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去煛山3
弘多木握紧了拳头，脸色越发的凝重。
“因为这里是离煛山最近的地方。有一次，你曾祖父实在是忍受不住妖毒蚕食之痛，竟突破结界，闯入煛山命脉处，想要自我了结。”
“幸而水祭司和莲城城主及时出现，拦住了他。”
槐辛闭眼，想到当时的场景。
月光下，身后就是熊熊烈焰，哥哥的亲随跪在地上，双手垂下，神色间已经失去了斗志，根本就不像之前跟在自己哥哥身后意气风发的青年。
他问“生，愧于亲人，愧于好友，不如死。当如何？”
槐辛记得当时沈慕秋回答道
“自然是求生！你现在一死了之，不仅辜负了现在等着你的人，也侮辱了当时因为护你而离开的人。”
听到沈慕秋这句话，方才求死之人却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步伐坚定。
四十年后，火祭司亲自去迎接已经可以控制妖毒的亲随，授予火系族长之位。
“你曾祖父经历的绝望不必你少。”槐辛望着弘多木，说道“弘多木，你要是就此自甘堕落，简直有辱弘氏一族坚韧不屈的名声。”
“可是太难了。”弘多木眼眶通红，说道“我曾祖父那时，还有我的祖父，有无数个等待他的人，可我现在只有自己。”
“你还有我。”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凌霄开口道，有些突兀。
槐辛有些惊讶，扭头望向凌霄，见凌霄面对着弘多木，一字一句的说
“我母亲在弘氏被抓的那晚把我带到凌家，我是你的弟弟。”
槐辛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相信其中会有这些曲折。
弘多木也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凌霄，问道“你说什么？”
见凌霄低头，不再准备回答。弘多木上前，一下就拉开凌霄的衣服，槐辛还未来得及制止，就看见凌霄琵琶骨处有一个巴掌大疤痕，粉嫩的肉皮，有些褶皱，是刚刚掉痂的皮肤。
“这里我记得……”弘多木说道一半，停下来，望着凌霄的眼神是又生气又心疼。
“是，有个胎记，据说不详。”凌霄低下头，喃喃的说。
“那就挖掉？你是傻吗？！”弘多木语气带着责怪，又像是想到什么，厉声说“凌云呢？他就没有阻止你？真是的，他现在不理我也就算了，你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他也不管吗？”
“当时大哥不知道。”凌霄看着弘多木神色愈发激动，忍不住解释。
脑中忽然想到之前弘多木说的话，凌霄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弘大哥，其实，我大哥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兄弟。”
听到这句话，弘多木嗤笑一声，把凌霄的衣服拉好之后，就转身背对着对方，打量着洞中景色，不打算理会凌霄了。凌霄见状，急忙上前追了几步，说道
“真的，我才到西山的时候，因为不见大哥找你，也回去责怪过大哥。当时我大哥对我说了一句话。”
弘多木咬咬嘴唇，一只手紧紧扣着旁边的石壁。
“我哥哥说，只有你在西山，他才可以毫无压力的去战斗，才能，”凌霄顿了顿，说道“才能对死亡毫无畏惧。”
“大哥的剑穗已经很老旧了，甚至有些秃，就在两天前，烟如眉姐姐要给大哥换一个，却被大哥拒绝了。大哥说，这是他兄弟的，带着他，就像兄弟跟着一起一般。”
弘多木的眼眶微红，那个剑穗，是自己当时买了两个，犹豫许久，还是把丑的那个给了凌云，毕竟在自己心中，对方是对事物美丑毫无分辨的。
“我哥哥之所以越来越少去西山找你，一方面，确实是忙了，另一方面，他现在每次回来，都受了很重的伤，有时候伤没好就要再次出去，实在是害怕你担心，做出冲动的事，就像上次万妖异动时，你偷偷跑出来一样。”
“真是个傻子。”想到自己确实误解了凌云，弘多木眼眶一热，一行泪划过脸颊。“他向来逞强，是我忘记了这一点。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槐辛在一旁看着凌霄渐渐将弘多木对凌云的心结解开，上前，拿出自己之前就准备的弘氏族史。
“看一看吧。”槐辛递给弘多木。
弘多木接过，翻看一下，语气带着疑惑“为何和我小时候读的不同。”
“因为你读的是对外的，那记录的都是家族最辉煌和最自豪的事情。”槐辛指了指这本子，说道“这里，还有弘氏最艰辛，最迷茫，最苦难时候的记载。要知道，人们往往会忽略，忘记通向辉煌的路，往往是忐忑的，孤独的。”
“读了后，会发现，你现在经历的自以为绝对过不去的坎儿，和弘氏曾经走过的路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火祭司曾经说过，弘氏一族，坚韧不屈，生生不息。你还活着，这是你父亲舍弃自己的命给你留下的机会，你不要让弘氏的英名，停在这里。”
说完，槐辛转身示意凌霄和自己一同离开，两人走出了山洞。
二人在外站立许久，槐辛终于开口问道
“你的伤疤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像是新伤。”
凌霄下意识的按住肩膀，犹豫到，说“没有什么大事儿。”
“那何为不详？”槐辛追问。
“就，就……”凌霄支支吾吾的，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等你愿意说的时候说罢。”槐辛看着对方窘迫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凌霄终于松一口气，放下心来。这时，听到槐辛开口说：
“凌霄，你信命吗？”
凌霄面露疑惑，不知对方为何这样问自己，想了许久，说道
“信，但又不信。”
槐辛扭头，看着凌霄，眼睛中有些不解的神色。
“我信，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确实冥冥间就有定数。可是我更认为，事在人为，都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槐辛听后，点点头，确实符合一个少年说出的话。
半晌，槐辛开口问道
“凌霄，你喜欢我？”
槐辛反问的口吻，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
凌霄没有想到槐辛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口，一时间脸色通红，手心出汗，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这里已经很老了。”槐辛看着这样的凌霄，微微一笑，眉目间尽是淡然，指了指自己心说“很多事情，我是没有办法回应的，因为在我看来，太无关紧要了。”
“所以凌霄，不要喜欢我，去喜欢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对未来有期待，有好奇。而不是像我这样，对事对人，早已心如古井，平静无波了。”