都有“寸金之锦”的叫法。
鱼晚晚若是真用这昂贵且难得的云锦来制作做戏服，而且还只是一部网剧，那只怕会把万眭给亏得破产不可。
也难怪她眉头紧锁了！
这如何实现用云锦来做戏服，又不要付出那么高昂的代价，的确是个看似不可能解决的大难题。
“你这用云锦做戏服，那不就是挖坑给自己跳么？”千忆看着鱼晚晚的设计图，也不说别的，只是带着笑，中肯地点评了两句缺点。
鱼晚晚苦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不仅是个坑，还是个滔天大坑啊！你知道么？上次的cctv1春节联欢晚会，云锦被选作为主持人用服，我听说是全国所有的会织云锦的工人，好几百个吧，都凑到了一起，忙前忙后织了三个月，才勉强给那四个主持人织出来几套做晚礼服的云锦布料。你说星光传媒拍一部网剧而已，能有这么大的魄力，花几个月的时间，就等我织几件戏服用的料子么？”
以千忆对万眭的了解，答案是显然易见的：不能！
换了哪个投资商都不能啊！
这是戏服，又不是仿造古物，花那么大代价，收益和付出却不成正比，当然是不可能点头的事情！
“云锦么，肯定是用不起的了。”
“唉……”鱼晚晚哀叹一声，换个料子，未必就是她想要的效果了。
理想和现实之间，怎么就差距那么大呢？！
“不过……”千忆若有所思道，“这里面还是有别的法子稍微改变一下的！”
“什么法子？”鱼晚晚听到有法子立刻眼睛一亮。
“以前，云锦都是朝廷贡品，只有皇宫里的贵人能用的，都是用金线、银线、蚕丝、各类鸟兽羽毛织造而成的。但是云锦精美绝伦，很多达官贵人、诰命贵妇也想使用云锦来做衣物，怎么办呢？那些绣娘就想出来一个办法，化简了云锦的织法，织出来一种远看有些类似于云锦，但是经不起细细考究的丝料，来制作衣服。这种料子，虽然神似云锦，但是织法和造价却是和云锦有着云泥之别，廉价多了，也容易多了。若是用这种料子来替代云锦做戏服，在电视上，是看不出来太大的差别的。”
千忆缓缓道来，却说的鱼晚晚是崇拜不已。
“我靠！阿忆！你懂的真多！连古代的服装布料你都懂了！你说的这种料子哪里有的织？带我去看看啊！”
她简直迫不及待要去看看这千忆说的可以替代云锦的“替代品”了。
“不急，这种织法，我也不是很清楚哪里有的卖，哪里有的织。”
“啊？！不知道哪里有？”鱼晚晚顿时沮丧了，“原来你只是给我背背书啊……这找不到有什么用？还不是镜中花、水中月！咱们还不是没有办法替代云锦么！如果没有办法的话，我估计，这几套皇子服，怕是只能压在箱底，见不了观众，又或者只能用些寻常布料来制作了。那和那些普通戏服又有什么区别？”
“别急，虽然我不知道哪里有的卖、哪里有的织，可我会织。只要我们找到一家绣坊，我可以传授工人织法，迅速量产我们需要的这种料子做戏服。”千忆一点也不急，心中笃定的很。
“我靠！”
鱼晚晚各种尖叫起来：“靠靠靠靠靠！阿忆你会织布？！你还当什么经纪人啊？辞职过来跟我创业啊！咱们一起当设计师不好么？”
鱼晚晚现在不要太激动了，一个优秀的设计师，除了要会做设计，还必须对各种布料、材质有相当深度的研究，否则对材质的了解不够深入，也无法被称为好设计师。
她有绝对的预感，若是千忆转行来做设计师，那绝对是可以成为一流的设计师的。
“更正一下，是织丝，不是织布。”千忆笑意浅浅，“设计师呢，我就不来跟你抢饭碗吃了，我怕我来了会逼得你们都没有饭吃。”
“切！我鱼晚晚在设计界就没怕过谁！来啊！来pk啊！”
“好了，别贫嘴了，你还是赶紧想想，哪里可以找到有织丝工人的绣坊吧！”千忆也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这个时代的绣坊跟自己穿越前的绣坊是不是一样。
不过就她见过的布料来说，大部分的布料织法，和自己穿越前，应该是差不多的。
只是这个世界，都是用了机器来替代了人工手动织布，工艺流程上快上了许多。
但是云锦这种特殊的丝料，还是机器无法替代，只能人工手动织出来的。
“没问题啊！你放心，阿忆，这布料工厂我可是最熟悉了，你别忘记了，我以前可是在一线大牌做设计师，什么昂贵布料的工厂没有接触过？”鱼晚晚拍着胸脯就保证起来，“现在还在用人工绣丝的工厂我知道好几个，现在我就带你去看几家？看看哪家工人最近不工忙？”
“行！”
千忆和鱼晚晚一拍即合，两个工作狂立即动身，前往工厂找工人去。
果然如鱼晚晚所说，那几家还在用人工绣丝的工厂，都还挺靠谱。毕竟是工业时代，人工绣丝的成本远远高于机器绣丝的成本，这些人工绣丝的工厂，除了给一些负担的起成本、爱讲究个纯手工制作大牌提供布料加工，平时的业务，都并不忙。
鱼晚晚和千忆赶到其中一家工厂的时候，几位大龄绣娘甚至抱着瓜子蹲在厂门口晒太阳嗑瓜子，见来人了，才回头唤了厂长出来。
“你们好，你们好！鱼设计师，有何贵干？”
那位中龄厂长显然跟鱼晚晚挺熟络的，招呼打的也很是亲热。
“是这样。”千忆抢在鱼晚晚之前，就开了口道，“想问您借几个秀娘，我们制作网剧的戏服要用，不知道您这方便不方便，我们可以按照她们的日常薪水，再多加一点点补贴金支付工资。”
她刚才已经仔细打量过了。
这家厂并不忙，借几个人，并支付工资，应该好借。
如果她把她说的那种类似于云锦的织丝制作工艺在工厂里教会这些绣娘，这工厂屋顶上都有监控视频，那说不定这工厂就白得了一种工艺。
若是借几个绣娘去工作室现织，工艺就算她们临时学会了，每个人都只学了一部分，那也是没法子完全带走这种工艺的。
这玩意，在这个世界，被称作“知识产权”，就千忆来说，她觉得没必要白白教会别人这种足以替代“云锦”的织丝工艺，留在“yu工作室”，只有独家会制作，岂不是多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果然不出她所料，工厂的厂长现在正发愁没活给绣娘们干，却要照常发基本工资的事情呢。
这千忆“借绣娘”的主意一出，厂长立刻很是高兴地大方点头道：“别人开口我不一定借，这鱼大设计师开口借人，我哪能不答应啊？行行行！你们要几个人？借多久？只管挑便是！”
鱼晚晚没想到这么顺利，立刻兴奋地回头问千忆：
“阿忆，你要几个人？”
千忆算了算这织丝的流程，然后才张了口：“四个绣娘，还要借两台机子用一用。我们一样付租金，大约十天就能还给您。”
“行！”
厂长爽快，反正机器空着也是空着！
两人几乎没有费功夫，就把这绣娘连着机器，花了点小钱，按照市场价格，给借了回工作室。
手工绣丝的机器并不大，木制，鱼晚晚花了点钱，叫了两辆那种人力三轮车，就把两台绣丝的机器给运回了工作室去。
这下人、机器都齐活了，千忆也不浪费时间，当下就依次分解步骤，每一步都让两个绣娘分工合作，完成织丝中的一个步骤。
千忆讲解的并不难，很快，绣娘们就把千忆教的东西理解了七七八八，可以上手织她所说的丝了。
“你这说的，我们织了这么久都没听说过！不过听起来像是织的出来，试试看吧！”
“就是啊，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还能这么织丝的，你听说过么？”
“没有啊，不过这么织，也行，只要有钱拿，老板让咱们怎么织，咱们就怎么织呗！”
听完千忆教的，四个绣娘她们三言两语当着千忆和鱼晚晚的面就议论开来。
不愧都是老师傅，一上手，她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按照千忆所说，把那种“特殊织法”的丝料，给制作出来了一小截，高兴地喊着鱼晚晚和千忆过来看成果。
“老板，是这玩意么？东西对不对啊？”
“真好看，我织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过，这几台破机子，还能这么织呢？”
“就是啊，太美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美的丝料，这是做手绢的丝料吧？真美！”
几个老绣娘都兴奋地不行。
比那几个老绣娘更兴奋的是鱼晚晚，她觉得自己简直太爱千忆了！这女人，怎么就那么牛逼呢？这种丝料，的确不仔细看，就很像是低配版本的云锦，简直好看死了，高档的不要不要的！
拿这个做戏服，那绝对的既可以达到宫廷戏服高档精美的要求，又可以达到降低剧组成本，经济实用的要求。
“阿忆！你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从哪个电视剧里爬出来的？是个古代的公主还是个后宫妃子？你怎么会这种我一个服装设计系毕业都没有听说过的织法的？”鱼晚晚又兴奋又激动地张牙舞爪“威胁”千忆老实交代道。
“噗。”千忆被她逗乐了，还好自己记的没错，这织法，是对应那种丝料的，“什么公主？什么妃子？我是皇后好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